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这样,洗衣房在拐角,衣服自己洗,吃饭去食堂,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行动预备组的几位,周一到周五早上八点去三层教室上课,不许迟到。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最后,接受谢拉格人员的任务交给了杜宾教官。
原本是想让博士亲自安排,但考虑到一天前他情绪失控想把未成年人感染矿石病的恶性事件,这项工作还是交给了其他人。
两大家族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当然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碰上这么个源石当饼干啃的怪物,自己预想到的每一种翻盘的可能都被堵死了。
没了所谓的神明血脉,罗德岛和喀兰贸易还在谢拉格各处善后救人,人心到底在哪一边,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明白。
如果请求外国帮助,且不说罗德岛用了什么办法审讯卡尔文森,维多利亚的钉子被连拔了好几个,更是因为他们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跟外国达成交易了。
哪怕真有什么不长眼的境外势力来帮忙复位,自己估计也只会被愤怒的谢拉格人民从雪山上扔下去。
何况自家的继承人还被挟持在罗德岛。
但很幸运的是孩子在船上过得还不错。
至于另一位上了船的,就没那么好运了。
卡尔文森刚上了船就被医疗部扒光衣服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任何能藏东西的洞都没放过。
之后,就是套上拘束服扔到底层监牢,和塔露拉做了邻居。
博士正坐在他对面。
“教官卡利,自此成为谢拉格常驻罗德岛代表……至少恩希欧迪斯那家伙在明面上是这么说的,朋友。”
“怕不是常驻而是永驻了,恶灵。”卡尔文森靠在墙角,斜眼盯着博士。
“你觉得我会投鼠忌器,害怕杀了你之后喀兰的战士们哗变,可能还会觉得我会威逼利诱你帮助对抗维多利亚。或者你没想那么多,单纯没料到阿米娅的能力让你的计划彻底破产……”博士伸了个懒腰,“你知道么,我特别喜欢猜测对方的心理活动。”
“那很遗憾,我现在想的只有上厕所。”卡尔文森转开了目光。
“特雷西斯那家伙可能知道阿米娅的能力,但他没有告诉你们,不知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还是没想到罗德岛突袭了谢拉格……但至少有一个切入点了。”
博士思考着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你……你在干嘛?!”
卡尔文森也想站起来,结果被拘束服一绊又倒了下去。
“我想干什么?……这个就需要你自己猜了。”
博士头都不回的出了门,顺手上了锁。
隔壁监牢的人正隔着玻璃,半睁眼睛看着他。
博士轻出了口气。
“干嘛?”
“我全都听说了,你帮助谢拉格推翻了某种腐朽的统治。”塔露拉的表情十分淡然。
“他们本来就在悬崖边上了。”
“然后你推了一把。”
“确实。”
“真好。”塔露拉的表情严肃了一点,“而我想做却没有做成。”
“我不介意你在未来帮我一把。不过现在我捅了个大篓子,得跟凯尔希好好谈谈……”
博士的后半句话被一拳打回了嗓子里。
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白发萨卡兹冲上来就是一拳,博士没料到突然袭击,一下被揍倒在地。
接着,那家伙骑在博士胸口,扯下他的面罩又是一拳。
罗德岛的所有人对W的印象都是一直在笑。
而只有现在,W在哭。
博士脸上又挨了一拳,他没有反抗。
第三拳,他的左眼火辣辣的疼。
第四拳,嘴角被牙齿刺破,他见血了。
W双手扯住了他的领子。
“说话!你给老娘张嘴啊!在这儿装什么哑巴!”
“你要我做什么?求饶?还是给自己辩解?我没什么可辩解的。”博士面不改色,“看来,你在想的是特……”
“你不配说她的名字!”
又是一拳。
“殿下……为了你!全都是为了你!为什么……明明根本不值得——”
每说一句话,博士脸上就会挨一拳。
“所以特蕾西娅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很清楚,这是刺入对方最脆弱之处的一把利刃。
但他不得不做,他必须知道这些。
“去你妈的!”
又是一拳。
“如此的痛苦与仇恨,倒是真不像你。”塔露拉开了口。
“呸,终于打败了另一个自己,想要回来当正义使者了么?”W冲塔露拉吐了口唾沫。
“我早就失去那种机会了。”
“够了,要打架去训练场打。”
这是博士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哪怕阻止了自己挨揍,这也是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凯尔希从走廊另一头快步走来。
“哇,难道你想救他不成。”W冷笑道。
“我要跟他谈谈,你如果想的话,也可以来。”
“没门儿,我现在看见他就想吐。”
W什么都不再说,站起来越过凯尔希走了。
“你还想躺到什么时候?”凯尔希问道。
“行行行,我跟你走。”
博士一手撑地想站起来,然后因为脑袋被揍得太狠,又一下子滑了回去。
凯尔希什么都没说,扶着他右手把他架了起来。
“抱歉……塔露拉,我们晚会儿再聊。”
博士说的随便,但被揍肿的脸看起来就不那么随便了。
酒精和皮肤接触的刺痛并不是最麻烦的。
有点刺眼的顶灯和一边冷着脸的医生才让人心里发毛。
博士呲牙咧嘴。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啊疼疼疼!”
凯尔希捏着酒精棉的手加了两分力道。
“我如果再晚去一步,你觉得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W会把你打死?”
“这是一丁点的可能吗?”
“所以我也很愤怒,我也无法理解,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凯尔希放下棉球,“基本都是皮外伤——我只想确定特蕾西娅的牺牲不是毫无意义。”
“所以你们到底谁能告诉我,特蕾西娅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你为什么想把无辜的健康人变成感染者?”
“那就我先说吧。”博士活动了一下脖子,“我得承认,那个时候我非常愤怒。”
“所以是银灰的激进,之后造成的悲剧,还有抓出的维多利亚间谍。”凯尔希拉过一张圆凳坐下。
“差不多。看着两大家族的人,我真的很想干掉他们,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于是……于是我就想着……还不是因为崖心的遭遇对等报复,只是想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而且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把两大家族的继承人都变成感染者,他们就没有离开罗德岛的理由了,只能安心在这儿治病……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博士想去扶一下额头,结果扶到了被揍的左眼,又倒吸了口凉气。
“我原本想说这是不带感情的纯粹理性判断,但是未免也太侮辱理性。”凯尔希摇摇头,“果然,你开始变得像那个人了。”
“恶灵么?跟你说……在用那种力量挡住雪崩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跟我说话。”
“嗯?”
“他劝我,不要管那些士兵……直接去山顶议事厅,哪怕他们被雪崩埋葬,也都在喀兰的预期耗损之内,甚至还可以防止喀兰在未来成为祸患……我没有同意。”
“确实与他十分相似。”凯尔希站了起来,“不过,你似乎还抵御了这一切。”
“并没有。”博士叹道,“唉……你刚才还看见塔露拉了。她做的那些孽……如果不是她自己同意,黑蛇是不能逼迫她的。我也一样。如果……如果我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那个恶灵也做不出什么。我知道,把责任都推给他太简单了……但我这么心安理得承认的了吗?我就是个那么干净的人吗?”
凯尔希又坐下了。
“我刚才本来想直接转身离开的。”
“谢谢。”
“该换我来给你讲了。曾经有一个人,只有理性的思考,却并不懂人情。”
“是恶灵?”
“而特蕾西娅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做了两件事情。”凯尔希没理他,“她决定,让两个人继承她的一切。一个只是个孩子,另一个是个心智不完整的人。”
“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特蕾西娅的想法了。剩下的……让我自己调查回忆,如何?”
“你不想继续听?”
“不是自己想起来的,总感觉是别人的故事。”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目标?”
“鬼知道。”博士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存着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罢了,既然活着,总得做点什么。”
凯尔希摇了摇头。
“虽然不是特蕾西娅预期的结果,但也不坏。”
回到上层生活区的时候,博士又看见了彩虹小队。
四个人在舷窗边上,喝着啤酒有说有笑,无可否认,只有真正的战友才会这样。
只不过,里面还多了一个人。
是早露。
“啊!博士!”
“娜塔莉亚。”
博士走了过去。
当然,面罩是戴着的,不然被揍破相的脸不好解释。
“嗯,伙计,漂亮的指挥。”闪击明显喝的有点多,“你知道么,在我们老家,我们很少干这种事儿。”
“没错。我对我之前对你的怀疑道歉。”灰烬微笑着。
“只要我们能恢复信任,那就再好不过了。”博士笑道,“当然了……也不得不说谢拉格那帮旧贵族干的实在不是人事。”
“屠宰场也未必会有那样的场景。”霜华闭上眼睛。
“别,别让我想起那个场景,太恶心了,而且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召唤了什么东西。”博士摇着头,“算了,他们是混蛋,我也是。”
“我知道是什么事。”战车喝了一大口酒,“我说真的,没必要这么介意。”
“最嫉恶如仇的人反而都说不介意?”
“没错。你毕竟在最后一刻停下了。”战车笑道,“你还能控制自己。”
“哪怕我是被人拦住的?”
“放松点。”战车靠在了墙上,头盔发出一声闷响,“在愤怒中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并且停下,很多人没有这种能力,更没有这种机会……直到铸成大错。”
“你见多了?”
“这种事情在军队里很多。”
“罢了。”
博士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
因为一次作战让早露和彩虹小队打成一片,这让博士有点欣慰,又有点失落。
于是他自己一个人去酒吧了。
路过医疗部的时候,还听到拉普兰德在咬牙切齿,说下次见到那个白色的家伙一定要把他切成片,不由得摇了摇头。
按照事后描述,四个人打他一个结果毫无还手之力,不仅能挣脱Mon3tr的扼杀还能两拳击退,而且还根本看不出那家伙有使用源石技艺的痕迹。
如果描述没有错的话,这种纯粹的强大只有一个形容就是力量本身。
也难怪凯尔希说那家伙很可能比爱国者还难对付。
现在那个人不知所踪,博士也只能希望他说的无意为敌是真的。
但至少今天晚上什么都做不了了。
所以博士就这么看着杯子里的冰块发呆。
“哦?原来你又落单了。”
“又想猎杀我?”
“并不是,只是想打发时间的女孩子哦。”
过来的是白金。
“那喝点什么?玛格丽特?大都会?”博士一歪头。
“并不是所有女孩子都那么喜欢甜的。”白金对吧台里面的黑发小姑娘勾了勾手指,“威士忌,加冰,谢谢。”
“那也不至于直接到另一个极端吧。”博士苦笑道,“给我也来一杯,拉菲艾拉。”
“好的,博士。”
冰块开模,倒酒,小姑娘一气呵成,十分利索。
如果博士没记错的话,代号羽毛笔的拉菲艾拉在跳槽到罗德岛之前是玻利瓦尔调酒师。
“碰一个吧,白金小姐。”
“嘛,Cheers.”
出乎博士意料,白金喝酒是有些快的。
虽说拉菲艾拉倒的酒本也不是很多,但也绝不是让人一口能喝掉大半的量。
“嗯,真是有趣的另一面。”博士笑道。
“这可是我为数不多能选的东西。”白金拨弄着杯子里的冰块,“你也看到了……在卡西米尔,没有几个人有权利做选择。”
“我就有的选吗?”
“难道没有?”
“真没有。”
“但是……但那个时候你收手了。”白金又轻抿了一口。
“咱们能不提那个时候么?”博士挠挠头,“要一碟茴香豆。”
“那就稍微往前一些。”白金似笑非笑,“你还会为别人的死愤怒,悲伤……哪怕你根本没有见过他们,这辈子他们对你也许只是文件上的一个数字……这片大地上同情心和选择权一直都是奢侈品。”
“这一切能避免吗?我不知道。但是无法避免,就对么?”
“嗯……为什么明明在这个位置,你还能保留这些?你还有得选?”
“从盯着我的杀手嘴里说出这些,我总感觉怪怪的。”博士苦笑道。
而白金微红的脸已经凑了上来。
“让我看看吧……为什么你还能继续做一个人?”
博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
主要是白金一路威胁似的抱着他的胳膊,让他非常不自在。
一进卧室,白金顺手就把门锁了。
接着右臂顶住博士的脖子,把他直推到墙上。
博士有些无所适从。
“你是要杀我,还是要睡我?”
“这两者……没区别吧。”白金的声音并不大。
“好家伙,牡丹花下死么,要把我先睡再杀。”
“不解风情。”
白金的指尖按上了博士衣领扣子。
她的手在颤抖。
看起来她并不擅于此道。
博士困惑了。
“所以……为什么?”
“不要问。究竟是为什么,白金的真正面貌……适合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博士的前排扣子已经都被解开。
而少女也暂时停下了动作。
她开始一个个解起了自己的扣子。
想要把上衣甩到一边,却又不想用力气。
于是那件上衣就贴着她的身体曲线落到了地板上。
声音对情欲中的男女十分诱惑,目中所见也很诱惑。
莹白美玉般的双乳俏生生立在空气中,正随着少女的急促呼吸危险的起伏着。
博士还是没有动。
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而少女已经扑进了他的长袍,两团软肉紧贴着他胸口。
“……”
“完全一样……这不是完全一样么。”
紧贴着他的胸口又被长袍盖住,少女的声音十分的闷。
“什么完全一样?”
“心跳加快,呼吸加快……大家都一样的,你也一样……”
少女头顶的马耳轻轻颤抖着。
“可我没有和别人一样——”
“明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能选择做个好人?”
不算小的推力压在博士胸膛。
白金已经推开了他,半裸着冲进了卫生间。
“白——”
博士刚追进卫生间,两条腿就僵住了。
白金正在呕吐。
整个人跪在地上,扶着马桶水箱的双手痉挛的发白,脸几乎埋进了马桶。
而博士可以确定的是,这绝不是因为醉酒,。
如果她已经喝醉,那她之前的行为也太不像酒精干扰神经了。
“你……还好么?”
“出去一下……离开这房间。等一下再回来。”白金没有回头。
“这……”
“不……不是你的问题,求你……不要看到我这幅样子。”
“……真的没问题吗?”
“出去吧……呃……”
博士没再说什么。
扣好扣子,转身离开了卧室。
而他没有看见的是,在他离开之后,白金很快不再呕吐了。
离开卫生间,她的热裤滑到了脚下。
一只手在隐秘之处胡乱抠挖着,而另一只手,则是手腕死死堵着嘴,甚至被咬出了血。
被这么一折腾,博士的欲望基本也都没了。
为了在回卧室之前多找点事情做,他决定去监牢看看。
之前跟塔露拉还有话没说完。
不过看到刚才白金的样子,他还是有些心烦意乱。
于是他只能强迫自己想点别的去转移一下注意力。
有个东西他终于想起来全名是什么了。
Project A.M.A.M.I。
Amami,听起来像个人名,按照发音应该是东国语。
而这个名字他请教了几位东国干员,得知这个发音转写成东国语的话叫做天海。
Project Amami,天海计划。
这个名字完全让人无法理解究竟是在研究什么。
而且按照梦中那些声音的形容,这个计划九成失败了。
真不知道自己跟那个计划到底有什么关系。
“挺好的,很高兴看见你没睡。”走到监牢门前,博士直接开了门。
“不是很能睡得着。”塔露拉道,“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几张不太想看见的脸。”
“我理解。”
“叶莲娜……”
“她很好。”
“那就太好了。”塔露拉苦笑道,“你们前几天做的事,哪怕我只是坐在这里,听起来都热血沸腾。”
“虽然具体细节没那么热血就是了。”博士摇摇头。
“不过我有个问题。”塔露拉问道,“谢拉格的旧贵族……你为什么饶了他们一命?”
“道义需要。”博士笑道,“他们最好是聪明人。必死的局面中放了他们一马,如果识相的话就别想再胡来。毕竟我们还拥有干掉他们的能力,真的想狗急跳墙那是勿谓我言之不预了。”
“如果当初你在整合运动……算了,这里没有如果。”
“这个话题……不要多谈了。不过这几天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我也不多谈了吧?”
“你还会开玩笑啊。”
“是啊……我有多长时间没笑过了呢。”塔露拉叹了口气,“等……”
龙女的姿势又一次放松了。
“有什么事这么迫不及待吗,黑蛇?”博士冷笑道。
“嗯,很好,你们做了一次救世主。”黑蛇也在冷笑。
“很遗憾,我不是。银灰那家伙也不是。”
“你如何相信谢拉格的人民会对你们感恩戴德?如何相信……一切的尘埃落定之后,他们不会反咬一口,从背后将你们的血肉吃尽?”
“而我跟人说过,他们有最朴素的兽性,也有最朴素的人性。”博士斜眼盯着黑蛇,“——只看引导他们的是谁。”
“我见过无数像你一样自信的人,而他们无一例外,都被吞没了。”
“这就是我跟他们的不同——哪怕谢拉格人再次叛乱,也在我的后备预案之内。”
“哦?我倒想听听你如何对待这种背叛?”
“说出来了,还灵么?”博士一摊手,“没错,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但理想主义不是不动脑子。”
“你跟我真的非常像。”
“而理想和理想是真的有三六九等之分。”
“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能让你证明自信——”
黑蛇的话没说完,眼睛就睁大了。
半张着嘴,双手握拳,呼吸越来越急促。
“怎么了,科西切?害怕了么?”博士的脸也兴奋地开始扭曲。
“不,不,不,不……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其他的话,龙女的身体再次坐直了。
“他搞什么?”博士有点诧异。
“我能感受到……但我无法理解。”塔露拉晃了晃脑袋,“他在惊慌……有什么东西入侵了乌萨斯,他感应到一位内卫毫无抵抗的被杀了。”
极北的雪原上,报废了一半的移动城市上空,雪正纷纷扬扬的下着。
地面上到处都是鲜血和火焰。
雪花飞落其中,再也找不见踪影。
破碎的战争器械,被斩成碎块的尸体,胡乱扔在通往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控制塔的道路周围。
看着衣服上的标志残片,那是第三集团军。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深入了地下。
白发人在向石棺的方向慢慢走着。
“那个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可以确定就是这里。”
“吼!!!”
残余的牧群扑向他,但被一剑斩成两截。
“你应该解脱了——‘请救救那个孩子,让他真正的像一个人’——普瑞赛斯。那个声音像是这样。”
白发人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人听得到。
而他似乎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他终于走到了石棺之前,手压在了一旁的操作面板上。
“天海计划?!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白发人走出控制塔的时候,飘雪的寒风中两行清泪划过了他的眼角。
“原来是这里……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丽奈,白木,还有——”
白发人停下了。
天空飘落的雪花已经由白转黑。
他背后多了一个人。
漆黑的风衣,漆黑的面具。
乌萨斯内卫,“皇帝的利刃”。令这片大地闻风丧胆的怪物。
“呼……一己之力屠灭第三集团军的,看来是你。”
“就是我。”
“如此强大的力量,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内卫的呼吸在漫天黑雪中愈发惊悚。
“我……我没有故乡,也无所谓来处。”白发人闷声道。
“既然如此,何不效忠乌萨斯?让乌萨斯人民团结在战无不胜的英雄之下,自己的力量也能找到真正的价值……乌萨斯是什么样子,你已看在眼里,真正的力量会给国家带来团结与进步。”
白发人没说话。
他的肩膀在颤抖。
“嘶……你不害怕。你在激动,你甚至有些快乐……我是否可以理解,你正有此意?”
“哈哈哈,我只是觉得你太幽默了。”
白发人笑了。
“我只是武器。武器不会逗人发笑。”
“乌萨斯吗……名字不一样了,语言却很相似。北地的巨熊,南方的神龙,极西的猛禽……俄罗斯,中国,美国,还有其他的国家,他们曾经支配过这颗星球,但现在它们全都灭亡了,无一例外。”白发人闭上双眼,“国家是什么?一路走来,我看到你们的人民饥寒交迫,而你们认为解决这些的方式是恢复过去的战争荣光……虚无笼罩下的狂热弥漫了百万或是千万年,从无改变……从无改变。”
内卫举起了刀。
“看来,你并不认同我们为之奉献的一切。”
“——你更不该在人怀念老友之时打扰他的思绪。”
白发人转过了身。
内卫的刀已挥不下去。
赤红的利刃斩下了他的右臂。
之后,一刀斩断右腿,强迫他失去重心跪下。
接着,长刀斜着劈开胸膛,再一刀横斩过腰。
在内卫的上半身落地之前,他的头颅先离开了身体。
震破耳膜的尖啸直冲天际。
音爆之后,黑雾四散弥漫。
附近的雪松接触到这东西,立刻枯萎败落。
白发人只是举起了左手。
不规则运动的黑雾像是被人扯住一样向反方向飘去。
最终,所有黑雾都到了白发人手中,成了一个小球。
“将不可名状的碎片封入体内……何必如此。那个东西的怨念,又岂是你们能支配的——”
北地的雪原和南方的雪山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塔露拉隔着几层钢板仰望着天空。
早露和彩虹小队说笑着仰望着天空。
白金捂着胸口,透过舷窗仰视着天空。
白发人在切尔诺伯格的漫天黑雪中仰视着天空。
博士在甲板上仰视着天空。
离太阳跳出地平线还有一段时间。
[newpage]
Devil Path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