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姐嘴上的胶带被撕开了,她把自己嘴里的丝袜吐出来。
“姓名?”
“哼。”
黄苓一巴掌刷过去。
“姓名?”
“邢玉。”
“家住在哪里?”
“这些我身份证上不是有的吗?”
“我问你家住在哪里?”
“就这里,上河镇西南路永丰小区二十六号楼两单元502室。”
“为什么和你现在住的地方不一样?”
“这个是我爸妈住的地方!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打我家人主意!”
“我没有那个兴致。我问你,为什么绑架她们?”
“这个我也没有兴致告诉你。”
黄苓活动活动肩膀,随后对房门口叫到,“小青,把我的马鞭拿过来!”
小青打开门,随后端着一条粗实的鞭子进来了。
邢玉倒吸一口凉气,黄苓举起鞭子就要抽。
“停停停停!我说!我说!我说!”
黄苓放下来了。
“如果你撒谎,我有方式让你重新说真话,如果我发现你这次说的是假话,这鞭子该抽还是得抽。”
“是是是,必须抽,但我保证,我保证会说真话。”
“说吧。”
黄苓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她。
邢玉喘了口气,开始说。
“是在2个月前,龙哥……”
“龙哥是谁?”
“龙哥是干我们这行的老大,07年打拐,是他带领大家伙逃出来的,后来16年回家行动,全国人号召起来打拐,我们这行很多人纷纷落网。只有他活下来了。他有自己的团队,自己的基地,还有一支私人保镖组成的队伍,只听他的话,指哪打哪。”
“继续讲。”
“龙哥找上我来了,我是他一手栽培的徒弟,他的招数我都学会了。他自己因为一直被盯得死死的,不方便行动。但是又有一桩大买卖,他想必须出手。出手了吃掉这单钱,他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你们,是不是要抓这个女孩子?”
苓哥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他在KTV里见过的那个女孩,照片上的女孩被画了一个红圈。
“对。是的。龙哥说,只要能抓到她,给我五十万。”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一开始,不是龙哥的目标,但是我发现那个女孩平常一直和她的小姐妹在一起。如果她突然消失了,说不定会被她的那帮姐妹察觉到。所以,只能把她们一并绑过来。龙哥也说了,如果是为了绑那个女孩,把其他人设套抓住,每个他也付五万。”
黄苓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个龙哥,现在在哪?”
“他……他的住址我还不知道,他人在青海一个很隐秘的地方,除了他的亲信谁也不知道在哪。”
“那你们交货在哪交货?青海?”
“不在那里,那里太远了,他和我商量了就在这附近交货,地址在我的手机上,他发给我了。等等,你想干什么?你不可能代替我去交货!龙哥说了,只有他见到我才能……呜呜呜呜!”
黄苓抓起丝袜重新塞进她嘴里,然后拿胶带贴上。拿起身边的遥控器调到最大,然后随手扔在床上。任凭邢玉在地上挣扎。
出房间门正好是霞姐,黄苓刚要张口,霞姐抢先一步说话了:
“我刚从宾馆踩点回来,他们已经报了警,因为有八名客人失踪,还有一个运货员也失踪了,同时失踪的是运货员的卡车。而昨天晚上的监控摄像头恰巧坏了。现在宾馆里面挤满了警察。”
“好的。刚才邢玉交代了,她们要绑的人只有一个,是昨天晚上210室的一个女孩,名字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之所以把其他人也绑了,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她和一个叫龙哥的人约好在这附近交货。龙哥答应她,绑了女孩五十万,其他人一个五万。但是要见到她才肯交货。”
两人来到客厅。小青看到两个人出来,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苓哥,最近天热,尸体放不了多久。我们没有带真空袋,这可怎么办啊。”
“套牌带了吗?”
“没有啊!”
黄苓撑着胳膊,思索了一阵,然后问,“卡车停在哪的?”
“旁边的停车场啊!我们晚上刚从那里回来的!”
“停车场有没有监控。”
“好像……好像没有吧。”
“小青,听好了,这附近有一个五金店,你去五金店买一个电动螺丝刀,一个起子,两瓶蓝色油漆,一卷白色胶带,再给两块不要的瓦楞板。来往路上注意躲监控。对了,饭给喂了没有。”
“都吃过了!”小青说了一声,随后拿起钥匙下楼了。
霞姐拿着手机从房间里走出来,“我找到了邢玉和龙哥的聊天记录,他们预定24号凌晨三点钟在广安大厦下面停车场B区交货,一辆白色悍马旁边。24号……就是后天。”
黄苓沉默的半响,霞姐试探地问,“去不去?”
“不去。”黄苓说,“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每拖一小时,我们的危险就翻一倍。你赶快把她们全部打包,等小青回来。”
小青腋下夹着两块纸板,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回来了。黄苓立刻说,“小青,你马上赶最近一班动车回去,现在去火车站。”
“这是……”小青茫然地看着两人。
“你马上赶回旅馆,把我们的车开出来,然后我们告诉你开到哪。现在,立刻,马上!”
“好的,我懂了。”小青把东西和钥匙放下,拿起手机准备出门。
“注意躲监控!”黄苓在后面喊到。
“好了,东西收拾好没有,我们去把卡车伪装一下。”黄苓对着霞姐说。
等到了楼下,他们发现卡车就停在不远处。
“这哪里是什么停车场?昨天晚上太迷糊搞错了!这分明是停到了人家的院子里啊!”黄苓叫到。
“也好,反正没有监控。你快行动吧。”
黄苓拿起起子,撬开卡车车牌的防盗扣,随后用螺丝刀把螺丝全部拔开,卸下车牌。
“正好,后面停着辆路虎,我们今天来一个偷梁换柱。”
黄苓把路虎的车牌卸下来,随后把卡车的车牌装上去。
“这个卡车上面有个V,我改成W。”黄苓拿出白色胶带,在两个字母中间贴了一个V,看上去是像W了,就是有点紧凑。
“来,看看这块路虎的牌子,上面有个七,我把它改成一。”黄苓拿起蓝色油漆,在“7”上面喷了几下,又拿袖子抹了抹,看上去像是“1”了。
“好了,现在要把车涂下迷彩,霞姐你按住了。”
黄苓在两边车门涂了两条蓝色竖杠,然后在白色车厢上面涂了三条横杠。
背后用黑色油漆涂上了车牌号。黄苓用蓝色油漆全部涂抹掉,然后用白色胶带在上面贴上现在的车牌号。
“完事了,能给我们拖延一点时间。时间不等人,时间就是生命,快上车吧。”
黄苓把车开上了道路。
“我们上高速吗?”
“上个屁高速,就这?上了等于找死,我们走省道。”
三个小时后,霞姐收到小青发来的信息。
“小青已经到旅馆了,马上把我们的卡车开过来,你让她去丰和等你,还是去柳桥?”
“我们现在还有一百公里路要走,你让她先上省道,然后从省道下来进我们前面那个西河,有五十多公里,让她在西河里面等我。”
王娟听到小青的汇报之后,让小倩待在旅馆,自己开卡车上了路。两个小时后,卡车开到了西河。此时已经是黄昏。
“我是王娟,听到请回答,我现在在西河南边小村村门口。”
“我是黄苓,我这里有警察踩点,已经绕路,往北边走到了石木庄,离你有一百多公里,马上我往柳桥方向走,我把定位发给你,你尽量往我靠拢。”
卡车一路上躲避监控探头,从石木庄开始,三次下省道,又三次上省道,歪歪扭扭开到了距离柳桥只有二十公里的地方。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王娟摁住手机,又发了一条语音:“黄苓,我手机导航显示,我现在和你只有五百多米,但是我路上没有车,你人在哪?”
王娟四下看了看,在寂静的夜空下,远处的树林像是一群在夜幕中站立的乌鸦。在左边好像还有一条道路,道路上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道路上好像还有一辆车停着。
突然,那条道路上响起了鸣笛声。树林里立刻扑棱棱飞起了一群掠鸟。
王娟从道路上下到泥地里,推开半人高的杂草,发现苓哥和霞姐正从黑夜里走来,每人都拖着两个大行李箱。
“送到车上,马上还有。”
王娟一次只能拖两个,很快,空地上放了很多的行李箱,三人又开始帮忙往车上运。最后一个行李箱上面缠了很多胶带,还塞了很多红色的抹布。
“霞姐,你和娟姐把车开回去。把肉货放出来清理干净。”
“你去哪?”
“我把车处理干净!”
黄苓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向前开。在黎明破晓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个农庄,就加把油门把车开了进去。
刚下车,黄苓腿有点软,一群鸡鸭鹅已经起来了,正在满院子的寻食。
黄苓关上车门,倚着车想休息一下。一个鹅从他身边走过,冲他叫了一声,把他吓出一声冷汗。
他原本打算就把车停在这里。但是太阳升起来之后,照耀了他前方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
他又改变主意了。黄苓上车,把车开到荒野里,往大湖开去。
车在大湖旁边截然而止,半个轮子陷到了泥里面。有飞鸟从空中降到湖里,试图捕捉湖面上的银鱼。黄苓把双臂交叉,头靠在方向盘上,想休息一会。当他的头垂下去的时候,喇叭响了起来,又把他惊醒了。
“好吧,疲劳驾驶,不利于身体健康。”黄苓咕哝着说,双手抓着方向盘,往后开始倒车。轮子从泥里面推出来,往后走了有十米的距离,黄苓松开刹车,猛地踩下油门。
车子仿佛被黄苓鞭了一下冲出去,水迅速淹没轮胎,随后超过车底,即将进入发动机。
黄苓感到车一沉,立刻踹开车门,水一下子涌过黄苓半身,黄苓抓住门框,游了出去。
冰冷的水迅速压在他身上,黄苓在水里扑棱着,嘴里也被呛到了。他用力踹了一脚,蹬开门框,向外奋力地游。
“不行,不行,先憋气,憋气,然后往上浮。”黄苓这么想,然后手不住地摆动,身体在往下沉。
“咳!咳!”黄苓难受地吐了出来,然后水涌进他的鼻腔。
黄苓在水里打滚,刚刚冒出水面的几缕头发现在又下去了。
货车正在一点点浸没下去,水进入驾驶舱和货舱,开始盖过车顶。
黄苓闭上了眼睛。
黄苓站在楼顶上,把手举起来,张开手心,手机从楼上落下去,摔了个粉碎。把靠得最近的人吓得倒退了几步。
“你倒是跳啊!跳啊!”围观群众中有人举着拳头喊。
声音传到十八楼楼顶,已经变得十分微弱,黄苓只是笑笑。
霞姐刚刚从菜市场回来,看到有人群围观,抬起头来看,唰的一下脸就白了,把篮子丢在地上,拿出手机。
“119吗?这里有个孩子要跳楼,是的我在……”
黄苓抬起头,张开双臂,轻轻一跃。
“不——”
黄苓猛地张开眼睛。本已经平静的水面,突然又泛起浪花。
水面冒出几个气泡,随后就看到黄苓钻出水面,猛烈地咳嗽几声。然后拼命向岸边游去。
黄苓靠到岸边。右手抓空了,挖了一把岸边的淤泥,左手抓住岸边的小草,然后右手再抓住。随后把身体撑上了岸。
他在岸上爬了几步,然后勉强能坐起来。他回头,看到卡车已经要沉入水底,只留下顶部一点白色还在外面。渐渐地,最后一点白色也消失了,整个池面恢复了平静。
黄苓咬咬牙,站了起来,双臂环抱着自己,全身都在打颤。
他硬挺着身体,蹒跚地往前走,一边咬牙一边对自己低语,
“I\u0027m the cocoon in the shadow.”
祝兰的尸体在第二天被火化,已经腐烂的尸体在包裹着火焰的棺材里被烧成灰。旁人正在不停踩灭被点燃的野草。
黄苓此时在霞姐的背后远远地看着仪式。霞姐回头看,黄苓低下了头。余烬燃烧的灰烟很大,霞姐被熏的直流泪,不得不也回身低下头。
当霞姐再回头的时候,黄苓已经倒了下去,横躺在原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