“要是总想着你是爱她的,不能对不起她,就喝了这杯酒,回家睡觉吧!”
她的眼睛即便是眯着,也潋滟了一整座天池,冷澈的波光直抵他的灵魂。
“不必用激将法,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给她最好的。”
他品着红酒,吞咽中液流冲淡心头的燥意,让身体更放松了。
目光从她的高跟鞋移动到脚踝,小腿,一路向上。
连衣裙的开叉很高,却不足以露出那条长腿,他不想继续消耗自己的耐心,迅速的抬起眼睛与她对望。
她斜倚在酒柜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在胸前轻轻的摇晃着,饱腻莹润的胸乳间映着红光幻化的魅影。
她并没有笑,眸子里渐渐有了酒的温度。
“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好的永远是爱人的给予。”
她从来不屑搔首弄姿,因为全无必要,而且始终相信,相互的吸引靠的是气味,当然还有目光的碰撞,“可对于一个糟糕的爱人来说,就尴尬了。”
他眼里的执拗撩起了她调侃的兴致,或者还有一分说不清的赞赏。
“这个我明白,所以你才要来帮我。”
他慢慢把酒杯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缓缓起身,瞬目不移的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脸,她的优雅又随意的一挺身,她的一步步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危险重重的走近。
极富韵律的身段儿像一只血统高贵的黑猫,无声无息。
“可是,你若不爱我,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给到最好的?”
她只是经过了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却状若百无聊赖的撩起他的领带,妆点忧郁的蓝色花纹从白皙纤长的指尖滑过,飞快的滑过,稍纵即逝,一如她怅然若失的语声。
就在她即将脱离掌控的一瞬,他舒展的臂膀轻易的环住了她的腰,她手中的酒杯一阵剧烈的晃荡。
“如果,我说爱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
他的嘴巴很自然的找到她的耳朵,那耳朵是裸露的,听得到每一丝缭乱的风声,还有跳动着的心。
“你看我,像是个蠢女人么?”她落寞一笑,手指卷住了领带的尽头,“你若心里爱我,我自然知道!”
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确定的,尤其是对于男人。
她的自信就像此刻唇角勾起的笑,即使有毒,也会有男人抢着品尝它的味道。
酒杯已经被他接过,背后的怀抱是有力而踏实的。
她像一片羽毛,轻盈的倒在里面,斜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扬起美仑美奂的下巴,用眼角的余光勾动粗浓的呼吸。
“吻我!像上次那样……”
他毫不犹豫的吻落,那是一双迫不及待的唇,却又小心翼翼的,像是吻着了一片花瓣儿。
所不同的是,那两片鲜润红亮的花瓣儿是活的,烫的,香软的,魔幻的,即使吻碎了,还能奇迹般的复活,而且变得更加甜蜜多汁又情意绵绵。
她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他的肩膀,脖子,头发,身体不知道是该绷紧还是干脆彻底软掉算了,只觉得一颗心怕是要跳出腔子,情愿被他掏去了才干净。
“至少,你现在能给她最美好的吻了,我给你A+。”
终于唇分,她努力平定着喘息,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满足。
只为了这份满足,她也该褒奖他。
他的目光像正旺的炭火,看不见火苗却异常灼热,呼吸越发粗重了。
“你感觉到我的爱了么?”
“就要这样!至少今晚,我要你像这样爱我!”
她的声音里忽然有了即将被蒸干的沙哑,眼神却可以拧出水来,喘息中伸手钩住他的脖子,两下抽出了领带,衬衫的扣子在手指翻飞的顷刻被一颗颗解开。
“让我看看,那个丫头都对你做了什么……啊!”
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她身子一轻,已经被拦腰抱起,耳畔生风的进了卧室。
很快,“咯咯”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许博看着莫黎一声吆喝飞身下马,那剧毒的诱人身段儿又让他盯了一路,自嘲的笑笑,也跟着下了马。
这个女人总是让他琢磨不透,一下敞亮得像套马的女汉子,一下神秘得像修行千年的九尾妖狐,一会儿变成梳着麻花辫儿的同桌的你,一会儿又变成睥睨天下的则天皇帝武媚娘。
莫黎扔了缰绳,让马儿自己去喝水,慢悠悠的走过来,眼睛望着他的身后,脸上却是了然于心的笑容。
许博认定那是笑给他看的。
擦肩而过的刹那,拿鞭杆儿在他腿上敲了一下,好像在说,“总盯着我的屁股干嘛,人家身上好看的地方多着呢!”
“莫黎姐!你的马骑得可真棒!”
海棠被大春扶着下了马边跑边喊,经过许博身边的时候低低的说了句:“姐夫,用给你整对儿护膝不?”说完幸灾乐祸的一笑,扑楞着翅膀朝莫黎奔过去了,后面的大春儿表情复杂得能当影帝。
许博摇了摇头走向水塘,迅速分析着自己的职称怎么就从“许哥”变成“姐夫”了呢?
一边把缰绳随意搭在马鞍子上,一边歪头朝着那棵胡杨树望过去。
刚刚,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树下的祁婧和岳寒了。
此刻二东刚好滑稽的打了个千儿,祁婧举止有点尴尬。
不过紧接着就笑了,摆了摆手,把臂埋头,促膝不动,岳寒在旁边看着她。
许博在水边蹲了下来,望着水面耀眼的阳光笑了。
二东的确是个冒失鬼,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轻重的,看着他驱车冲下坡来比了个OK的手势,许博也点了点头。
这一天多,祁婧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许博的眼睛里,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就算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甚至新婚燕尔的时候,都没见她这样笑过,更别提那几个月的煎熬了。
那是许博生命里最暗淡无光的日子,他让朋友感到遗憾,让父母忧心忡忡,让自己狼狈不堪。
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僵尸,无处安放自己了无生气的身躯。
更残酷的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饱受痛苦的折磨却犹豫不决。
值得庆幸的是,他终究不是一个人,有人提醒他相信爱,有人鼓励他不要怕,更有人一直等在那里,等着他去心疼,去怜惜,去谅解,去找回希望,重新实践爱的誓言。
是他不服输的性格一直不肯放手,更是两个人终未彻底失去的对爱的留恋挽救了他,让他又有了救起爱人的力量。
从昨天早上祁婧乍亮倏灭的目光里,许博就明白自己此番计划的行程是多么的必要和及时。
她不能再继续困在自己羞愧的心牢里受苦了。
虽然她脸上已经有了红润,多了欢笑,总是不失时机的挽住他的胳膊,渴望腻在他身上,而且两个人都在那前所未有的性爱快乐里欢畅迷醉的找到彼此,但是许博心里清楚,她的心,只有在他的怀抱里才能放得开,这是远远不够的。
外面的世界,认识的人,她都该畅快的呼吸,坦然的面对。
她不是罪犯,她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而且不能全怪她。
他要给她轻松快意心无挂碍的生活,那本是他的初衷。
这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她应该拥有。
一路上,看着祁婧跟一众新朋故友把盏言欢胃口大开,许博觉得自己像个带着女儿郊游的父亲,直想慈爱的摸摸她的后脑勺,叮嘱她慢点儿吃。
抚摸着她在颠簸的旅途中睡得通红的脸蛋儿,揽着怀中毫不设防的沃乳纤腰,许博不可遏制的硬了,又奇怪的数度盈泪,油然心生无限感恩。
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自己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
即便那段痛不欲生的过往也是为了学会珍惜,锤炼自己爱的能力。
让自己明白抱得美人归并不是成功,只是人生上路时一个幸运的彩头罢了。
让怀中的美人开心一笑,获得最纯粹的快乐才是一个男人值得炫耀的成就,也将是他终生不辍的事业。
拖拉机的声音由远及近,许博知道送蒙古包的老乡来了,扭头正好看见祁婧快步走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两条腿太长,还是草地厚实绵软,只觉得她交错的双腿轻盈的步子有着那么一点儿小雀跃。
高高束起的长发飞扬中,额鬓耳颈的肌肤裸露出来,双颊的绯红顺着眼角眉梢顾盼飞散,鲜妍明丽不可方物。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她手上亮晶晶的一闪。
看岳寒亦步亦趋的那小样儿,也能猜出来他的盘算。
这小子话不多,心眼儿可不缺。
这么优质的宣传资源,性价比极高,哪有放过的道理。
祁婧很明显也是看见了许博的,可眼睛偏偏盯着拖拉机的方向,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比蒙娜丽莎还纠结,终于一个绷不住,从画框里钻出来,白了许博一眼。
那眼神里藏了多少奇诡缠绵的故事,多少长夜相隔的思念,多少热诚欢腾的渴望,多少幽怨羞怯的亲昵,又有多少娇憨飒烈的嚣狠和一丝婉转悠长的埋怨啊!
直让他一阵心跳加速,六神无主。
“嘿!嘿!被自己老婆电晕了掉水里淹死,你也算古今第一人啦!”
一回头,老宋不知什么时候笑眯眯的站在了身后,手里拎个马扎,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许博一撅屁股站了起来,知道自己怕是占了人家的作业区了。
“我可不能死,我死了这么多美娇娘还不都得便宜了你呀,不放心啊!”说着站到了一边儿,看着老宋放下马扎,磨盘似的大屁股坐上去,“吱扭吱扭”直叫唤。
“岁数大啦,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喽,呜嗷喊叫的折腾。这回你心满意足了吧,不光让弟兄们开了眼,还听了课咧!”
许博老脸微红,讪讪的回了句,“妹的,以前咱们都是童子军,没发现这房子隔音那么差,嘿嘿!”
老宋油亮的脖子一扭,回头看着许博直乐,“滚犊子,好像大春儿的呼噜你TM没听过似的,没看出来,你丫还挺有手段,练过心理分析啊!”
“手段个姥姥,弟弟我实在人好不?”
“瞒谁瞒得了我啊,还不知道你?”老宋眼珠儿一转,乐得更欢了,屁股也跟着调了方向,马扎子一顿呻吟,“嘿嘿,都说一起嫖过娼的叫铁瓷,你说一起叫过床的是不是一晚上就得铁成瓷闺蜜啊?”
一句话差点儿没把许博笑得坐地上,回头正好看见三个女人围着开拖拉机的老乡问东问西,笑得像三朵花儿一样,双手朝老宋竖起大拇指。
“我刚才都听见了,小海棠可是喊你姐夫哈,你可得仔细品品这里边的猫腻呦!”
老宋吱嘎吱嘎的扭回去坐正,许博没说话,抬眼看见二东拎着两个长长的帆布包走过来,知道他们要开始钓鱼了,就去牵马,老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博,你这次安排的到位,看祁婧那么乐呵我真替你高兴,你心里也肯定特高兴,不过日子长着呢,要一关一关的过,还得耐得住消磨,不是一把火烧完就算了。”
许博拉起大黑马的缰绳,也没管老宋看没看见,点了点头走开。
那匹黄骠马打了个响鼻儿,跟在后面。
所谓老马识途,小马自然会跟着。
许博是个急性子,他知道自己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钓鱼,当然,也下不好棋,每次跟老爹对局都是输得稀里哗啦。
“你呀,就是太想赢了,顾头不顾腚的!”
老爹看似随意的落了一子,话糙理不糙。
可不是么,后院失火烧的不是自己的屁股么?
揣着留下孩子的打算,才又跟老爹摆上了棋盘。
当初一时冲动告诉他们离婚的原因,许博其实挺后悔的。
这种事,老人不但帮不上忙,白白牵肠挂肚不说,有时候反而容易坏事,值得庆幸的是,老两口没说什么,即使老妈想说,老爹也没让。
“爸,您有什么话就说,我听着呢!”
许博其实从小就跟妈亲,也继承了她电光火石的性子,老爹就像一锅蒸馒头剩下的温吞水,似乎总是可有可无,没什么存在感。
可是每到下棋的时候,老爷子的气定神闲总让他怀着三分敬畏,七分放松平和,好像下雨天看见有人不慌不忙的走路,自己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你自个儿的媳妇儿,自个儿的家,我有什么好说的?”
老爹眼睛没离开棋盘,似乎下一步落在哪里比儿子的家事更重要。
许博不想在犹豫中消磨自己的决心,刚想开口,老爹终于又落一子,继续说话了。
“人啊,都活一辈子,每个人都活自己那一辈子,你是我儿子,我也不能让你替我多活几年吧?”老头儿“呵呵”一乐,疏眉尽展,见许博不假思索落了子,又拈起一枚,“所以啊,有什么决定,只要你自己扛得住,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懂吗?”
许博一下哽咽,无法出声,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他实在不能允许自己在老爹面前落泪,数度隐忍,才开口说话。
“我想让祁婧把孩子生下来,大夫说……”
“大夫说什么咱都得信,就算大夫什么也没说,叫一个女人打胎,那也是罪过。祁婧是个好孩子,人又漂亮,一时犯错总该给个改过的机会,你小子早能拢住她的心也不至于这么狼狈。现在,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才算长大了。”老爹语气平和,如同跟棋友唠家常,却把许博说得无地自容。
“爸,现在放开二胎了,将来我们可以再生一个。”说出这句话,许博还是有点心虚。
老爹一听,乐了,眯着小眼睛打量了许博半天,那眼神里有慈爱,有欣慰,有豁达,也有感慨。
忽然刮得干干净净的嘴角皱纹一抽,抿着笑说:“你说你浓眉大眼的,除了个头儿,哪点儿像我儿子啊?又没做过亲子鉴定,怎么证明你是我儿子?”
许博给问了个懵,想笑又不敢笑。
老爹没理他的愣怔,继续说:“当然,你是像你妈啦,你妈那也是个大美人。可你没喊过别人‘爸’吧,我叫你一声‘儿子’你答应着不费劲吧?你认我,叫我爸爸,是因为我养你教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种,你信我,找我拿主意,也不是科学证明法律规定的吧?”
许博沉默着,心中却像地动山摇。
老爹三根手指头旋转着一枚棋子,笑容里忽然多了三分戏虐三分调侃还有三分赖皮:“道理呢,咱爷儿俩都懂,不过你爹我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你妈怎么想我可做不了主,她那脾气你比我了解。你知道心疼自己女人,让我站你这边儿跟我媳妇儿对着干,想都别想哈!”
“切,看您大半辈子造就那点儿出息,搞定我妈这点儿上,我就比您强!下不过您,认输了!”
“这才中盘你就认输啊,太没节操了吧!”
……
“太不厚道了吧,就让我的小家驹可怜巴巴的跟着啊!”莫黎看见许博去拴马,走了过来。
“别小家驹小家驹的叫了好不,你偶像就是投胎也得是头草原狼,还不一定是黄毛的。”许博打趣儿着。
“别惹我们哈,暴脾气上来一脚把你个狼心狗肺的蹶水里淹死!还草原狼!”
许博心说你们两口子淹死我两回了都,笑了笑低声下气的说:“我怎么狼心狗肺啦?”
“听听,把你那小白狼滋润的跟水葱儿似的,早就忘了恩人了吧?调教好了又拱手送人,我就是个傻子!”
两个人把马栓在一颗小胡杨树下,回头正好看见两个首都来的村姑,一个别着荆钗一个头戴树皮花兴高采烈的围观搭建蒙古包。
“黎婶儿,您的再造之恩我毕生不忘,有什么差遣,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切,跟我玩儿空对空呢,能不能办到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面对这个灵魅般透彻的女子,许博不想逞口舌之利,只是笑呵呵的看她。
那唇角妩媚的笑意是舒朗怡人的,又像玫瑰色的钩子一样足以让人失魂落魄。
也许她在心里织就了一张千丝万缕的网,其中的某一根柔弦牵绊着自己吧。
莫黎发觉许博在看他,明澈的眸子不露痕迹的晃了他一下。
“我也是女人,叫唤得那么撕心裂肺的,该是爽到头儿了吧,破没破掉你的魔障啊?”
许博心下嘿然:“你不是说最好的永远是爱人的给予么?”
莫黎一听,瞬间美目流波,抱起双臂幽深的望了许博一眼,皮衣夸张的拉链中间,沟壑仅余一线,白得耀眼,圆得揪心。
“要知道,爱也是分很多种的,我可不知道那么多,让你的小白狼多试试吧!”说着朝水边走去,“看看我们家的老狗熊,怎么就爱上钓鱼了呢?”
那国际T台水准的狸猫背影许博实在不敢多看,扭头朝祁婧姐妹俩走来。
唉,姐妹俩,心里念叨着感慨着,怎么这么快就变天了。
“姐夫!你们是不是经常来这儿啊?”海棠像背后长了眼睛,看着许博走近似的扭过头来,嘴巴更是甜甜脆脆的及时利落。
“先等会儿,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许哥降级成姐夫了?”许博故意不依不饶。
祁婧本来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一听这话,本来含着的笑绽放开来,脸上宛若遍野桃花升起一双半弯的月亮,一把搂住海棠的小腰,得意洋洋。
“就算你是老总,也别想打破我们的姐妹同盟!”海棠双手抱住祁婧,那小样儿好像许博举手就要棒打鸳鸯,一脸的宁死不屈。
许博原本打算揽过祁婧的胳膊收了回来,双手插在裤兜里,不无感慨的说:“唉,这地方名字是叫情人谷啊,可惜我们来了那么多次,都是几个傻老爷们儿搭伙,煞风景,这回可算双双对对的来了,没想到要改名叫姐妹谷了!”
“可惜,就我们姐妹三个,投票也是少数派,想改也改不了啊。”祁婧接了话茬儿。
“想要半数还不容易,把那两个单身狗给解决了不就完了?”许博抬起下巴,分别示意了一下跟着大春儿帮忙的岳寒和水塘边钓鱼的二东。
祁婧跟着他的视线扭头看了看,说:“岳寒我倒不担心,二东跟着老宋学钓鱼能钓上女朋友来么?”
“说反咯,人二东是钓鱼俱乐部的资深会员,老宋才是那个胖徒弟!”
“啊?”姐妹俩异口同声。
许博留意着祁婧的神情,知道她心存顾忌,再加上昨晚的事,恐怕对二东生了芥蒂,原本轻松开放的心态打了折扣,继续说:
“别看二东平时吊儿郎当的,认真起来能量可不小,给他个水泡子,他能把水晶宫给你钓上来,咱们的午饭就靠他咯!”说着,看了一眼拖拉机的车厢,“那里头有家伙,你们两个小厨娘准备好收拾鱼吧!”
祁婧望着许博似有深意的眼睛,心说吹牛吧你,为了给你兄弟脸上贴金,龙王都搬出来了,不由得一半了然一半挑衅的白了他一眼。
海棠听说弄吃的来了精神,祁婧被她拉着扭头刚迈开步,屁股上一只大手抓落,忍住了没回头,心里有一股馨甜的暖意荡漾开来。
“二东,快!”
是老宋的叫声,姐妹俩也顾不上找家伙,循声跑过去。
水塘边上,二东早撂下自己的一摊儿跑到老宋那边利落的接过了鱼竿。
顺着坠弯的鱼竿看去,绷直的鱼线连着水面上一泓迅速游弋的浪花,后面拖着长长的涟漪,吸引着岸上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二东左手握着鱼竿,肚子抵住尾端,拉开架势,紧紧盯着水面,身体的重心似乎跟着那水中的涟漪,右手的线轮时放时收,不一会儿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好像隔着水面进行着一场看不见刀光的角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水里的涟漪渐渐慢了下来。
二东示意了一下,老宋早就准备好了网杆,两个人显然不是第一回配合了。
随着一阵急速的收线,水里的家伙还想反抗却没什么力气,半个生了两条黑须子的鱼头被拎出水面。
老宋及时把网兜伸出,一条黑亮粗壮的大鱼足有二尺多长,被网到了水桶里。
莫黎抱住老公的头打了一个很响的啵儿,看得二东直摇头。
海棠第一个趴桶边上去看,扑楞一下,激起的水花给她洗了个脸。
蒙古包已经搭建完毕了,祁婧跟海棠大呼小叫的把桶拎到门前,又大呼小叫的看着大春儿把鱼打晕,开肠破肚洗剥干净,切成大拇指厚的鱼片儿,而许博和岳寒则整治好了炭火烤架,已经布置在了蒙古包里。
“原来这帮人这么会享受,之前咱们都不知道!”看着“嗒嗒嗒”开走的拖拉机,祁婧小声跟海棠念叨。
“就是,太吃亏了,以后……”
“以后你得学着杀鱼啦!”大春儿把一盆白嫩透亮的鱼片儿递到祁婧手里,笑眯眯的拎着棒子对海棠说:“下一条你来呀,敢不?”
“有啥不敢的,你我都敢杀!”海棠气呼呼的夺过棒子,十七八个不服。
祁婧听了把头一低,生怕她拉自己壮胆儿,一头钻进蒙古包里,一股悍然烘热扑面而来。
“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会乐的,都不带着我们?”
祁婧装作气鼓鼓的踩在厚厚的毡垫上环视一周。
一人多高的墙壁上挂着色彩浓郁绚丽的毯子,将外面的秋凉完全隔断。
“第一次跟峰哥来的时候还没你呢!”
许博正鼓捣烤架下面的炭火,几颗火星随着热气窜起,消失在半空中。
祁婧抬头才发现顶上开着一圈儿天窗,怪不得室内一点烟雾也没有。
“那峰哥怪不容易的,得带多少奶粉还有尿不湿啊?”
“你们城里人啊,根本不懂,这幕天席地,牛羊成群的,用得着那玩意儿吗?”
岳寒接过祁婧手里的盆差点儿笑洒了,递给她一把铁钎子,她便开始学着把鱼片儿穿起来。
而岳寒拿盐巴调了一碗油,仔细的刷在鱼肉上,看了看祁婧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祁婧的脸。
祁婧发觉他在看自己,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一连串的鬼哭狼嚎,伴随着大春儿的傻笑,也不知道海棠是在杀鱼还是被杀。
很快,一盆一盆的鱼片儿送进来,人也一个个的席地而坐。
海棠进来时好像身经百战的花木兰。
蒙古包里的温度更高,笑语欢声愈发的稠密。
二东把两个帆布包往门口一放最后一个落座,祁婧投去温柔的目光:“二东辛苦啦!”
二东一愣,马上堆笑作揖:“哎呦,婧主子您辛苦,为婧主子效劳是小子的福气啊!”
一时间笑声弥漫了蒙古包。
草原骏马,烈酒鱼香,水草丰美,牧歌悠扬。
祁婧有些恍惚,此时此刻的情景让她前所未有的放松。
此时此刻的快乐是她不曾体验过的,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拥有着的生活。
没有一丝的阴霾,远离了喧嚣中的寥落,立交桥上的迷茫,人群中的焦虑,却依然可以依偎着爱人的怀抱,大快朵颐鲜美的欲望,放肆的与一众朋友纵声大笑。
“老公,我也想喝一口酒!”
祁婧吃得嘴巴亮晶晶的,晃了晃许博的胳膊,用细幽绵软的声音乞求着,见许博摇了摇头,继续撒娇,比着一根手指头,“就一口!”说着眼馋的看着许博手里的杯子。
许博未置可否,举杯啜了一口,手臂在祁婧腰下一揽,一下吻落在她的嘴上。
瞬间整个情人谷都轰动了,蒙古包上空传来烈马的嘶鸣。
祁婧不由自主的搂住他的脖子,混合着唾液的酒浆顺着舌尖儿热辣辣的渡过来,毫不犹豫的咽下,五脏六腑都着了火,刹那之间就醉了……
路虎揽胜驶入五环的时候已经九点了,祁婧几乎睡了一路,海堂和大春儿下车后,她便接过了方向盘,想让许博休息一下是托词,想体验一下路虎是真心。
夜晚的车流舒缓,灯光璀璨,坐在高高的驾驶座上,祁婧有种切换梦境的感觉。
白天的蓝天秋草,碧云倒影还在眼前,凉风仿佛刚刚拂过脸颊,忽然就落入了车水马龙的闹市。
“老公我饿了!”
“放心,我让李姐准备了夜宵”许博摆弄着手机。
“有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随便吧,反正什么你都会吃光的。” 坏笑浮现在许博的脸上,视线没离开手机。
“讨厌!嫌我吃得多啦?莫黎吃的少,你去找她啊!”
“呵呵,你舍得我啊?”许博看了祁婧一眼,眼神一晃,放下手机看着前方。
“我看她啊,想吃的不是肉,是人!”
“是吗?她想吃谁……欸!小心!”
祁婧心里呼唤着草泥马,狠狠踩着刹车,还是晚了,“砰”的一声,那实实在在的撞击传到踏板上,她感觉异常清楚。
那辆酒红色的卡宴忽然并道,祁婧实在来不及反应,不过很明显,对方全责,开门下了车。
“怎么回事儿,长没长眼睛?”卡宴上下来三个黑衣男子,个个红头胀脸,为首的胖子也是司机出口不逊。
“谁没长眼,是你们违规好吗?”许博看了看车头撞凹了一块,没发火,不过也毫不示弱。
“别他妈废话,赔——赔钱!”另一个高个的瘦子话都说不利索了,还一脸的不耐烦。
“懒得跟你们废话。”许博拿起手机报警。
这时胖子上前抓住许博的手腕,“给谁打电话?”许博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动粗,挣了两下没挣脱。
两人正在拉扯,瘦子也上来了,“他——他想报警!”伸手要抓许博的领子,却被许博一把抓住了腕子。
祁婧发现不好,立即冲上去,哪知道那两人合力一推,许博突然后退,正好撞向自己。
一股大力撞在祁婧肩膀上,脚下被什么一绊,立时失去了平衡,像斜后方跌去。
惊呼还没出口,祁婧便觉得后腰被搂住了,身子跌进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里。
只觉得脚下一轻,下一瞬被送到了已经挣脱的许博怀中。
只见黑影一闪,“嘭”的一声,那扑上来的瘦子撞在自家车屁股上,挣扎不起,也没见那黑影如何动作,壮硕的胖子一个筋斗,跌了个四仰八叉,叫的跟杀猪一样,第三个黑衣男子呆立当场,一脸愣怔,不知所措。
“小毛?!”祁婧吃惊的轻唤一声。
黑影单膝跪地,按着胖子,扭过头来朝祁婧呲牙一笑,“婧姐,你没事吧?”说完也没等祁婧回答,低头对胖子笑笑:“哥,喝大了吧?”
“嗯,喝,喝了……”
“违章了知道吗?”
“知道……”
“报警啊,还是私了?”
“别,别报警……”
“掏钱吧!”
卡宴一溜烟儿的开走了,小毛把一打钞票交到许博手里,“哥,你数数,修车应该够了。”
许博接过钱递给祁婧,“你就是祁婧常说的小毛?”
“嘿嘿,我叫毛梓良!”小毛笑着看向祁婧。
“小毛来我们单位一年多了,”祁婧跟许博介绍着,眼睛亮晶晶的转向小毛“不过我可没见过你露这一手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婧姐你别害怕,打发这几个混混,举手之劳。”小毛不好意思的笑笑。
祁婧想到刚刚慌乱中被他抱了个正着,心中有点尴尬。
“那也别站在街上说话了,你去哪儿,我们送你一程吧!”许博热情的招呼。
“我去XX小区接我妈!”
“啊?正好我们也住那个小区,上车吧!”祁婧打开了后车门。
“好!”小毛利落的上了车,随意打听着,“那婧姐,你们家住几号楼啊?”
“15号楼。”祁婧坐上副驾驶,惊魂未定还是让许博开车好了。
“那太巧了,我也去15号楼!”
“是吗?你妈妈去那里看朋友啊?”祁婧歪着身子跟小毛聊天。
“我妈是做家政服务的。”
“沃去!你妈妈是不是姓李,李曼桢?”许博开着车大声叫唤起来。
“是啊,你们……沃操,不是吧?”小毛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祁婧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刚认识了几个异彩纷呈的朋友,结果自己家的阿姨是同事的妈妈。
仔细观察小毛,这小子平时就话不多,跟他妈妈真像,云淡风轻,可是刚刚的雷霆一击又出人意表,让人激动莫名,振奋慨然。
“我就在这下吧!”刚到小区门口,小毛说话了。
“怎么不去家里坐坐?”祁婧奇怪的问。
“不了姐,我们是同事的事儿麻烦你别让我妈知道,行吗?我怕她不自在。”小毛投来恳切的目光。
祁婧心里被触碰了一下,立时变得柔软。
“放心吧!”祁婧回头笑着,又想起了什么嘱咐说:“以后,别再像今天这样强出头了,社会上鱼龙混杂,万一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吃亏。”
“谢谢姐,我记住了!”小毛点头下了车,朝车上摆了摆手,忽然觉得这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办公室姐姐有着妈妈一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