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子,二五仔是吧,二五仔是吧!”
博士呲牙咧嘴的笑容十分扭曲。
他正在会议室抽打一个人的脑袋,而手里用的是拖鞋。
而被打的人同样呲牙咧嘴。
不会有哪个正常人对被拖鞋抽脸毫无反应的。
而阿米娅正一脸哭笑不得去拦他。
“博士……再这么下去Guard先生会被你打出问题来的。”
“我的舰体!停电的数据丢失!玛嘉烈被那个白毛打断了三根肋骨……算了这个不赖他。”博士把拖鞋一丢,端起热水壶猛灌了一口。
被拖鞋猛抽的正是当初在切尔诺伯格失散,被爱国者救下之后加入整合运动的干员Guard。
一旁的九和弑君者只有一脸失落。
虽然是个很冒险的计划,但至少差一点成功了。
运气不好的是后方偏偏杀出个不知来历还无差别攻击的家伙劫走了塔露拉。
临光,陈,霜星三人车轮战也没能削弱他,而在那之前,整合运动几个好手都被他打成了重伤。
也就是说,真实情况比预想中的最坏局面都无法接受。
“对不起……对不起!博士!我拼尽全力劝他们,但是我劝不住!”
“你还敢带路是吧!”
Guard也许在后悔自己说了话。
因为博士又抄起了拖鞋。
“我只是——我只是想减少一些——”
“你从罗德岛出去!又认识了爱国者!可你小子只学会了用刀叉吃饭!”
博士又往他头顶狠敲了两拖鞋。
“可以浪费的时间有很多,但不是现在。”
门再一次打开,进来的是凯尔希。
“塔露拉呢?”博士问道。
“联系上了。还有劫走她的人也在,自称叫恩特罗菲。”
“Entropy?熵,混乱……这什么鬼名字?他到底想干嘛?”
“至少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一点。”凯尔希冷着脸,“不过至少看来他没有敌意。”
“就凭他一个我们的人都没杀?还有什么别的线索么?”
“倒是有他的一句口信。”可露希尔也走了进来。
“说吧。”博士扶着额头。
“‘我真的不是被那么恶心的方式召唤出来的,还有,请把钱还给我。’”可露希尔翻着白眼,“啊……打了我们的人一顿还说这种话,总感觉怪怪的。”
“钱??”
“那件他挡下霜星攻击的风衣,里面装了不少金币和源石。”凯尔希注视着博士,“金币是乌萨斯东部铸造,看来W的情报中的确是他。”
“这家伙是属什么的,谢拉格,切尔诺伯格,然后还有这里,他怎么做到的半个月内绝对路程走了将近九千公里,中间还要在乌萨斯接佣兵任务?”博士喘着粗气,“而且……塔露拉对他有什么用?他又出于什么动机对我们手下留情了?我很好奇……总之这种时候没必要跟他翻脸。”
“那种人……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了,那气势像没把什么东西放在眼里,我是不太舒服。”可露希尔的脸越来越疲惫,“既然联系上了……我们也许该解决一个其他的大麻烦。”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了。”博士转向另一边,“九,弑君者,你们手底下这帮兄弟看来不怎么甘心。”
“……跟你们扯上关系从来就没什么好事,这次还又被你骗了。”弑君者刚想站起来,一看旁边的凯尔希又打消了念头。
“但你们至少得相信,那个什么恩特罗菲,我真的不认识他。”
“我们相信没什么用处,你首先得让他们相信,但他们会信任你几分才是一个问题。”九冷笑道。
“那就我来跟他们谈,你们也来。”
博士思考了一下,拉起面罩遮住了脸。
“恩特罗菲。恩特罗菲?”
“啊?哦,抱歉,临时编的名字,我还没意识到你在叫我。”
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没有放晴。
藏身的树林中有个小小的湖泊,虽不算清澈见底,倒也算得干净。
塔露拉捧起水洗了把脸,提振了一下精神。而恩特罗菲似乎只是出神的数着树上的鸟。
“罗德岛答应了,他们一会儿就用无人机把你要的送过来。”塔露拉走到白发人身边,“不过……什么叫那么恶心的手段?”
“相信我,你不会想看见那个画面的。我出现在那只是个巧合。”恩特罗菲苦笑道,“罗德岛……你好像很信任他们。”
“我很少再信任什么人,但他们例外。至少他们还是有信念的人。”
“而信念也分很多种,虽然就我看来,与其说有信念的人,还不如直接说他们是好人。”恩特罗菲道,“不过……我初来乍到,看的终归粗浅了点。给我讲讲这个罗德岛吧,反正我们还得在这等一会儿。”
出乎博士的意料,他再见到整合运动的时候没有被扔一脸臭鸡蛋。
总共不到五百人的队伍,在机库里聚成了一小团。
几位精英干员和普通干员在外围又站了一圈,但他们并没举起武器。
“至少能让他们先不那么急躁。”霜星走了过来。
“对你来说应该不怎么难。”博士摊了摊手。
“虽然我不能说服所有人。”
“你站在那儿就已经够意思了。——身体没关系了?”
“那家伙力道准的让人恼火。”霜星揉了揉脖子,“——他是第四个。”
“诶?什么第四个?”阿米娅有点好奇。
“爸爸,塔露拉,那个内卫,然后就是这家伙。”霜星叹了口气,“打不赢。”
“来日方长嘛。”博士笑道,“他们相信你是你么?”
“——其实还真的信了。”煌靠在一边的墙上,轻快地笑着。
“闭嘴,菲林!别说出来!”
怒吼的是一位蒙面的术师。
“总之,谁第一次上战场尿了裤子,谁打猎掉进了冰窟窿,连着说出来几个,也就没人再质疑了。”煌伸了个懒腰,“只不过嘛,人各有志。”
“没错,谢谢你们救活了叶莲娜,但就这么放下之前那些,不可能。”一位萨卡兹佣兵抬起头,“别指望整合运动会再次和一位阴谋家为伍。”
“阴谋家?我这里用了很多阴谋么?”博士冷笑道。
“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强大战力都按兵不动,让我们带走塔露拉都是个圈套!谁知道你想干的是什么!而且还有……”
“可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博士叹了口气,“让塔露拉跟你们走,我承认是我在设计……”
“那我们怎么就能相信那个抢走塔露拉的人跟你不是一伙的!为什么不是为了让人相信你那些……”
幻影弩手的斥责没有说完。
“那么强的人如果听我指挥,你们怎么可能抢下切尔诺伯格?罗德岛又何必牺牲那么多人?!没有人比我更希望那家伙是罗德岛的干员……我真的不认识他,信不信随你。”博士活动了一下颈椎,“你也听见了,叶莲娜打不赢他,耀骑士被他打伤了,还有……”
“晖洁。”九转向了陈。
“别看了,打不赢。”陈把头转向一边,“这事儿没人在骗你们,那家伙不杀我只是因为他不想。”
“行,比剑比不过的话下次拿上你从多索雷斯顺回来那把水枪,射他一身。”博士笑道。
“够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话吧!”
另一位整合运动小兵咬牙切齿。
“——我为什么要杀你们?现在的局面里,罗德岛和整合运动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吗?”博士擦了擦护目镜,“再说了,大家都是感染者,哪怕别的不能达成共识,给诸位缓解病痛这一点上罗德岛十分乐意。”
整合运动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有交头接耳的,有面露喜色的,也有仍然拉着脸的。
“而你不说清楚假装放走塔露拉是为了什么,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可能。”九盯着博士,但隔着面罩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自然是找个理由让她离开,她有必须做的事——而现在那个人劫走了她,你们也不需要背负劫狱抢走通缉重犯的罪名了。”博士沉声说道,“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们多一重信任,我会告诉你们更多。”
“虽然你从最开始设下圈套的时候就失去了我的信任……但我也想知道,如果你不认识那个人,或者他没来搅你的局,我们带走塔露拉之后你会做什么?”
“先告诉我你们会做什么。”
“——!”
九转开了目光。
“你不想杀她,虽然很多人都想。但你也未必知道后面该怎么做。”博士道,“连怎么清算塔露拉都没想好,只想着让她付出代价……不怪你们被黑蛇牵着鼻子走。”
“——什么黑蛇?”
“所以你们对塔露拉身上的另一部分一无所知。”
“你还知道多少?”
“很多,也很少。”博士笑道,“你们不妨回去再商议商议……舰体坏了,罗德岛会暂时驻扎,不会移动,你们随时可以来。”
“什么都没说出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相信这个吗?”
博士打了个响指,而机库的门开了。
医生嘉维尔推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你不会真要这么干吧?”
“打开。”博士道。
箱子里的东西不由得让九前进了一步。
满满一箱抑制剂,论价值几乎等于在龙门市中心的两层写字楼。
而且对真正需要它的人恐怕更是无价。
九的目光在博士和箱子之间游移着。
“你打的什么算盘?”
“这样的诚意还不够么?至少我不希望你们的队伍里有人因为缺乏治疗而死。”
博士不拉下面罩,九也只能从他的细微动作里推断意图。
但博士一动都不动。
九缓缓地深呼吸着。
“……收队,暂时撤退。”
“你是个聪明人。”博士笑道。
“慢着。”
说话的是霜星。
九看向她,却什么都没说。
而霜星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我和你们一起去。”
整合运动扛着药箱子走了。
博士虽然对霜星有信心,但还是做了最坏可能的准备。
只不过,这个目前并不是最紧迫的。
在突袭和之后的一片混乱中,卡尔文森跑了。
追踪一个手无寸铁连通讯手段都没有的间谍对罗德岛来说不算什么难事,难的在于之后那部分。
只出动了红和白金两个人,就把藏在树林子的卡尔文森揪了出来。
等博士赶到的时候,红的匕首从背后顶住卡尔文森的脖子,而白金的箭离他的脸只有二十公分。
“捕猎,结束。”
猎狼人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凶残的话。
“辛苦了,小红。”博士笑道,“警戒周围,别让人发现这家伙。”
红点点头,一下跃上了树,几个起落之后再也找不见人影。
而白金还是没放开弓。
“你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行了,恶灵,一个多月了,除了送饭根本看不见人,想让我生不如死你就直说。”
卡尔文森的头发长了不少,脸也胡子拉碴,而且关了一个多月没人说话,精神萎靡到眼皮都抬不起来。
“啊,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博士根本没看卡尔文森,一直盯着旁边白金的眼睛。
白金的手仍然稳稳地拉着弓。
“所以,要他活还是要他死,就在你一念之间哦。”
白发少女浅浅的笑着。
就好像只是在跟恋人谈论晚上看什么电影。
“不,是在你的一念之间。”
“——诶?”
白金的耳朵轻微抖动了一下。
“这件事上,我不能命令你,你来决定他的生死。”
“小姑娘,可得小心,你的手一抖,我可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卡尔文森道。
“——但是……为什么?你是制定决策的人,而我……”
白金的呼吸有些急促。
“卡西米尔的杀手,连这点想法都确定不了么?”卡尔文森的嘴角已经咬出了血。
“……对我下命令吧。至少这样能让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不能命令你。”博士道,“我更不能替你做选择……但我能给你提出建议。这里不是无胄盟,我也不是那个能让你逃避思考和责任的人。”
“——”
“——难道我的生死对你这么无关紧要吗!你到底在想什么,恶灵!”
卡尔文森的声音颤抖着。
他也许不怕刑讯逼供,但这种完全搞不清对方意图的未知性却让他发疯。
“……为什么你不下命令。”白金压低了声音。
“做出你自己的选择吧。”博士的声音波澜不惊。
“怎么,小姑娘,你——”
卡尔文森的叱骂被弓弦的震动打断。
三棱箭擦着他的耳朵刺进了后面的树干。
“啊……失手了,射偏了。”
白金的声音完全提不起劲。
当博士和白金回到罗德岛上的时候,正碰上走出来的马克维茨。
年轻的发言人捂着胸口,脸色稍微有些苍白。
“啊……博士,白金大位。”
“……明明你才是那个有权指挥无胄盟的人吧。”白金的表情倒是十分淡然。
“抱歉啊,冷落了朋友,还让你看了场全武行。”博士笑道。
“哪里,哪里,大家都没什么事就再好不过。”马克维茨苦笑道,“只是……我还没从见过耀骑士出尽全力,那个人到底是……”
“你放心,我要是知道他的底细,一定告诉你。”博士道,“后面你有什么安排么?”
“我还会在罗德岛多逗留一两日,直到红松骑士团的接收手续完成。”马克维茨道,“在那之后,我准备和耀骑士一起回卡瓦莱利亚基。”
“玛嘉烈确实想回家帮罗德岛建立卡西米尔办事处,让她回家养养伤也好。”
“是呢,哪怕是耀骑士,也有需要休息的时候对吧。”白金移开目光,打量着斜上方的吊灯。
“好家伙,其实这是你最期待的吧。”博士笑道。
“……什么都要说破也太不解风情了。”
听到白金这话,博士和马克维茨只有尴尬的微笑。
泥水四溅。
无人机抛下箱子之后,便转头飞回罗德岛。
除了那件黑风衣,里面还有一个包裹。
“……龙门银行的两张卡,还帮我存了钱,这帮家伙也太贴心了。”
恩特罗菲摆弄着手里的银行卡,轻轻摇了摇头。
“毕竟晖洁说过她有个同事是龙门大小姐,有几个备用账户也不奇怪。”塔露拉微笑道。
“晖洁?”
“你刚跟她比试过剑法。”
“哦,那个用一把红剑的女人。”
“这种称呼她大概不会开心。”塔露拉拿起包裹,“而这个……”
“看这个柔软程度像是件衣服。”恩特罗菲把风衣穿上了。
“的确……”
看到包裹里面的东西,塔露拉的表情有点僵硬。
那是一身黑色军服。
双排扣带肩章的上衣,方便活动的短裙,还有战斗用短靴。
塔露拉抓紧了这身衣服。
而包裹里还有一张纸条。
希望你还没忘了那些。——叶莲娜
“——那个时候,你还记得。”
塔露拉闭上了双眼。
云开雾散,柔和的月光已经覆盖了大地。
而博士卧室中就跟柔和没什么关系了。
白金比上一次强硬得多。
接吻的同时,她正在解博士的裤子,但尝试了几次也没拽开腰带。
“为什么腰带这么紧。”
“我怕被人当成变态。”
“你本来就够变态了。”
已经在博士面前裸露过身体,白金更是不会介意了。
她身上只剩下了长筒袜。
白玉般的骨感身躯,在博士裸露的皮肤上轻轻蹭着。
“……这么直接的吗?”博士有点手足无措。
“你不想把上次没做完的做完吗?”
“那么你……”
“我可不会再吐了。”
说着,白金继续磨蹭着博士。
“……你确定吗?”
“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嘛。”
常年用弓有些粗糙的手一路向下,握住了下面最火热的东西。
换好衣服之后,塔露拉看了看原来身上那件哥特长裙,呼吸愈发粗重。
最后,火焰从领口燃起,将那件衣服焚烧殆尽。
“挺不错的衣服,何必要烧了呢。”
恩特罗菲的头发反射着月亮的银光,显得有些不真实。
“对我来说这件衣服只代表耻辱。”塔露拉道,“留在那个晚上的朋友,被我引入歧途的孩子……我没有资格推卸责任。”
“朋友,真是个令人伤感的词。”
“那个时候我向叶莲娜逞强了。我以为能独自面对这一切,结果事实证明我不能。”塔露拉低下了头,“而阿丽娜看到你……大概也会放下心。”
“我想你的朋友希望看到的并不是你身上的另一部分因为害怕我而不敢造次。”恩特罗菲冷着脸,“你不相信你自己的意志,把压制他的希望全寄托于我……你认为这合理么?”
“我相信我会找到办法。”
“那你最好快点。不要在最后追悔莫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至少不是今天晚上了。”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塔露拉终于笑了出来。
“看起来你有了点想法。”恩特罗菲抱着胳膊。
而塔露拉拔出了剑。
“有点心烦意乱……陪我打一场吧,恩特。”
恩特罗菲也笑了。
“乐意奉陪。”
血液原本是红色。
但经过稀释之后,在床单上呈现的是粉色。
白金双腿盘住了博士的腰,近乎强迫着他进行机械运动。
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染上一层潮红,对任何事情波澜不惊的杀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啊……你不会疼吗?”
“很疼……但也很舒服。谢谢你。”
“什么?”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相信自己是一个人。”
血液是什么?
也许是生命的证明。
情欲也是。
滴落汗珠的发梢,水光潋滟的隐秘之处,还有像是表达抗议一般变得不规则的床单,都在诉说着人类生命的爆发力。
“喜欢你……我喜欢你,博士。嗯。……继续吧,让我相信自己不是卡西米尔的零件,而是一个——”
“这个时候,想得太多不是太不解风情了吗,白金——”
“这种时候不要叫那个代号,我自己的名字是——”
有些肌肉的右臂揽住博士的后颈,强迫他上半身压在自己身上。
而少女的声音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欣特莱雅。”
进攻。
防守。
卸力。
拆招。
月光之下,两人不知打了多少回合。
塔露拉和恩特罗菲什么都没说,只有剑刃闪着银光。
他们并非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两人都在准备听。
而最后,恩特罗菲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打算怎么做?”
“至少我想先去找我亲生父亲,我相信母亲绝不会爱上一个毫无底线之人。”
“可以。”
恩特罗菲一剑直刺,被塔露拉格开。
“而你……你是否也失去了友人……”
“如果我说千万年前有一个文明存在,你相信么?我的朋友是千万年之前的人,你能接受么?”
“这片大地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塔露拉一剑扫向白发人下盘,却被他的剑向下一压,险些失去重心。
“改日我再跟你讲讲上一个文明的故事,但不是今天。”
塔露拉笑了。
她的剑越来越快。
“真的……有些像那个时候了。”
“向前看吧。”
恩特罗菲也加快了速度。
剑刃相击的火花一瞬间黯淡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