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弃土,影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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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到这个小姑娘,还是在莱塔尼亚的沃伦姆德,在得知干员安托失联的消息时,我便跟凯尔希提出要前往,然而我跟亚叶灰喉一行人匆匆赶到沃伦姆德时,整座小城已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饥荒袭击了这座仅有一万两千人居住的小城,饿殍遍野的景象让人看了无不发怵,而为了获得食物,沃伦姆德的守卫与叛军激战,弩箭与源石法术划破空气的声音随处可闻,长期的饥荒与战争使得这座本就人口不多的小城造成了八千余人的死亡,而当我们终于平定了这场叛乱,想要去寻找安托时,却只找到了早已倒在了这场叛乱之中的安托的遗骸。结束了安托的送别仪式,目送泥岩一行人离开沃伦姆德之后,我们终于在繁忙之中获得了短时的安定。
罗德岛一行六人围坐在火堆旁,卡达靠在断崖的身上已然睡去,后者盯着跳动的火焰发呆,亚叶紧紧地抱着安托的骨灰盒,泣不成声,灰喉沉默着擦拭着那柄属于她的重弩,而我一边检查自己包内的弩箭库存,一边与罗德岛的干员联系。在这片悲伤的氛围之中,除了亚叶断断续续的抽泣,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靠在我身旁的丽萨。
“博士,凯尔希医生跟我说过,这片大地是很残酷的,我以为我的源石法术,可以帮助前辈们,可以保护更多的人,就和我爸爸一样。但是……我不仅没有保护好大家,也没能救回安托姐姐。我们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除了战斗,我们不能劝他们放弃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得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
从温室中培育的鲜花如果放归自然,便已注定了枯萎离它们不远,只有当它们经历过足以吹断花茎的大风,才有可能抵御风暴。
而丽萨刚刚从温室里脱离,遇见的便是一片火与血的荒原。沃伦姆德的惨剧,对这个未谙世事的小女孩而言,实在是太早了。
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内心深处的坚强,使她早已学会了接受这一切。看到我紧蹙的额头,丽萨也知道这个问题实在太过于沉重,一声不吭的靠在了我的身旁,进入了浅眠。
而她那一番话语和靠在我身上的这样一个动作,宛若一只厚重的手,在我内心的荒原之上,种下了一枚情感的种子,温暖而平和。
我听凯尔希医生和阿米娅姐姐曾经说过,这片大地是会吃人的。
一直在大家的襁褓之中长大的我,从来不会知道这片大地是如此之苦难。在东国的时候,在坐列车前往叙拉古的时候,在成为感染者之后,在被妈妈送往罗德岛之后,都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在安托姐姐失去联系之后,向凯尔希医生提出了一同前往沃伦姆德申请,希望我能用我爸爸当初教过我的,也在凯尔希医生那里学习过的源石技艺去保护,去拯救更多的人。
但是当博士带领我们到达沃伦姆德的时候,那里却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乱。我只能用自己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法术,去尝试挽救更多的人。甚至自己在被一名叛军抓住的时候,还是博士从远处发射的一枚强化弩箭救下了我。
或许是意外吧,从沃伦姆德回来以后,我发觉我也已经习惯了和博士待在一起,就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一般。
是因为我的法术和他的弩箭有着莫名的相似之处吗?是在火堆旁他轻轻抚摸了我的头吗,亦或是他用他为数不多的强化弩箭救下了我?我也不知道。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拿着一份申请加入博士作战队列的申请书,走到了凯尔希医生办公室的门口。
“进来。”
是凯尔希医生一贯冷淡的语气,我定了定神,把申请书交给了凯尔希医生。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丽萨,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我是认真的,凯尔希医生,我希望我能在博士的领导下,用我的源石技艺去拯救更多的人。”
凯尔希医生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好像是思索了一会才给了我答复:“行吧,我同意了,但是丽萨,你要记住你依然是个孩子,不要太勉强自己。明天下午两点,到博士的办公室去报道吧。”
“好的,谢谢凯尔希医生!”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我小跑着离开了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内心充满了喜悦。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雀跃的心情呢?明明只是加入了博士的作战队列来着。等我冷静下来,这个问题却久久的萦绕在我的脑海,苦苦思索却始终没能得出答案。
回到罗德岛本舰后,日常的文件批阅与繁重的指挥任务令我不得不从这场非戏剧性惨案中抽离,投身于日常的繁忙之中。而其他的各位干员也返回了自己的岗位上,以维持罗德岛的正常运转。
可我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那个在沃伦姆德靠在我身侧的小九尾狐占据了我脑海的绝大部分时间,她多大了?她是怎么感染的?她为什么也会和我们一同前往沃伦姆德?这么小的孩子也要上战场吗?随着思索的东西越来越多,脑海也越来越混乱,批阅文件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笔尖慢慢停下来,看着身旁如山般堆砌的文件与三个小时才批阅完的小小一堆,叹了口气。
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将刚才的胡思乱想赶出大脑,让自己以正常的状态重新回归工作。然而当我翻到下一份人事部文件时,手不由得悬在了半空中。
“丽萨……”
是丽萨的档案,不,或许铃兰干员这一称呼才更适合她——的档案陈在我的面前,我迫不及待的把它捧起阅读,先前的疑团也渐渐揭开了,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附在上面的一份补充说明。
“Dr.澜泠,丽萨在经历了沃伦姆德的事件之后,主动向我提出要转为前线干员并加入你的作战队列,我起初没有同意,但是她一直坚持,并提出了要作为你的助理,我思索再三,批准了。她下午便回到你那里报到,请善待她。经过申请,我同时批准她在有干员的随行下参与一些简单的任务,这是为了她能更快的接受这个世界。请相信我,这是为了她好。”
署名是凯尔希。
这封书信给我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前些日子艾雅法拉在人事部工作时为我整理出一条高级资深干员的条目。凌乱过后,我回想起了当时沃伦姆德一役的场景。
莱塔尼亚的叛军如潮水般涌来,而在丽萨的源石技艺下,敌人始终没能碰到我们占领的L-44留声机,而她释放出的莹蓝色的狐焰则大幅度强化了我们的进攻,亚叶的复合药物弹片在敌群中炸开,击倒了成片的叛军,灰喉的弩箭燃着蓝色的火焰,精准的刺穿了轻语者的心脏,卡达拿出的浮游电子单元,打的践行者毫无招架之力,我经过特殊改良过的重弩,使得敌方的冬灵血巫还未攻到留声机下便已倒地。而一同沐浴在这片蓝色之中的我们,感受到的却只有身体表层温暖雨渐渐恢复的体力。最终,那高大而又坚不可摧的泥岩巨像,也在渺然的狐火之下点点瓦解,化为齑粉。
丽萨在那场令人扼腕的战斗之中,展现出了极其强大的源石技艺,而这样一个纯真的孩子却是一个感染者,又不禁令我感慨这片大地的残忍。
早班结束的钟声把我从幻想之中拉回了现实,我从办公椅上起身,看着桌边依然是厚厚一摞的文件,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效率,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我便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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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吃完午饭,行走在罗德岛基建的走廊里,满脑子还是想着丽萨的事,心不在焉的回应了跟几个和我打招呼的干员,到控制中枢从基建副手那里取来了今日罗德岛基建的报告,我返回了我的办公室,泡上一杯黑咖啡,静静的等待时间流逝。
\t“丽萨下午要来我这里报道啊……我是不是应该整理一下助理位?”
\t先前我指定的几位助理,温蒂由于工程部的忙碌导致经常性缺席助理位置,艾雅法拉则常常因为地质勘探较大的工作量而无法待在我身边,而斯卡蒂则因为过于频繁的外勤与多次私自出动,几乎不会在罗德岛本舰上看到她的身影,从而导致助理位太久未启用。助理桌的桌面上早已落满了灰尘,而助理的椅子也早已不知去向。我掸去了桌面上的灰尘,从边上的储物室里面拿出了一张新的椅子,等待着铃兰的到来。
\t“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啊。”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两点上班时间,伴随着几声敲门声,那个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九尾沃尔珀少女抱着一盆与她代号同名的盆景走了进来,在我面前站定。
我急忙起身迎接她,她把手中的一盆铃兰花放在了我的办公桌旁,后退了几步,向我鞠了一躬,怯生生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罗德岛干员丽萨......啊不对,是铃兰,干员铃兰!是我自己挑的代号喔,今天开始正式作为干员行动,请多指教!”
“这盆铃兰,有什么用意吗?”看着这盆她端进来的铃兰,我忍不住出声发问。
“这盆铃兰是人事部的姐姐问我对代号有什么看法的时候,我正好抱着它来着。我希望博士在我不在的时候,看着这盆铃兰,就能想到我……“她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丽萨是多么可爱啊,听了她的一席话语的我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欢迎你,铃兰干员。我是Dr.澜泠,也请多指教。“我微微欠身回礼,权且当作对她的欢迎仪式。
”诶?博士的名字……是叫澜泠是吗?和,和我的代号好像啊……”
我一愣神,细细地想了一想,发觉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只得尴尬的笑笑,”哈哈,是啊,正好是名字反过来念来着。但这也不正好意味着我们俩之间的缘分吗?好了,助理的办公桌在那里,“我指了指我打理了一中午的办公桌,”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可能的帮忙的。”
“嗯好的,谢谢博士。”说着她小步快趋的走向了属于她的位置,我笑了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了下午数不清的文书工作。
“博士?”轻微的呼唤声让我从文件堆中抬起了头,“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作为博士的助理,我记得当初和温蒂姐姐和艾雅法拉姐姐聊天的时候,她们都说助理的工作很多来着。而我就一个人坐在这里学习,感觉根本帮不上博士的忙,我也想帮博士做点什么。”
这轻柔的话语如同一阵暖流,让我忍不住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啊,助理工作是挺多的,但是你现在还不够成熟,这些大人的工作你可能不一定能胜任。“
”博士,是觉得丽萨做不到吗?各位前辈们都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做到!“可能是这番话语让铃兰感到生气了吧,她嘟起了小嘴,气鼓鼓的看着我。我无奈地笑笑,指了指已经批改好了的那一堆文件,“那小丽萨就负责把这一堆文件分类好吧,工作量有点大,如果做不到的话,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啊。”
”呜,博士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啦!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位干员了。“
话虽这么说,铃兰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她跳下助理位,搬走了我的位置上已经批改好的文件。
结果不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我看着她的身影,露出了笑容,但是看到那比她的头还高的一堆文件,又让我不禁感到一阵心忧——她真的能胜任吗?
下午的时间就在两人的工作与时不时地交谈之间度过了,我从未感觉工作的效率有这么高过。而铃兰的身边也堆起了一堆又一堆的文件——那是她已经帮我整理好了的。
当下班的铃声响起时,我从位置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坐在助理位的铃兰笑了一笑:”辛苦你了,铃兰,帮我整理了这么多的资料。“
”没事,这是我身为博士的助理应该做的。那博士,我先走了,再见~“
她朝我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我也朝她挥了挥手,目送着她走远,却突然想起了她帮我整理好了的那一堆文件。而忐忑不安的我走到助理位置上时,那一堆已经整理好的文件着实让我惊叹。
一摞文件被分类得整整齐齐,人事部文件,贸易站流水,制造站表单与加工站报告分得一清二楚,没有一点差错,甚至各类文件下面还做了更为精致的细分,赤金与源石的订单,加工站加工物品的种类与副产物,人事部的干员简历等都一一做了分类,摞成一堆放在了桌面上。
本来还担心她或许不能完成这个任务的我在此时略微感到了一阵愧疚,却也在同时从心底生出了一阵情感。
人的心脏被分成了四块,纵然我的内心已然有三块被占据,而她宛如一束铃兰,生长在我最后的一方荒原之内,润泽着这一片弃土。
10月9日,丽萨的生日。
上午的工作与忙碌让我们甚至腾不出什么时间来抽空说上几句话,但是在丽萨离开的时候,她脸上稍稍带着的一四阴翳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她怎么了?
拿出终端想给丽萨发去一条消息,先跳出的锁屏界面上,赫然显示着10月9日。这个沃尔珀少女的生日。
糟糕,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
“丽萨原来是希望我能给她赠去一份属于她的礼物吗?”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给丽萨发去一封下午的助理工作取消的消息,我抓起自己的终端,冲出了办公室。
“果然,博士不记得我的生日。”我看着博士给我发来的下午助理工作取消的通知,倒在我自己房间的小床上。
房间边堆好的几个礼物盒是罗德岛的干员们送给我的,阿米娅姐姐给我买的新衣服,巫恋姐姐给我新缝制的小玩偶,调香师姐姐送来的一瓶铃兰香的……是叫精油吗?还有那些罗得岛的哥哥姐姐们给我送的礼物,在我的房间里堆成了一座小丘。
“博士为什么会不记得呢……他不是在每次有干员生日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送一点东西的吗……”趴在自己的小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今天从博士办公室借来的新书,一边期待着博士能够想起我的生日。
一侧终端发来了一条消息,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沉浸在书本之中四个小时了。
“丽萨,来我的办公室,有任务了。”是博士的消息。
看到是博士,本来有点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跳下自己的小床,我走向了罗德岛最顶层,笑着接受了几个路过的哥哥姐姐们的生日祝福,我来到了博士办公室的门口
门没锁,却也没有任何光亮。
我把门推开,走进了那一片黑暗。
“丽萨来了。”
“全体准备,3,2,1。”
办公室的灯瞬间全部打开,两侧的小礼花炸开,纷纷扬扬的彩带落在了愣在原地的丽萨的身上。一旁的终端放着庆生的乐曲。
“丽萨,生日快乐!”
我与各位干员从办公室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而那个属于她的办公桌上,一个蛋糕上面插着几根蜡烛,正等待着她的到来。
“博士,原来你……”
“喜欢吗?我给你安排的生日惊喜。”我笑着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还有,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她打开了礼物盒,里面是一套外勤服装,以及一束经过精心包装的铃兰花束。
“博士,谢谢你,谢谢大家……”从一片恍惚之中渐渐恢复过来的丽萨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来吧,许个愿吧。”
我拉着铃兰的小手来到了点好蜡烛的蛋糕边上,她双手合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t“我希望,我能用自己的法术保护好大家,我希望我能变得更加强大,还有,罗德岛的床铺有点小,睡觉的时候有点难办,也不知道工程部的哥哥姐姐们能不能帮我换一张。最后……”
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非常微弱的气声说出了她的第三个愿望。
“我希望我可以一直作为博士的助理,一直和博士在一起……”
丽萨,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帮你实现今天你许下的愿望。
光阴荏苒,我和丽萨已经共事四个月了。
她和她的源石技艺在我的队伍里充当着最强大的辅助,在荒废许久的工厂之中,渺然的狐火与脆弱的钙质之下让浮士德在燃着烈火的飞刀之下倒地,在被严重风蚀的高地之上,点亮黄昏的蓝色火焰使积怨者们被咆哮的火山熔为灰烬。纵然凯尔希曾反复叮嘱我,不要让丽萨参加高度危险的任务,参与简单的任务也要有干员陪同,然而她出色的源石技艺和从心底里中透露出的坚强,让我被她轻轻的一句“博士,我们一起出任务吧”便失去了说“不”的能力与勇气。而在日常的工作之中,她不像是我的助理,更像是我的妹妹或女儿一样,力所能及的做着她能做的事。她会在她的课业遇到困难的时候跑到我身侧询问,也会在中午小憩初醒之时感受到一条毯子盖在我身上的阵阵暖意,在看到我桌子上一个小小的托盘,里面总是装着几个她亲手制作的小蛋糕与一杯仍然冒着热气的咖啡或是浓茶。
而不知不觉的,我对她的情感,慢慢的从为人父母的欣慰,变成了本不该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生出的爱意。
在丽萨离开我的办公室后,我会自己盯着那盆铃兰发呆许久。
君影草,炎国的人们给这种美丽的鲜花取了一个雅名。而在维多利亚,这种花也被称为“山谷百合”。
多么美妙的名字,看着这盆美丽的盆景,感受着微微传来的芬芳,我仿佛看到了丽萨的身影。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对她的爱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难以抒发的地步。正如铃兰的花名一般,这个沃尔珀少女在我内心心的幽壑之中种下的种子,早已开出了绚烂的百合花。
从办公桌一侧拿出了一张信纸,涂满对丽萨满满的爱意,收到信封里,写好收件人与再丢进抽屉,已经成为了我最近几天中午如例行公事一般的事情。
但今天不只是忘了还是怎的,那封信并没有被我收好。睡醒后并未看到那一封信件,开始还带着些许疑惑,而后便被如潮水般涌来的忙碌冲到了脑后。
“乌萨斯无序矿区……”我看着手里新接到的任务通知,不禁蹙起了眉头。
又是一次高难任务啊……
拿着无序矿区的信息,看着文件上面那些远超平时作战任务的数据,紧张感不由得油然而生。不仅是因为我能否拿下这次高难任务,而且这非常离谱的数据,会对我们的干员造成难以估计的伤害。
尤其是我最想要保护的丽萨。
“博士,我们一起出任务吗?”应该是刚好看到我手里的档案了吧,她的声音在我身侧而响起。我转过头,看到的是她抱着文件的小小身影,以及那充满希冀的目光。
那目光击溃了我的最后一点忧虑,而又萌生了一个想法。
希望她能够更加强大,希望她能真正长大。
“丽萨,不,铃兰干员,我想认命你将作为这次小队的队长,带领各位出征无序矿区,能做到吗?”
“诶,我来指挥各位前辈吗?”
“是啊,如果不行的话也没事的。”
“知,知道了,交给我吗!队长可不能软弱!”
我笑了笑,便着手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而这一场意外,也成为了我们恋情的萌芽。
“各位,我们已经攻克了30级的合约难度了,准备好更进一步了吗?”在我的指挥与干员们将近两天的浴血奋战下,30级的难度也被我们跨过,看着十二位的干员们凯旋的身姿,我不由得信心大增。
“准备好了!”刚刚走下战场的十三位干员也早已跃跃欲试。
“铃兰,你还撑得住吗?”44小时的高强度作战对于其他干员来说可能还是小菜一碟,但是对铃兰来说,可能有点太过于劳累了。
“没事的,我还可以。各位,我们上吧!”她的声音尽管略带点疲惫,但是更多的透露出的,是她话语之中的坚强与信念。
前期的战斗如同计划一样完美执行,而敌方泥岩和大鲍勃出现时,我屏息凝神,唯恐出现一点差错。
“史尔特尔,准备。”
“我上了。”
一句普通的回应,她冲进了战场,站上了场地里的源石地板。把她的巨刃立起,准备接下掷能者的第一轮攻击。
“等等!铃兰小心!”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掷能者的法术绕过了史尔特尔,朝着站在高台上的铃兰飞去,击中了她的腹部。
作为最为重要的辅助角色,她的倒下便会导致整场战斗的失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而我更在意的,是铃兰的伤势重不重,会不会影响身体。
“大家,我没事,振作起来!歼灭他们!”尽管受了伤,尽管那件洋服的腹部位置早已渗透了鲜血,尽管她依然有些站不稳,她依然杵着法杖,坚持着开出了那一大片渺然的狐火。
这一次的烈焰同之前猛烈了许多。把整个洞窟点亮的黄昏在源石地板的驱动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纯度火焰,火山爆发出的滚滚熔岩冲刷着早已被灼亮的地面,剥离开的熊熊火焰之中,敌人的身上早已布满了层层钙质接受最终的审判。
那一刻,铃兰她变成了光,充满希望的狐火铺满了整个矿场,温暖着我们的同时,将倒下的敌人们焚烧殆尽。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以后,在各位欢庆胜利之时,我看见站在高台上的铃兰踉跄了一下,便直直的从高台向下坠落。
“铃兰!”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稳稳的接在怀里,顾不得她掉落在我手上的疼痛。我急忙的连声安慰着她。
“没事吧,铃兰,丽萨!”
“我……没……事……”
她向我展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从嘴中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伸手抹去了我早已布满脸颊的泪水,便失去了意识。
稚嫩的小手垂落下去那一刻,被自己埋葬许久的悲伤彻底爆发,串线的泪滴打在丽萨已经闭上了的眼皮上,仿佛她在与我一同哭泣。
寂静的矿洞里,能听见的只有我声嘶力竭的哭号,与其他干员微微的叹息与抽泣。
一片黑暗。
肚子还是好痛,我刚才在哪里来着,好像和博士一起在那个矿洞里。
战斗结束了吗?如果没有我的话,博士他没问题吗?
我是队长,我还不能倒下。
当我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浓浓消毒水的气息,我才发觉自己穿着罗德岛的病号服,躺在罗德岛的病房里面了。
“丽萨,你醒了?”依然是冷淡的语调。
“凯尔希医生,我躺了多久?”
“快三天了,你在无序矿区太久没有休息,过度使用源石技艺以及腹部的法术创伤,让你在战场上直接昏迷了,是博士把你送了回来。”
“那……博士呢?”
“把你送回来之后,他就去药剂室调配治疗药物了,然后在大约半天前他带着新的一队干员去冲刺无序矿区的32难度了。”
“这样啊……那我什么时候能康复呢?”
“你的法术创伤以及高空掉落的轻度皮外伤已经治好了,但是想要出院还得等一两个星期。”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丽萨,我可能需要剥夺博士对你的指挥权,并且你的助理工作也可能会被一并撤销?”
凯尔希医生的这句话对于那时候的我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天大的打击。“为什么?”我心有不甘的问道,“明明博士的指挥也没有错,是我一味地逞强才把我弄成这样的。而且,跟博士在一起,我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很开心。凯尔希医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句话我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也不知道何时从眼角滑落。而凯尔希医生只是拿出了一封信。
“这是……”是我那天在博士桌子上看到的那封给我的信。
“丽萨,你知道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表示我不理解。凯尔希医生叹了口气,展开了那张信纸:“这封信说明,博士在和你的日常交往之间,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你了。但是丽萨,”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我担心博士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并且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可能需要临时撤销你的助理职位。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你重新安排的。”
我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爱吗?我只在爱丽丝姐姐和贝娜姐姐讲故事的时候有听说过这个词,听她们说,这种事情是我现在还很难去理解的。但是和博士的日常生活,让我感觉到欢快,心安与一点点的心跳加速,以及晚上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从不会感觉到的空虚与寂寞,感觉和她们童话故事里讲的有点像。
难道我爱上博士了吗?
“凯尔希医生,‘爱’是什么意思?”我和她细细的描述了我和博士待在一起的感觉,而凯尔希医生的面部表情越来越惊讶,也越来越难看。
“Dr.澜泠,你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啊……”
凯尔希医生只是留下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便离开了病房。
又经过了几天的鏖战,我攻克了无序矿区的32难度,在坐飞行器返回的路途上,我依然牵挂着小丽萨。
“我该怎么面对凯尔希医生啊……”
上次我把身负重伤的丽萨紧急带回罗德岛舰的时候,她宛若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的面颊让我难以忘记。当时刚把丽萨送进抢救室,我就一头扎进了药剂室去配置各种各样的治疗药物,
把药物送进病房后,又被凯尔希掐着脖子臭骂了一顿才把我赶走,而我看见的,是身上接着许多管子的丽萨,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偏大的病号服替代了平时穿着的洋服,平时总是展露着微笑的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我不忍再看下去,把头转到一边,静静地接受着凯尔希医生的责骂。
“腹部法术贯穿伤,脚腕扭伤,膝盖轻度挫伤,背部挫伤与轻度的骨折,附带着过度使用法术的痕迹与过劳导致的短暂性休克。这就是你所谓的要保护好她吗?博士?”
我无言,毕竟,错的是我自己。而在接下来的几天,因为任务还没有结束,我还不能陪在丽萨身边。带领着新一队的干员,重新出征了无序矿区。
此刻,又一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出神的凝望着放在一旁的那盆铃兰。仿佛我可以在这里看见丽萨那活泼可人的身影。
对不起,丽萨。
我没能保护好你。
用门卡打开了门,走上了罗德岛的第28层,看着新整理出的一个房间:RI2802。
一张托工程部的干员们特别制作的大床,一张简易的小书桌,与一盆从我办公室移栽而来的铃兰花。房间已经被温蒂亲手制作的扫地机器人处理得一尘不染,而一张通往罗德岛28层的一张特殊权限门卡就放在桌子上,边上的一个附属的小房间里面,早已准备好了一整套的园艺工具,边上是一个小小的花圃。
本来是打算给丽萨的一个惊喜。
只是现在,她还会接受我吗?
我不知道。
我躺在了那张金属床板上,任由泪水冲刷着我的脸颊。
终端响起的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怎么自己哭着哭着就在床上睡着了啊……”暗暗埋怨了自己一句,我从口袋里拿出了终端,是凯尔希的呼叫。
“博士,请来医疗部一趟,丽萨的病房。”言简意赅,而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走到医疗部的门口,刚想伸手敲门,手却不自主的垂了下去。我失去了再一次见到丽萨的勇气。刚欲转身离开,我便听到了凯尔希从里面传出的声音。
“Dr.澜泠,进来。”
推开门走进去,看见的是已经苏醒,靠在病床床沿的丽萨,与站在一旁,不苟言笑的凯尔希。
“说吧,怎么回事。”她举起了那一封信,在我面前晃了晃。
是我写给丽萨的情书,她为什么会拿到这个东西?
“博士,是我拿走的……看到了你给我写的信,我就想……好好收藏起来……”不等我开口询问,一旁的丽萨便开了口,脸上满是歉意。
我快步走到了病床旁边,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丽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下次我不会让你出这么危险的任务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不会再有下次了。”一旁的凯尔希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
“凯尔希,你的意思是……?”
“我会收回你对丽萨的调动权限,同时,她的助理职位我也会一并撤销。你对丽萨的调动早已超出了我的许可范围,我记得很清楚:‘允许她在有干员的陪同下参与一些简单的任务’,你呢?无序矿区31级,风蚀高地33级,荒废工厂31级。这种顶级高难的任务你都敢带她上战场,要是像这次一样出事了,你能负责吗?还有,你对她的情感,这不应该出现在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你对其他干员的感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丽萨,对不起,我做不到。”
“可是……”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凯尔希的话掷地有声,让本想说几句话的我闭上了嘴。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能让我……和博士单独说几句话吗?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了我们两人单独待在一起。
“丽萨,对不起……”我又重复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
“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她浅绿色的眼瞳霎时充满了泪水,“要是我再小心一点,要是我不这样逞强,要是我可以变得更强大一点,是不是我就不用离开博士了……对不起,博士,都是我没做好……”
她扑进了我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下流,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这个坚强的孩子,在日常的工作之中从来没有过一句抱怨,即使上次在矿区里受了重伤,极度虚弱的她依然在我怀里展露出了一个微笑,而现在,仅仅是因为要和我分开,她的眼泪却泉涌而出。我鼻尖一酸,紧紧的抱住了她。
“为什么要这样自责啊……”我忍不住伸手抹去她的泪水,“明明是我没有做好,明明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啊。我早应该看出了你的疲惫,却没有让你们先稍作休息,作为罗德岛的博士,我应该保护好我的干员们。而在你受伤的时候,我应该立即让全员撤退,而不是看着你你强撑着启动源石技艺。你是我们的一道明光啊,如果你熄灭了,你让我们,让我怎么办啊……”
差点失去她的后怕与对她根深蒂固的爱交织在一起,融合成泪水滚落,而她看到了我眼角的闪光,只是轻轻的抹去了我的眼泪。
就和当初在矿区里一样。
“博士,大家都说‘铃兰小姐是我们的光’,但是博士知道,光也应该有个归处吗?”
我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静候着她的下文。
“如果是在室外,光芒是太阳发出的,而在室内,光的归处应是那盏灯。而我,却从没有寻到那一盏明灯啊。当我成为了你的助理以后,博士,”她低下的头微微抬了起来,“你对我的关照,你对我的指挥,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的愉快啊。博士,你那封信,我看到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就是我的明灯啊。”
这略微隐晦的表白让我直接愣在了原地,而刚刚回到病房的凯尔希也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一席话。她用略带怀疑的语气问到:“丽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凯尔希医生……我……我好像喜欢上博士了……”
原来,不是我单方面的爱恋,而是我们之间的两情相悦。
“那么,我愿化为你期冀的那盏明灯,化为你最坚实的避风港。”
无意识中说出的这句话让沉浸在分离的悲伤之中的丽萨抬起头来,尽管眼角还带着泪花,给予了我一个微笑。而一旁的凯尔希只是叹了口气。
“Dr.澜泠,希望你能兑现你刚才所说的诺言。”
“凯尔希,你的意思是……”
“我会撤销我之前所做的决定,丽萨的所有事情我将会减少过问。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一定要好好对她。要是再出现例如上次矿区的意外的话,你自己负全责。”
“谢谢凯尔希医生!”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丽萨先前灰翳的眼睛里瞬时发出了熠熠的光彩,而大喜大悲反倒让我一下子无所适从。
“但是为什么……”
“我们为丽萨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罗德岛,而是为了丽萨,为了把她托付给我们的他的父母,也是为了这片大地的希望。”她转向了我,“我在你们的相处之中,明显的看见了丽萨的成长,但是我担心你的情感会影响到她。但是今天,她向你表达的爱意,让我明白了,让她跟着你,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Dr.澜泠,你不要忘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博士,太好了!”丽萨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也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而总是面无表情的凯尔希,也露出了它久违的微笑。
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得飞快,丽萨离开病房的日子到了。
“丽萨,跟我来。”
“博士,怎么了?”
“你知道罗德岛有几层吗?”
“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她用一副“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的语气说到,“大家不是都知道,博士的办公室在27层,也就是罗德岛的顶层吗。”
说着,我们走到了通往我的房间的那个暗门。拿出了那张特殊权限门卡,带着丽萨走了进去。来到了一个简约的大居室内。
“博士?这里是?”
“丽萨,欢迎回家!”我将她领到了那个属于她的房间,“这里是罗德岛的第28层,我的小公寓。还记得你生日许下的愿望吗?希望能换一张稍微大一点的床,以及希望能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以后,这里是就是你的新房间了。”
洁净的木质地板,雪白的墙纸,勾勒出一个小房间的轮廓。阳光照进房间,透过窗台的铃兰,在房间的地面上撒上了星点光斑。
“博士,谢谢你,我爱你。”她扑入了我的怀中,在我的嘴唇上留下了她的初吻。
理性的墙在这一刻被她炽热的感情顷刻间冲垮,我内心对她那爱意的洪流也在同时爆发。
“丽萨,我也爱你。”我将她更紧的拥入胸膛,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这个沃尔珀少女,找到了属于她的归乡。而我心灵的最后一片弃土,也被只属于我的,最温和的那一道光永远的点亮。
君临之处,弃土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