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郡接驳码头的人口密集程度并不比刚才的中心广场弱。
那里支起了好几个罗德岛标志的帐篷,消毒和烧伤药膏还有纱布成了使用大头,这些相对简单的外科手术对医疗部来说并不是难事。
舷窗后走廊的四个人驻足看了一会儿,继续往会议室前进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没使用源石武器。”陈转开了脸。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还需要显示出跟维多利亚军不一样。”风笛低着头,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恩特罗菲却在笑,虽然看起来怎么都是嘲讽。
“倒不如说他们很庆幸维多利亚干了他们想干的事,过不了几天恐怕他们也会这么干。”
“——或者说会宣布使用对等报复,正大光明的把脏弹装进炮筒。”塔露拉冷着脸。
“嗯,对,这事儿你专业。”恩特罗菲笑道。
“我没必要否认。”
塔露拉脸上看不出任何怒色。
他们半路上遇到了简妮,金发姑娘很开心的向几个人打招呼,只不过除了风笛之外的三个人却没那么热情。
一个是没见过,另外两个脾气又有点内敛的过分。
只有风笛和以往一样开朗,当知道两个人被同一拨人从绝境里救出来的时候,她在开心之余又多了点惊奇。
“不用看我,只是顺手。”恩特罗菲看了一眼窗外,“只是个管闲事的。”
“嗯,好的,明白了,爱管闲事的恩特罗菲先生。”风笛笑了笑,“会议室……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不,我们还没有走错,到前面坐电梯上岛顶层就到了。”简妮看了一眼终端。
“这几天经历的太多了,我想我们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塔露拉轻轻出了口气,“尤其是——”
“这些我们还是和博士一起商量的好。”陈也看了一眼窗外。
接驳口的医疗帐篷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身后,离得越来越远。
塔露拉以为自己来的最晚,然而却并不是。
除了博士和霜星在会议室,其他还有很多人没来。
凯尔希还在接驳口安排救援,阿米娅和维娜在整理资料,神父在来的路上,而九似乎还没到罗德岛本舰。
博士在桌子另一头,一脸笑容的吃着樱桃。
“哥伦比亚刚收获的樱桃,我刚让厨房进了一批货,来尝尝吧。”
“现在哪里是吃樱桃的时候。”霜星坐在一边,手里把玩着一颗糖。
“我不吃樱桃,问题就能解决了吗?”博士白了她一眼,“四路或者五路作战,这么大的工程你还不让我吃点水果集中一下精力了?”
“……你等等,什么五路作战?”塔露拉问道。
“好了,先坐下。”博士吐了颗樱桃核,“刚联系了喀兰贸易……然后罗德岛,整合运动,塔拉和深池,还有你,各自有各自要干的。虽然计划能执行百分之五十就是撞大运,但我们得有个计划——该死,人还没来全,我先把这些跟你说了,一会儿还要再说一遍,麻烦,太分散精力。”
“……先说了有什么分散精力的,为什么不是整理思路呢。”
“我跟你的生理构造有本质不同。”博士道,“打断思路不是什么好事……啊,九到了。”
PRTS的终端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的是红发斐迪亚的脸。
不多会儿,第二波人也来了。
凯尔希,阿米娅,维娜,九,以及神父。
博士站了起来。
“总算来了,快憋死我了——绝密会议开始。”
当绝密会议结束的时候,大部分人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维娜问道。
“你觉得我哪里计划的不对,告诉我。哪个地方你不明白,告诉我。我给你解释,或者你给我解释,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这么定了。”
博士挑着嘴角,全场环视了一圈。
“那我确实有问题。”恩特罗菲冷笑,“你凭什么相信我会按你说的来?”
“所以……一会儿能单独聊聊么?就你和我。”
“可以。”
“那么——”
“等一下,博士,我还有个问题。”
说话的是风笛。
“好的,你说。”
“队长——我想队长她还没有死。所以——”
“前提是跟你们对上的那个菲林术师不是个傻子。”博士沉思道,“伯爵的女儿落到持有宣称的德拉克手里……维克托娃应该不打算这么快就撕破脸,但前提仍然是要维克托娃在做决定。”
“哦?何以见得?”霜星看着他。
“毕竟他们不是革命军,跟贵族你死我活哪怕他们夺了王位也没有好处,这就是政治。”博士道,“号角队长是个筹码——既然如此,那就一定能开出一个深池无法拒绝的条件。关键就在于,这帮玩火的家伙其实并不想看着世界燃烧。”
“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必要了。”凯尔希站起来,“‘白狼’伯爵,斯卡曼德罗斯,干员天火还在卡拉顿城办事处,预计工作中有对他的接洽内容。”
“正好让艾塞尔芙蕾帮我带个口信给他,都可以谈,没什么不能谈的。”博士又转向另一边,“九小姐,叶莲娜,维娜,最大的场面还得看你们。”
“你真的认为这能成功,还是说这只是你消耗整合运动的手段?”九的头微微前倾,眼神带着不信任。
“我还以为我已经展现足够的诚意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上没有失败一说。”
“那我们就明天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了。”维娜把手里的糖纸往废纸篓一丢,“事不宜迟。”
“那么神父,剩下的就是您和塔露拉得好好谈谈了。”博士也站了起来。
神父没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
“很好——接下来是二人世界,谁也别来烦我。”
盘子里的樱桃已经快吃完了。
病房的走廊里,两个人正慢慢向前走着。
恩特罗菲比博士高了三公分,他微微低着头。
“说吧,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会听你的?”
“天海是谁?”博士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一边的白发人。
“你的习惯是用无关的问题来回答问题吗?”
“天海是谁?”
“足以铭记到宇宙尽头的男人——我的朋友。”恩特罗菲道,“你想起了多少?”
“我进入石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特蕾西娅要对我做那些?”
“不知道,我不在现场,数据碎片也不完整。”
“——你到底又是谁?”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我2034年离开之后地球就成了这样?”
“——”
博士感到头疼。
地球这个称呼存在于他记忆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跟什么连接的。
然而——
“在切尔诺伯格我斩了一个乌萨斯的内卫,他们跟塔露拉身上的家伙有某种联系,我感受到了。而他们体内的碎片跟我当年交过手的一个家伙很像。所以我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恩特罗菲道,“就这么简单。”
“你最好别告诉我是因为罗德岛行善太多你才不找麻烦的。”
“差不多,路过了几个地方,还挺像那么回事。我确实杀人如麻——不过不杀救死扶伤之人,也算是个原则。”
“我可真要感动哭了。”博士咬着牙,“这不代表你一定会听我指挥,对吧。”
“你刚才把你的目的已经说明白了,对我而言,没什么冲突。”恩特罗菲笑了。
“——凭什么?”
“就凭你的作为没有侮辱那个人。”
“就这?”
“就当是活太久的任性吧。”
“活太久?”
“至少是一千万年。”
“这船上的老不死真的越来越多了。”
“注意你的言辞。”
这个声音属于第三个人。
凯尔希正从走廊另一头过来。
“我什么都没说!”博士咬牙切齿。
“别在医疗部大声喧哗。”凯尔希冷着脸,“那个病人刚刚醒过来,她需要安静。”
“……那是维克托娃的妹妹吧。”博士往墙上一靠。
“据我听到的版本,没错。”恩特罗菲道,“就我而言,她那个姐姐实在不能称作是人。”
“维克托娃是不是人不知道,看来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妹妹当做人。”博士道,“工具……我是不是失忆前也是这个样子,好像有人跟我说什么我们被抛下了。”
“千万年前的人类为什么要离开地球,我还要再调查一下。”
“又是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博士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那个伤员?”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选择,但看来有必要。”凯尔希打开了病房门。
苇草。
这是那个伤员自己报上的名字,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想说,博士也不打算强行逼问。
虽然理论上可以让阿米娅把她的内心从里到外翻一遍,但这种明显违反伦理的事儿小兔子自然是不愿意做的。
当然,对于深池来说苇草并不是唯一的切入点,他有着其他的想法。
有的事情可以交给别人,但有的事情他自己做才最明智。
他回到卧室的时候,白金已经在那儿了。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没图案的短袖t恤,正趴在床上看一本爱情小说。
“我正好想找你呢。”博士拉出椅子坐下。
“嗯,所以是要办正事,还是找乐子呢。”
白金的眼光没从书上移开。
“这两者没区别。”博士道,“想回一趟家吗?”
“我可不确定看到我这个样子父母会不会高兴。”
“既不卖艺也不卖身,父母不希望看到这个吗,欣特莱雅。”
“所以要不要猜猜,那只看不见的手把卡西米尔改变了多少?”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得更清楚了。”
“全是花言巧语。”
“我可不只是花言巧语啊。”
拉下面罩,博士自顾自吻了上去。
他很清楚,面前的少女不会拒绝这个。
当然,其他的也不会拒绝。
博士的卧室在喘息,训练场也在喘息。
今天新入职的干员正在做战斗评估,而有点别的东西打乱了这一切。
恩特罗菲闲逛到了训练场,正坐在一边看着一群新人上蹿下跳。
有个小个子站到了他面前。
“喂,我听说了,就是你打败了耀骑士吧。”
野鬃扛着子母枪,一脸的不服。
“是我。”
“那我们来比试比试吧!我的目标可是——”
野鬃的下半句话噎在了嗓子里。
恩特罗菲右手指尖已经点上了她的喉咙。
“你再回去练十年吧。”
“哎呀好了好了!对不起,艾沃娜她一直是这个脾气,不要介意啦……”
一旁的焰尾赶紧把野鬃拖走,而恩特罗菲只是笑了。
“真是有精神啊。”
博士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出过汗了。
但现在,汗珠从他的头发和脸颊不断的往下滚。
也许是大脑使用过度,他只想做一些不怎么费脑子的事。
比如在肉欲上的肆无忌惮。
人类是种扭曲的生物。
就比如现在的博士。
平时总是喜欢在性方面搞些奇奇怪怪的把戏,但今天他又不想了。
两个人就像是两头野兽纠缠在一起,嫩红色被反复的翻出然后又随着动作塞入。
白金没脱下那件T恤。
本身下面就是真空,自然是越省事越好。
而且今天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大面积肌肤相亲的想法,她甚至觉得被棉布反复的摩擦也很舒爽。
当然,也许一会儿出了汗就是另一种念头了。
用惯了弓的双手,左手轻捂着嘴,右手跟博士十指相扣。
大概是因为长期戴手套的缘故,那双手仍然光洁,毫无粗粝。
“下次……下次要不要考虑涂点指甲油?”
博士没有停下动作,他还有点喘息。
白金微微睁开了双眼。
左手指缝中,博士的脸有些模糊。
“嗯……哦。指甲油……我……我可不是……嗯……擅长决定颜色的女人……”
“没关系……我们一起决定这个。”
博士加快了速度。
白金十根脚趾突然蜷缩了起来,在脚心形成了可爱的涟漪。
在罗德岛一片祥和的时候,另一个地方却不是。
维克托娃在小丘郡卧床了两天。
她并不知道那天的塔露拉怎么会突然爆发那么强的力量,从艾萨克郡逃走之后,她才感受到痛苦。
那高能炸弹一般的三剑直接把她震出了内伤,精锐卫队又被恩特罗菲杀得死伤惨重,再这么下去,只靠外围的散兵游勇深池可未必撑得住。
她现在有些有些后悔这种大量吸纳炮灰的作战模式了。
一旦深池失去了兵力,那么她在那些大公爵眼中就什么都不是。
为了利益很不好听,但这片大地就没几个人不是为了利益。
所以——
“首领,有客人。他们自称来自谢拉格。”
——谢拉格。维克托娃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谢拉格有过关系。
但多树敌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来的是两个人。
左边是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卡普里尼女人,右边那个则是一身白衣的黑发黎博利。
那个男人开口了。
“幸会,深池的首领……喀兰贸易副总裁,诺希斯·埃德怀斯,带着诚意和帮助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