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英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和她的爸爸是最好的朋友,贞英三岁的时候,她爸爸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发生了很严重事故,他爸爸为了保护国家财产英勇的牺牲了,临死前托我帮忙照顾贞英,就这样贞英成了我的女儿。”
南成宰的语气舒缓,带着一丝凝重,好像是在很正式讲述一个英雄托孤的故事。
我在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却惊讶的发现他脸上全是泪水。
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故事的确蛮感人的,但是……不至于到热泪盈眶的地步吧,难道他们这个国家的人都是这样来表达自己的情感的?
小妍脸上也不是很轻松,她应该很早就注意到南成宰的情绪变化,把抽纸盒直接递到了身后。
不过人家的情绪这么激动和投入,咱也不能太过于冷漠了,总是不能把自己的疑惑和不解表达在脸上,我故意皱起眉头,没做声,等他继续讲下去。
“贞英现在多大了?”小妍问。
“……十二岁!……好了,你们别问了!”南成宰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说话的语调似乎有些不耐烦。
小妍也被他的状态搞糊涂了,赶紧问:“怎么了?”
我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轻轻拉了小妍的袖子一下,小声说:“别多问了,等他冷静冷静。”
我知道小妍的性格,她的好奇心很重,什么事不搞清楚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尽管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过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是会一直惦记着把事情问清楚的。
“……你们中国有很多坏人!像恶魔一样的坏人!”南成宰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仇视。
“为什么这么说?”小妍忍不住还是继续追问起来。
后视镜里我看到南成宰的喉结动了动,却皱着眉头没有继续开口,车里一时间沉寂了起来。
听他的语气,看来他对中国人的看法已经不是什么意识形态的问题了,我开始感觉他对中国人是带着一种怨恨的,只是他现在不肯说,我也无从知晓这股怨恨源自何处,更不清楚他过往的经历中,究竟遇到过什么样的中国人,反正,我差不多能感觉到他心中有很多事情是和我们中国人有关的。
“你说的中国人,是不是……和贞英有关?”小妍皱起眉小心翼翼地问。
沉默,南成宰用沉默告诉我们,小妍猜对了。
我常年在基层公安部门工作,自然见识过很多丑恶的事,我的脑海里立刻翻滚起来,心里莫名地有些抽搐,联想到一个十二岁女孩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我真的有些心惊肉跳。
“能和我们说说贞英的事吗?”小妍有些不依不饶,看来是准备揪着这个事问到底了。
后面沉寂着,没有任何回音。
过了好一会,小妍叹了口气问:“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了,现在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南成宰的话语低沉,却似钢锤在我胸口猛砸了一下。
小妍的身体也激灵了一下,把身体完全转向后面,急切的问:“你的意思是……你的贞英已经不在了对吗?”
我放慢了车速,才侧头瞥着后座上面的南成宰,他靠在后座的右侧车窗边,脸上却没有了悲伤,眼里迸射出一股冰冷的仇恨。
“对,我的贞英已经死了!”话语间居然能听得出他的牙关被咬的死死的。
“她是怎么死的?”小妍像是没看到南成宰已经开始扭曲变形的脸,还在不停地追问。
我朝小妍拼命地使眼色,这个好事精居然完全不当回事,还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南成宰,甚至还歪着头补充了一句:“我猜,你女儿的死应该和中国人有关对吗?”
我不是刑警,但是我也能有机会接触那些做了坏事被抓进派出所的人,以我对这些人心理的了解来说,通常他们对一件事采取回避和遮掩的态度,就说明这里面一定有很严重的问题,我的心中本来对南成宰已经有些信任了,可是他现在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反而让我重新开始怀疑起来。
不过我没有做声,甚至也没有转头回去看他,我现在怀疑他并不是真的来执行任务的,不过又没有什么证据,而且他有枪,万一打草惊蛇他发起狂躁来,我自己到没什么,毕竟我身上戴着警徽,抓坏人是我的职责和工作,但是对于小妍来说就不行了,我不能把她也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瞥了一眼导航,前面几公里的地方有个岔路,我们往北走就是去江界洲的县道主路,而直行却是导航选择出来的小路近路,我的头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
不跟着导航走,而转上主路,会路过永和和江界洲之间的另一个县城,到了那里,我就把车往县里的派出所一扎,这个事就解决了!
心里正在为自己的机智得意,南成宰低沉着声音回答小妍的问话说:“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都和你们说了吧……”
说着,他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和自己的内心做着什么斗争一样。
“贞英丫头是三岁来到的我们家,那时候我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妈妈知道了贞英的身世,十分心疼她,就答应帮我一起把贞英丫头带大,丫头也真的是乖巧懂事,又聪明,又会讨人喜欢,所以妈妈就一直把丫头当做宝贝一样带在身边。后来丫头上了学,学习成绩永远是最好的,妈妈和丫头就像是亲生的奶奶和孙女一样,整天我家里就像是过节一样快乐……”说着,南成宰又开始哽咽起来。
小妍皱着眉,没有打断他,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南成宰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慢慢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姓蒋的就是个恶魔!我对天发誓!我要像砸死一只老鼠一样把他撕成肉泥!就算这样也不能让我解恨,我要生吃他的肉,喝光他的血!”
他的语气让我脊背阵阵发凉,心里不自觉的感到一阵恐惧。
“成宰哥你别这样,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小妍柔声说。
南成宰用袖子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低沉着声音说:“我家住的地方叫做鹤岭驿,那里距离你们称为图们江的界江只有一百多公里,距离你们中国近,也离俄罗斯不远,属于我们这几年搞改革开放的地区之一。”
小妍点点头,没有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