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记得很清楚,离开谢拉格的时候,银灰送了他一样小东西。
从圣山上取来,象征至上友谊的冰晶,据说世上只有几块,永远不会融化。
但对面霜星手上的东西明显不是。
从冰刃的尖端,水珠一点点滴下。
博士不确定自己该说什么。
白兔子很生气,但她却没有维持源石技艺。
没人知道她想做什么,因为她什么也不说。
也没人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她什么也不做。
只有一旁的阿米娅面露担忧。
最终,冰刃在地板上摔的粉碎。
霜星还是什么都没说,越过博士走了。
“愤怒……悲伤,还有混乱。我感到霜星小姐很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阿米娅才抬起头。
“谢谢,阿米娅。我得去找一下霜星了。”
博士拍了拍阿米娅的头。
甲板,没有。
顶层,没有。
三层,没有。
博士感到寻找霜星的路途稍微有点长。
而罗德岛也未免太大了些。
“——博士在找霜星吧?”
通讯响起了接入的声音,对面是可露希尔。
“你怎么知道的?”博士停下了脚步。
“她拿刀指着你然后走了,你又追了上去,监控里全看见啦。”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博士一拍脑袋。
“她在底层以前关塔露拉的地方,快去吧。”可露希尔笑道。
“这次这么利索?”
“连着上次给你一起记账上了。至于什么时候还……”
“理财需谨慎,反对利滚利。谢谢。”
博士顺手把通讯挂了。
牢房已经空了很久。
博士突然意识到,从离开谢拉格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离切尔诺伯格的混乱也隔了一年多。
他一度有了种错觉,这牢房本来就是该有人的。
霜星只是站在里面。
博士也走了进去。
白兔子回过了头。
那表情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
双眼半睁,肌肉放松,那只是疲惫。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了口。
“……为什么你要道歉?”霜星问道。
“你先说吧,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博士把兜帽摘了。
霜星转过了身子。
“……你怎么找到我在这里?”
“监控上看到的。”
“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所有人的性命都被利用了。”
“而我不是黑蛇。”
“那是当然。”霜星叹了口气,“我早就不是幼稚的小女孩,也很清楚,不付出伤亡的抗争是不存在的。只是……”
“只是?”
“你是否知道我们会失败,却没有告诉我们?”
“——我以为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
霜星似乎想抬起右手。
颤动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后退两步,坐到了那张空着的床上。
“叶莲娜……”
“是啊,我本来该知道的,到头来,最糊涂的那个还是我。”
霜星慢慢靠上了墙,整张脸的肌肉都松弛着。
博士坐到了她身边。
“也许这个我也需要向你道歉。”
霜星的反应出乎意料。
转过身子,猛地把博士按倒,接着就吻了上去。
她的舌头有点辣味,似乎是刚刚吃过糖。
“——等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口舌刚恢复自由,博士就开始了抗议。
“等等再说吧。……我现在没有再承受另一个人内心的力量。”
霜星把斗篷往旁边一扔,已经解开了前襟的扣子。
“叶莲娜……”
“你不想干点什么吗?”
博士之前不曾见过霜星的肌肤。
复活之后的肌肤,失温的症状减弱了不少,白里透着微红。
而健康的微红之上,还有白色。
白色的点线面,毫无规则的分布在肌肤上。
比较显眼的一道,从左乳上方,斜着划到右下腹。
这些都是伤疤。
“哦,这里是跟纠察队正面对上,那时候技艺生疏,就这么挨了一刀。其他的……矿场没少被抽鞭子,也被弩箭射中过,还有其他乱七八糟……怎么,你觉得很丑么。”
“没有,没什么比这个更美了。”博士笑道,“我只是有点惊讶你谈起来这个会这么平静。”
“毕竟带给我这些的人都死了。我亲手给了他们死亡。”
“你的风格。现在,看看我的风格。”
在男女之事上,博士一向不是个被动的人。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做推辞,便显矫情。
霜星全身一抖。
博士的舌头已经贴上了她的锁骨。
“等等——”
“你不怕疼,但我相信,你没体会过这个。”
舌头从锁骨顺着伤疤一路向下。
滑到胸前的时候,在她浅褐的蓓蕾上轻轻一挑。
“喂!”
“原本的从容去哪了,公主大人?”
无视僵硬的霜星,博士的舌头继续往下行动着。
小腹,稍有些赘肉。看来最近罗德岛伙食不错。
内裤,最朴实无华的白色,也没有什么花边,看来她不怎么在乎。
微微地有股汗味。博士深吸一口气将脸贴了上去,又一点一点隔着布料吐了出来。
霜星倒吸了口气。
她体会过温暖吗?
是的。
她体会过这样的温暖吗?
也许没有。
至少,热空气透过布料抚摸身体的感觉,非常奇妙。
她的下半身受到刺激,下意识抬了起来。
而博士毫无犹豫,一下拽掉了那条内裤。
毛发是跟她的头发一样漂亮的白色,只是有些凌乱,似乎不经常打理。
还有剩下的部分——
尝起来有点咸。
味道也有点浓郁,她刚刚回来,还没有洗澡。
博士没有看白兔子的表情。
他只是全神贯注的舔着。
能够确定的是,他感受到霜星双腿的痉挛。
今天的月光比往日更加明亮。
罗德岛的甲板上,有个光点忽明忽暗。
靠近之后发现,那是一把剑。
恩特罗菲的剑舞动着,反射着清冷月光。
他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而他的剑舞也告一段落。
“——你不愿与任何一位干员对话,以至于用这种方法消磨时间。”凯尔希冷着脸。
“那么又有多少人能听懂我说了什么,小猫?”恩特罗菲冷笑道。
“我从未听过有人对我使用过这种称呼。”
“千年,万年的寿命,对我来说,你还就是只小猫。”恩特罗菲转过身子,“同时显现出人类和动物的特征……我真的很好奇,这是不是千万年前我帮助过的人类。又到底是因为什么,地球变成了这样。”
“看来你很清楚,这片大地绝非一切存在的全貌。”
“这片大地?……我看到了泰拉陆地的边界,在那之外的海洋,你们可有一点了解?而在天穹之外,星空之中……你该怎么告诉他们,这颗星球,只是宇宙百亿星系中的一粒沙子?”
“愚昧便是如此,不仅对真实一无所知,在面对真相之时,还要努力拒绝。”凯尔希摇了摇头,“打破愚昧需要知识,而作为长生种你早就明白,大地上还不存在足以承载这等知识的文明。”
“长生种?我可能不符合你们的定义……长生以有生命为前提,但我恐怕不存在生理意义上的所谓生命。”
恩特罗菲似乎在笑。
他抬起了头,顺手把剑收了,又叹了口气。
“那么,我的问题跟博士没有什么不同。”凯尔希向前了一步。
“是的,你们对我有疑心,很正常……好问题,我是谁?我是什么?我是什么……概念么?规则?还是某些用你们的语言难以描述的东西?我不知道……天海计划,天海,那个人,或者那些人,是我跟这个地球还有联系的锚点。但现在呢?当初为之血战的一切都不在了,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会明白,你一定明白。”恩特罗菲握紧了拳头,“我也想知道……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他的名字会用来命名某项实验计划,为什么实验体会活过千万年,呼唤我的又是什么人——我自己都解答不了,你们还要一个劲的问我?”
凯尔希看着恩特罗菲。
僵持了有一会儿,她的表情才放松。
“也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误判。”
“上一个大概活的很长的家伙,管我叫什么超越了这片大地,真正的神明。随他怎么叫吧,虽然我也曾经以神自居过。”
恩特罗菲看向了一边。
凯尔希若有所思。
“Mon3tr身上还能传来一些被源石记录的残存感情和记忆。一个不能以年或日夜数目所记录的时代……造物主……打败他的人,一些女性,还有他们身边的——余下的部分似乎只有乱码。”
“这几个关键词你可以随便找一本小说套用进去,不过对我来说,也有点贴切。但你至少该明白了。”
“那么……欢迎加入罗德岛。如果只想做一个协助者,也在你的自由之内。”
凯尔希向着对面伸出了右手。
“——这与人类社会有所不同,也没什么不同,至少礼节的方面还一样。”
恩特罗菲也伸出了右手。
监牢的隔音一向非常不错。
原本防止犯人隔墙交谈的设计,却给了霜星最大的方便。
她毫无顾忌的叫出了声。
口中的单词甚至都连不成句子。
博士正在她体内进出着,带着一点淡红的闪亮液体正顺着结合之处一点点往下滴。
她尽了最大的力量,抱住博士的脖子,将他向自己靠近,之后又一次吻了上去。
监牢中瞬间安静了许多。
但她最终忍不住,还是放开了博士。
“嗯……我的味道,或者,是你的味道……真是……诱惑我……”
“总之,是你没尝过的味道。”博士笑得更坏了。
“那就……再多来点……”
“那是当然……”
两个人的体温还是有着一点区别。
不知霜星是否因为没尝试过男女情爱,源石技艺有些难以控制。
她的体温越来越低,也给了博士某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所谓的冰火两重天,如今她是冰,而他是火。
从对方身上感到的超常刺激,让他们的行为都越来越接近野兽。
当他们两个恢复理智的时候,发现两人全身赤裸侧卧着,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
白兔子的头靠在博士胸口,这不是因为害羞,只是体力消耗有些大。
沾着体液的隐私之处碰到一起,又像被烫了一样分开。
他们终于意识到,有件事绕不过去了。
“……对不起,叶莲娜。确实是我利用了你们。”博士声音很低。
“现在还有说这个的必要吗?”
“有。”
“那你说吧。”霜星闭上了眼睛。
“我实在没法说这次行动的第一出发点是为了给工人争取权益。”博士轻出了口气,“没错,喊的是工人暴动,但我第一目的是想给特雷西斯找点麻烦,让人关注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你们会成功,而且……我认为有些牺牲是必要的,甚至可以说我希望看到一些牺牲。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恶灵在潜移默化的影响我,我不能确定。”
“显得有点不负责任,又有点瞻前顾后。”
“是有点。”博士把霜星抱住了,“但却是实话。我应该跟你们说明白,伦蒂尼姆的行动只是附带目标,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也许确实是害怕节外生枝,最后没有告诉你们。最终达成的是我的目标,是凯尔希的,阿米娅的,或者还有特蕾西娅……但我却绑上了整个罗德岛和整合运动。我不能说我在给你们谋取利益,至少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没有想过……”
“但我们站了出来,向他们展示了力量。”霜星微微转过头,“谁又不想让英雄从天而降,一路势如破竹杀过去?我们曾经坚信就是这样,然后失败了,一败涂地。”
“所以……你不怪我?”
“我们都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又谈得上什么单方面利用呢?把那些高高在上肆意压迫的混蛋拉下来……这种事情又哪来的捷径一步登天呢。”
霜星的体温在慢慢回暖。
“是啊,太多的东西都是不得已。所以我们只能把那些牺牲的人牢牢记住。”
博士的手臂放松了一些。
霜星的呼吸有点急促。
“要起来吗?”
“不太想。”
“那就再躺会儿吧。”
昏暗的灯光下,监牢中不再有什么领袖,只有两个暂时放空了思想的人。
罗德岛的天空月光皎洁,而维多利亚的另一个角落正下着雷雨。
公爵庄园的大门正缓缓关闭,旁边的铭牌上写的是阿伦德尔。
濛濛细雨也许是适合读书的天气,但雷雨不是。
不定时的巨响让集中精力变得有些困难。
公爵放下手边的白兰地,从书房壁炉边的沙发站了起来。
把书放回书架,他决定就寝。
伦蒂尼姆的工人暴动,还有神出鬼没攻击城镇的深池部队,都需要跟几位伯爵仔细商讨。
更何况据情报说,有个令他不安的东西混进了维多利亚。
他认为自己该睡觉,但他也不确定这么多的事情凑在一起还能不能让自己睡着。
公爵很快得出了结论,自己睡不着了。
因为当他推开卧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形象看不真切,他用了一秒钟时间判断应该是开灯还是叫卫兵。
很快两者就都不需要了。
闪电将卧室照的通明,而他在闪光中一瞬间看见了自己不可能忘记的脸。
“雅特——利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