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望。
向左,向右,前方,背后,上面,下面。
白。
只有白,但白的却毫不刺眼。找不到光源。
“欢迎。”我看见他了。就站在,或者飘在不远处。
嗯,源石脑袋。
敞开怀抱,一股子迎接的架势。那是摊手吗?还是只是袍子的两边浮了起来。
“你就是‘神’?”应该是,和我在梦中看到的一样。
“请坐吧。”所问非所答。声音倒是也一样。
“坐哪?”我咄咄逼人。
“坐在你想坐的地方。”
神经病。
坐,向后一靠。倒真的坐上了一把椅子——透明的椅子。
“嚯。”小小地感叹了一句。
回头看一看,身下空无一物,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托着。
“在施展源石技艺的同时,把高纯度源石插入体内,很有创意的想法。”它开始说些什么。是想解释解释我能见到它的原因吗?“恭喜你,你成功站在了我的面……”
“这就是神的世界喽。”我打断了它。
非常没有礼貌,不过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源石之神,给我们源石技艺和矿石病,为的是控制我们的欲望。所以这里是欲望的神域,而你说白了就是欲望之神喽?”
“不过看你怎么比我患病的时候还性冷淡呢。”
它没有反应。
不过我觉得我猜得恐怕八九不离十。
虚无而宽阔无边的欲望,也极具可塑性。
身下的椅子开始显形,与办公室里那台一模一样,还有一只睡眼惺忪的猫头鹰的靠枕。
伸手,支撑。
桌子也出来了。
继续操作,对着空无一物的桌面。
烧水,清洗茶具,泡茶。
慢慢的,茶壶,茶杯也都一一显现。
“坐。”我也不想老是把神晾在一边。
我的对面——神的脚边也出现了一把木椅。
它倒是也不客气,直直地就坐了下去。
“好,”我伸展了一下,“你有什么事吗?”我问。面带微笑。
反客为主。
给自己倒上茶,放一个茶杯在它那边。
“呵呵,你果真有趣。”它这样说。
“过奖。”我给它倒茶,加得很满很满,满得差点溢出来。
“迄今为止,所有找到我们的人,都是有求于我们,不过你好像不一样。”它用袍子端起茶杯,一滴都没洒。
“那是,我当时只是单纯想寻死,谁知道你给我带过来了。”我也端起茶抿了一口。和办公室里的那副一个味道。
“在我们面前,说谎可是没有意义的。”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喝的茶。
我耸耸肩。
行吧,多少还是有点好奇。
“不过正常来说,用那种方式是见不到你们的吧。”
“没错,不过我们对你很感兴趣。”它说。
“我们作为欲望的本体,向那片被你们命名为泰拉的大陆播种源石,就是为了观察,观察理智与欲望所结合会有什么表现,结果也很令我们满意,绝大多数试验品,欲望都胜过了理智。”
“而你,就是那个例外。源石在你身上,反而代表着理智。也因此,你本应该在收服那位名叫塔露拉的女性后立刻死亡才对。”
“但我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活的很长。”我补充。
“没错,因为我们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不过我想问问你。”它向前倾了倾。
“你杀死那个叫伊芙利特的女性时,是出于理性还是感性。”
……
这真是什么混蛋问题。
“自己琢磨去。”我说。“反正我说谎你也看得出来,那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我倒是要问问你,”放下茶杯。“既然我这么重要,那奥利维亚与你交换时,你怎么还会同意呢?”
“毕竟,虽然是一名换一命,不过你还是吃亏啊不是吗。”
“两个。”它说。
“什么意思?”我皱起了眉。
“两命,”它的话里带上了笑意。“一大,一小,除了那只小鸟之外,我们还收了一点小利息。”
……
一大一小?
指的是……伊芙?不,应该不是。
我的额头的血管在抽搐,眼睛充血得厉害。
回忆一下……
奥利维亚她最后……
羽翼的手护着腹部……
仰起头,抱着手,又猛地低下来,疯狂抖腿。
“你,”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真他妈是个混蛋。”
源石的头没有表情,但我觉得它脸上的那辆细长的裂缝好像眯起的眼睛,不断地嘲笑着我,嘲笑着我们。
“现在我回答最初的问题,”它又说。“我们把你带来,是为了给你一件礼物。”
“不用。”我站起身。“怎么,可怜我?还是想继续戏弄我?你们神都那么随性的吗?”
“我们可是欲望之神。”发出了笑声。
我站起身,推倒了茶杯,水流向它那边。
在这里,我做不到愤怒。
“随你吧,礼物。你是神仙,我就地上一只小小的黎博利,哪里违抗得了你。”
把我送进地狱?受尽折磨?还是把我丢回去,给我钱?永生?
怎么想都谈不上是礼物。
随便了。
“你不好奇礼物是什么吗?”
“好奇,不过也仅仅只是好奇。”
“不想再见见她们吗?”身后的声音让我楞了一下。
猛地转过身。
“你说什么?”
“不想见见她们吗?”它也站了起来。“赫默,和伊芙利特。”
我像看妖怪一样看着他。
“嘁哈!”笑。
然后大笑,笑得拍桌子,笑得直不起腰。
“你还想侮辱她们吗?”怒不可遏。
有东西在拉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洞。
我向前爬,想要赢过那些黑色的手。痛骂,用上我所知道的所有肮脏的词汇,我骂着神。
“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而我在最后给它留下了一个中指。
世界重归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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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
楼下传来吵闹声,把我从梦里叫了起来。
缓缓坐起身,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头很疼,昨晚熬夜了吗?
空气中弥散着木头腐败的清嗅。
不对!
翻身下床。我在哪?
木质结构的阁楼,普通的双人床,缝补痕迹明显的被褥。
床的对面是一扇矮矮的窗。
打开它,阳光明媚。
风车,小溪,千里沃野。
一时间难以接受,就像我的身体刚被换回来时一样,我一度怀疑这里是梦境。
还是说,那混账神给我的礼物就是普通的田园生活?至少这里不可能会是泰拉,我也不觉得是罗德。
这是哪?留到之后再考虑吧。
上下打量一番自己,普通的睡衣,上面沾着几点棉絮。
过于真实。
应该不是回到了罗德,泰拉更不是。
这是哪?
女声隔着薄薄的地板传了上来,这也是打扰我睡觉的罪魁祸首。
竖起耳朵仔细听。
……!?
没有换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因为我听见了那两个名字,以及说话人的声音是那样熟悉。
二十阶的楼梯居然会如此长,我真想马上飞下去。
最终停在了楼梯口。
“赫默!明明说好有辣椒干的呢?”
“那是零食,伊芙,先把早餐吃完,好吗,吃完我再给你。”
褐色短发,圆眼镜,金黄的瞳孔,两蔟耳羽映着晨光;带着焦褐感的双马尾,橙黄色的头绳,握着刀叉的手略显笨拙。
是她们。
我不知所措。
“啊,汉威尔先生,早上好。”“早上好!!”
她们看见我了。
我张着嘴,嘴唇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她们……
“来吃饭吧。”利索地摆好了我的那一份餐具,好像每日如此。
我仍然愣在原地。
啪嗒一声,两声。
是泪。我毫无知觉,一点也不受控制地静静流淌着。
两人看着我,眸子里满是惊吓与担忧。
伊芙半捡起的荷包蛋落回了盘中。
我踉跄了半步,靠着墙。
“我……”意识到自己在哭泣,胡乱的擦掉眼泪 。“抱歉,我,我有点……”语无伦次。
“怎么了吗?”她快速地在围裙上把手擦干。“不舒服吗?”走了上来,摸着我的额头。“要是不舒服可就糟糕了。”
……
啊……啊……啊……
她的手抚在我的额前,还是那温暖而熟悉的触感。
抬起胳膊,摸她的手背。握住,放在脸侧轻吻。
“那个……唔诶?”
我抱住了她。用尽全力。
“诶?汉威尔?怎么……”她有些惊慌。
“奥利维亚,”我说。
“诶,怎么了?”
“我爱你。”
……
“诶!?诶??你……不是……你当着伊芙的面说什么呢!”
“咿~~大早上起来你们就搞这个。”
可我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我只是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从最初的惊慌中也冷静了下来,慢慢也将手搭上了我的后背。
就像安抚一只失宠受惊的野狗,她轻抚着。
“没事了……没事了……”她说。
“奥利维亚。”我又喊了她。
“诶,我在。”带着笑。
……
我为什么会这样痛哭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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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日 晴
从今天起我正式开始写日记。
八月十七日 阴
又到了一年收租的日子,今天并没有艳阳高照,地里的活干起来应该也会轻松一些。视情况而定我可以允许个别租户减少粮食缴纳量。不过今年收成不错,莱娜家的菜园里产出了破纪录的白菜,最大那颗足足有十五公斤重。
八月二十日 晴
雪雉家的地今年产量最多,奖励二十斤麦子,希望下一季度继续努力。
八月二十二日 晴
格拉尼做早间汇报时告诉我说后面山头的水果熟了。组织大家去果园采摘。回来酿成果酒,到时候可以请乡亲们喝一杯。
八月二十三日 晴
贸易车队来了,恩希欧迪斯我的老朋友,今年又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北方的特产。以及探望了他在我们医院治病的小妹,他给恩希亚带来了姐姐恩雅的手信。
随行的牙卡老弟在晚上收摊后就去了铁匠铺,异地恋确实不好受。
八月二十四日 小雨
我喜欢雨天,特别是这种小雨的日子。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与奥利维亚一起制作苹果派送去镇上的教堂,分给那些患病的孩子们。莫斯提马修女总是会微笑着帮我们祷告。
注:苹果派要额外多做一份,留给能天使修女。
在神父身边我看见了红云,小姑娘难得这样文静。
以及离教堂不远的安心院,也要顺便拜访一下安洁莉娜。
八月二十五日 小雨
工作原因,我们去了一趟医院。凯尔希院长并不那么热情得热情地接待了我。
顺便找到奥黛丽聊了几句,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吃饭了。我转告她,她的姐姐——奥利维亚希望她不要太过劳累。
我很喜欢她的冷笑话。
九月四日 晴
今早陈警官找到了我,说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总在我家附近徘徊,让我多加注意。
希望她指的不是藏在粮仓里的暗索。
九月十日 晴
伊芙今天邀请朋友回家做客。那个叫阿米娅的孩子我见过几次,她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动听。伊芙坚持要给自己的朋友们露一手,虽然厨房烧掉了一半,但不得不说,她做菜的手艺确实还是蛮好的。
九月十二日 阴
塞雷娅女士来了。伊芙利特很高兴,奥利维亚也很高兴。
但我不是很高兴,虽然塞雷娅女士同样是我非常尊敬的人。
九月十三日 晴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与奥利维亚她们并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关系,或许所有人都将我们已经视作了夫妻,不过……是的,至少婚礼还没有举行。
九月十四日 多云
我毫无疑问是爱她的,我也敢确定她同样喜欢我。在房东与租户之上,起码也应该达到男女伴侣的水准了。
九月十五日 晴
奥利维亚在镇上的学校教书。我有幸听过几堂她讲的课。
虽然很失礼,但……令人昏昏欲睡。(这段不能让她看见)
伊芙的同桌是一个叫红的孩子,与伊芙截然相反,那孩子非常安静,安静得有些不像话。但一定也是个好孩子,起码伊芙和她在一起时总是笑着。
九月三十日 中雨
暗索还是被陈警官带走了。
十月六日 雨
奥黛丽的生日,晚餐是她最爱的禽羽烙饼。希望她能喜欢我送她的那套《针灸全解》。
十月十日 晴
同学校的艾雅法拉老师今天请我过去了一趟。虽然她说得很委婉,但伊芙果然还是闯祸了。
但看在她道歉态度诚恳的份上,也就没有过多追究。
十月十七日 大风
乌萨斯中学的孩子们每次路过我们家门前时,都格外的吵闹。
山上起火了,幸亏守林人、巡林者和流星他们处理及时,才能把损失控制在最小。
天干物燥,要注意防火了。
感谢肖警官。
十月二十九日 大风
差不多该翻修一下院子了,不过等风停下吧。
十月三十日 阴
翻修用的石材非常重。幸亏遇到了企鹅镖局的可颂小姐,不然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些东西运回家中。
十一月十一日 晴
奥利维亚的手艺堪称一流。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我觉得有必有重复感叹。斯卡蒂送来的鱼也很新鲜。
十一月二十一日 阴
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
十一月二十二日 小雪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奥利维亚、伊芙与奥黛丽为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伊芙送了我一幅画,我要把它表在床头。
奥黛丽送了我一个石膏的足部模型……如果在我拆礼物的时候她没有避开视线就更好了。
奥利维亚,一个吻。
十二月八日 雪
雪越积越多,该铲铲了。
接到了德克萨斯的电话,说有一个我的包裹和一封信。是我以前在西边结识的朋友——因陀罗寄来的。
“呦,汉威尔,最近怎么样?这封信本来应该由维娜写给你的,不过她不好意思,只好由我代劳了。应该不会有错别字吧,摩根和高文帮我检查了好几遍。简而言之,我们的老大结婚了,另一边你应该也认识,恩希欧迪斯,这小子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福分。可惜路途遥远,没能邀请你来参加。不过弟兄们把老大的照片拍下来了,全世界仅此一张喽,嘛,其余的都被她撕掉了。盒子里是照片和兄弟们的礼物,记得回信啊!还有,你和你女伴也要抓紧时间啊!差不多就这样了,高文喊我了。”
包裹里装着几十种不同品牌的香烟和三根绿色的棒棒糖。
还有那张照片,上面的维娜很美,笑得很甜。
十二月十三日 多云
我给伊芙利特请了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要看好她。
十二月二十三日 雨
同十天前一样,今天我莫名感到心慌,但对象并非伊芙,而是对奥利维亚我的爱。直觉告诉我必须陪在她身边,不能离开半步。
幸好学校已经放假了,不然我可能得拿个椅子在教室后方听课,也不知道杜宾校长能不能同意。
十二月二十四日 雪
教堂举办晚会,全镇的人都聚集在广场上跳了一支舞。
一月一日 雪
新的一年。
伊芙的成绩单惨不忍睹。是不是该请高年级的米格鲁或是芬她们来帮帮她。
一月十日 晴
在镇上碰见了诗怀雅警官,盛情难却,受邀吃了一顿饭。时不时来这种高级餐厅吃一顿感觉也不错。
一月二十九日 阴
隔壁小镇的乡绅送他的女儿来这边学习。
锡兰小姐和黑女士,要快些记住她们的名字。
二月二日 晴
陈警官的姐姐来镇上探望她。
叫上赫拉格大哥,我相信博卓卡斯替二哥也随着塔露拉女士一并来了。上次同我们约好这次见面时会将女儿一起带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叶莲娜来着。真不像二哥这个粗人能取出来的名字。
本想说今晚不醉不归,但还是收敛一下,以免吓到我的侄女。
也就只有我处于未婚无子的状态了。赫拉格大哥的女儿已经在医院当了护士长好些年。
我是不是该加把劲?
三月十九日 晴
今日无事。天很蓝,云很白。
三月二十五日 晴
最近天气都很不错。我决定翻一翻后院的土地。奥利维亚打算给伊芙种些辣椒。奥黛丽难得休息,就不劳烦她帮忙了。
四月七日 雨
食铁兽的新片上映了,但过于大卖,我只能去可露希尔或是可颂那里淘几张黄牛票。
不得不说,非常好看。
四月三十日 雨
书桌前的椅子上一直挂着一件衣服。黑色的礼服,大概是可以用在婚礼上的那种款式。我确信那是我的,但每次靠近时,我都觉得有股力量在阻止我。(难道我在逃避什么吗?)
好像里面有什么不能被揭开的秘密。
索性也就不管了,我现在活得很幸福。
五月十八日 晴
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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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天际线蒙蒙亮,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
用最轻的动作换衣,打开房门。
我的房间在二楼最深处,往前还有两间。
奥黛丽昨天很晚才回来,医院档案管理工作真的很辛苦。
第二间房门半掩着。轻轻推门,不用担心发出响声,我每天都在给螺栓上着润滑油。
双人床上只剩下睡得四仰八叉的伊芙。
其实不需要进屋确认,刚出门时我就已经闻见了稀粥的米香味。
伊芙的嘴大张着,睡得很香,时不时用手抓一抓露出来的肚子。
天气逐渐热起来了,但是睡觉还是得盖好被子。
进屋拎起一角,给她搭上。
下楼,同样蹑手蹑脚。
“嗒嗒”切菜声,液体沸腾声,哼唱声。
她总是起这么大早。
轻轻往前,不过要稍微露出一点马脚。起码等会不至于吓到她。
放慢脚步,但落脚时踩出一些声响;挪一下椅子;摆动摆弄桌上的餐具。
切菜声顿了一下,她发现我了。
最后立在她背后,慢慢抱了上去。
“早安。”她说。
“早。”轻吻她的头顶。
她停下手头的操作,举起一片切得透明的胡萝卜,向上递。
回头寻找我的位置,我弯下了腰,接受了她的礼物。
“你的潜伏技术还有待提高呦。”笑。
“怪只怪奥利维亚大人太明察秋毫吧。”萝卜很甜。
“哼,贫嘴。”
其实我是想回答她“只怪你太敏感”,然后顺势捏一下她的腰的。但考虑到她另一只手上拿着菜刀,我最好还是收敛一点。
“嗒嗒”声又响。
“今天怎么这么早呀?”她问我。“不会,只是想抱我吧?”
“这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
“生日快乐。”我轻吻她的脸颊。
她耳朵红红的。
也没有过分羞涩,甚至有些主动。
随意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抚上我的脸。
侧过头来,不算绵长的一吻,但足够甜蜜。
分离后,对着笑了。
楼上开始出现响动,她们起了。
“帮我拿碗。”
“诶。”
四只小碗,盛四份稀粥。三双筷子,一只勺。把辣椒酱放在离楼梯最近的座位旁,邻座放一块热毛巾。
奥利维亚为沙拉滴上了橄榄油。
隔上两块毛巾,将锅也移至桌上,沙拉放在中心。她转身再烙上五份鸡蛋饼——是的,我胃口要稍微好一些。
“奥黛丽!!起床啦!!!”伊芙今天很精神。平时她总是还要赖床一段时间才会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不过今天毕竟日子特殊。
脚步声,奔跑声。
“你看好了!本大爷绝对是今天第一个祝赫默‘生日快乐’的人!”
我俩相视一笑。我已经让她的计划泡汤了。
大踏步地下楼,拉住扶手猛地转身,一脸春光灿烂。
“赫默!生日快……”
哎呀,春光不那么灿烂了。
“伊芙,早安。”赫默憋着笑。
“早啊。”我也看着她笑。
她的脸嘟起来了,很可爱。
“啊,说起来,”我说,“我都忘记今天是你生日了。”看向我的爱人,她已经有些憋不住了。
“那,奥利维亚,生日……”眼睛瞟着站在楼梯口的伊芙,她肉眼可见地又高兴起来了。我故意拖缓了语调。
“诶!等等等等!我来说!我要第一个说!!”
阻止我。
奥利维亚捂着嘴浑身颤抖。
“嘿诶~~但我也想做第一个说的怎么办呢?”
“噗嗤……”身后传来小小的忍俊不禁的声音。
“那,那就……”她在思考。
“那,等奥黛丽下来,我们一起说怎么样。”好孩子,好孩子。
又是脚步声。
白发女性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走了下来。
正常来说,我们是允许她睡到中午自然醒的,不过既然她愿意起来,那说明她今天有事要做。
我们都一样,而且是同一件事。
“早/早安。”问候。
“唔……早……”睡眼惺忪。
“伊芙,来。”我把桌上的热毛巾丢给了离她最近的伊芙。
稳稳地接住,转身给奥黛丽擦了把脸。
好吧或许不止“一把”。
“唔……嗯……伊芙……行了……”
用力擦,使劲擦。
等她把伊芙推开时,算是彻底清醒了。
“呼……我觉得我又白了一圈。”是,我很喜欢她的冷笑话。
但我总觉得她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印象中应该更加……机械?或者电子?
错觉吧。
我绕过桌子,同她们两人站在一边。
面对着奥利维亚。
“来吧?”我说。
“哦!我来起头!”伊芙很激动。
“来啥?”奥黛丽悄悄问我。
“祝她生日快乐。”悄悄地答。
“哦~~~”心领神会,点点头。
“一!二!三!”开始了。
“赫默!!”
“生日快乐。!”
我们都笑着,对面的美人也笑着。
“谢谢大家。”
……
一下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是不是还有一轮‘一二三,木头人’的隐藏节目。”奥黛丽说。一句话把四人都逗笑了。
“好,”我说。总这样站着肯定不行。“吃饭,各就各位。”
拍手。众人落座。
新的一天从一顿完美的早餐开始。
————————————
“奥利维亚,胡椒递给我一下,谢谢。”
“好的。”
“伊芙,多吃点菜,多吃菜才能长高。”
“诶~~我都已经比赫默高了!”
“那下一步的目标是不是应该是我了?”我问。
“不不不,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可以变成星熊警官的。”奥黛丽如是说。
众人笑笑。
虽然不情愿,但我们还是以塞雷娅作为目标,让她吃完了属于她的那份沙拉。
“呀!你咋还抢我饼呢!?”
“哎呀~白面鸮你都这么胖了,少吃点少吃点。”这是奥黛丽在医院的外号。
“姐!!!你看看她!!”
两个孩子。
工作中的奥黛丽据我所知是绝对可靠的,但回家之后……
嗯,我觉得奥利维亚其实有两个养女。
每到这时,我俩也只是看着两个“小姑娘”的拌嘴相视一笑。
“好好好,追加两份鸡蛋饼,我知道了。”她站起身,回到了灶台前。
看着她重新系上围裙的背影,起锅烧油。
往前挪了挪椅子,贴近桌面。
抬起手指点点她们。两人也靠近了些。
“鬼机灵。”我说。
呵呵一笑。
“好,重复一遍今天的计划。”三人对着点头。
“你们俩带着奥利维亚去镇上。”
“然后是书店!那里有赫默一直想要的一本书,我的钱刚好攒够。之后中午烧烤店,本大爷……呃,我会亲自帮她做顿饭。”
“其实我不觉得烧烤有什么烹饪难度。”感受到了伊芙锐利的目光,奥黛丽没有继续说下去,赶紧话锋一转。“之后就是我带她去蓝毒小姐的服装店,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带回来。”
“而我,”到我了。“在家准备一场惊喜。”
相互竖起大拇指。
“话说,你这惊喜什么内容,连我们都不能知道吗?”
“哈哈。”轻笑。回头瞥了一眼,奥利维亚耸着肩,匆匆忙忙避开了我的目光,她一直都能听见我们的“密谋”。
“下午回来就知道了。”
“哼,小气。”
“鸡蛋饼出炉喽,哪位淑女想要一份?”
“我!!”异口同声。
两个姑娘狼吞虎咽。她飘然坐回我的身边。
往这边靠了靠。
“我很期待你的惊喜。”笑。
我也咧着嘴,握上她的手微微晃了晃。
明察秋毫,不是吗。
吃完饭后,两人抢着洗碗,奥黛丽赢了。
“哎呀哈哈哈!你别在我洗盘子的时候挠我啊!”
“略略略,让你和我抢!”
“嘿哈哈哈,小妮子你逼我的!”
“呜呀!!对不起对不起!呀哈哈哈哈!”
变成了厨房中的挠痒大战。
都好,只要别受伤就行。
跌跌撞撞收拾好了厨房,奥利维亚也正好换完了衣服。
站在院门前挥手暂别三位姑娘,撸起袖子,我要开始我的“工作”了。
首先第一要务,掏出一个大红色的请柬。
在桌旁坐好,胸前口袋掏出钢笔,打开笔帽后在舌尖舔舐两下——这是个坏习惯。
但我喜欢这种微臭的墨水味。
提笔落字。
敬 奥利维亚·赫默女士:
诚邀,本人将在不久的将来于罗德小镇拉特兰教堂举行结婚典礼敬启喜宴,届时希望赫默女士赏脸参加。
男方:汉威尔·陈
女方:
(空行)
不过粗心的新郎貌似把他的新娘弄丢了,能请你帮帮这个迷糊的男人,把新娘的名字填上请帖吗?
汉威尔·陈 亲启
简洁又不失浪漫的求婚。是的,这就是我的惊喜。
我的字不算好看,但笔锋苍劲有力,真情实感入木三分。
可写个请帖,或说情书根本用不上一天时间。
我还有东西要布置。
请梅尔帮我定做的水晶球,打眼后悬挂在天花板的正中,固定点拉一条绑带到发电机的旋转轴上,经过数十个滑轮的调节,让它以慢速进行旋转。
出到正门外,在正对水晶球的位置开一个可开关的小孔。需要精确测量。下午临近夕阳西下之时,落日的余晖将会正好照在水晶球上。届时,屋内会有雪花般飘落的光点。
顺便给正门重新刷一遍漆,把刷子丢回油漆桶时,从莱娜那里订购的玫瑰花也到了。
不算多,也就足够铺满一楼地板的程度。
不过在铺之前要先把屋子打扫干净,之前的活落了不少灰。
香水我觉得应该不需要了,有这些花瓣应该是足够了。
一楼布置完毕。二楼虽然不至于这样复杂,但起码也是需要打扫一遍卫生。
拖地,墩布浸湿,拧到半干,从最内部——我的房间开始。
顺着木质地板的纹路,左右用力下压拖拉。
后退过程中,我撞到了那把椅子。
那把挂着黑色礼服的椅子。
停下了家务。
……
突然间的发呆,看着那件衣服。
墩布放到一边,伸手。
有有些纠结,到底应不应该触碰它。
【到时候婚礼上也要穿……姑且先试试合不合身吧。】这样想。能节俭的地方还是尽量节俭。
但我还是有些难以下定决心。
好像伸出的手无论怎么向前伸,椅子都在逃离我的手。它越来越远。
我流下了冷汗。
为什么我会突然如此紧张。\t
深呼吸,冷静。这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猛地一抓,抓住了它。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到底在恐惧什么?
叹口气,我可能有些奇怪。礼服恐惧症什么的,改天去找凯尔希院长问问。
雪白的衬衫,板正的吊带西裤,白手套,亮黑的燕尾外衣。
量身定做,合身非常。
是件能参加婚礼的好衣服。
镜子前左右转身看看,很不错。
拉着衣襟,想把扣子扣上。
胸口咯了一下,内口袋有东西。
掏,一个米黄色的硬质恐龙玩具,看着它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了伊芙利特。
为什么我的口袋里会有这东西?难道是伊芙偷偷放进来的?确实它看起来是伊芙喜欢的款式。
拿在手上把玩一阵,翻覆着看看。
?
焦糊感,烧焦的痕迹?
!!!
血。
头部像突然受到了什么重击,眼前一黑。
慌乱地将玩具丢在桌上,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床边。
空气,我觉得喘不上气。
“当啷”一声,从床底传来。
金属?石头?
我不敢看,但我的心告诉我必须去看。
像卡壳的机械一样缓慢移动,趴在地上。我不怕弄脏衣服,我刚刚才打扫过。
伸手,摸到了那根粗细不匀的棒状物体。
一把……漆黑的手杖。
杖尾……很尖……
捻一下,有血。
我的血。
握杖的手越发用力,我想起了什么?
不,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矿石病……泰拉大陆……罗德岛……渡海……建国……雪山上的日出……
都是……真的?
奥利维亚和伊芙……已经死了!?
我不信。
一定是假的……我……
我原来一直活在神施舍给我的幻境中吗?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猛地站起身,把这该死的黑棒子,和桌上那沾着血的玩具一并装在袋子里。冲出家门。
后院不行,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蛊惑人心的鬼东西。
山上。
疯也似的狂奔。
【啊哈~~它会先让你开心,让你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幸福过。】拉普兰德?是她的声音。
在……拷问室时。
【取悦你,就像一个旷世美梦,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住口!
【快乐、幸福……所有的所有,它都会满足你。】不……
【之后,在你最最快乐的时候,夺走你的一切。】不!
这不是……真的……
我没有带工具,用手刨的坑不会很深。
把它们丢进去,希望泥土里的臭虫们能吃掉它们。
吃到连渣都不剩。
用脚把土踢回去,我甚至忘记了穿鞋。
甚至想啐一口唾沫,但当我抬头看见落日的余晖时……
得赶紧回去,奥利维亚他们应该回来了。
不能因为这些该死的幻觉影响我的求婚。
再次狂奔回家,在后院清洗指甲里和裤脚边的泥土。
希望赶得上。
站在后门前整理一下领口,调整呼吸。
呼吸,深呼吸。
开门。
我看见她们三位了。同样正打开家门。
奥利维亚戴上了新的发卡,南瓜袖的短上衣别在棕色长裙里。
三人不约而同地扬着嘴角,看着四周。和计划中一样,满天雪花般的光点,和鲜红的玫瑰地毯。
“哈哈哈,哇哦。”伊芙也很吃惊。
奥利维亚看向我,微笑着。
我往前走。她也向里。
“其实重新刷过漆的大门我就已经很惊喜了,”她说。“没想到,里面居然也还有内容。”笑。我们相距两步的距离。
我也看着她笑笑,从口袋里掏出那封请帖。
她脸色变了一下。
“我要结婚了。”我说。我想逗逗她。
但是为了防止她转身跑开,我打开了请帖,里面的内容对着她。
略带疑惑的瞟了我一眼,目光落在请帖上。
随着阅读的向下,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嗤笑,手背捂着嘴,镜片后泪眼晶莹。
“奥利维亚,”我握住了她的手。“你愿意,嫁……”
……
我,突然说不出那句话。
张着嘴,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喉结上下挪移。
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做足了,我绝不是临阵害怕……
面前的人,真的是奥利维亚吗?
不是梦,是真的她吗……
我……
它……又会再一次夺走她吗?
我并没能纠结很长时间。因为我没来得及真正说出这句话,她就已经吻了上来。
舌面有些赖,舌底很滑。抹茶冰淇淋味。
她踮着脚,我弯下腰。
“我愿意。”她说。
脸贴的很近,我能感受到她吐出的气息。
又是一吻,这次是我主动。
比上一个更加绵长。
“诶,奥黛丽,别捂着我眼睛啊,发生了什么呀!?”
“简单来说,你要有干爹了。”
她们的对话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但我……却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
————————————
那夜我没能睡着。
闭上左眼,是冲天的烈焰,二十七号病房的牌子被燎烧到融化,鬼哭神嚎的火狱;闭上右眼,我就听见狂风呼啸,铁云,酸雨。那只舰桥,和我那在月光下消散的爱人。
可怕,可怕。
【它会夺走你的一切,在你最为幸福与快乐的时候。】
我不敢信,但我不得不信。
但是,那烈焰,那月光,到底是过去,还是将来。
我怕,我怕那是将来,神又一次将我的挚爱夺去。但我更怕那是过去,因为……这将会否定现在的一切。
躺在床上,看着倾斜的屋顶。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该想什么。
安静,窗外没有半点声响,蛐蛐也安静了,风也停了,好像连月亮的清辉透过百叶砸上桌面都会打扰这个世界。
但总有人不解风情。
“嗒嗒嗒”三下轻叩,这肯定不是月光做的好事。
响声来自门外。
敲后,门开了一条缝。我也从床上坐起。
“汉威尔……睡了吗?”是她。
“没。”简短的回答。
们还是没被完全打开,那条缝隙也仅够瘦小的她侧身挤过。
肩披的轻纱摇曳。雪白的内衣,同她的肌肤一样,简直融为一体,
重新把门掩上,我知道她会来。
今晚她让奥黛丽和伊芙一起睡时,我就知道了。
低着头,微红的脸颊,嘴唇也轻抿,一手护着胸口,一手拉着纱裙下摆,企图用这透明的布遮挡住什么。
我看着站在门口的她,笑。
挪了挪地方,在身边给她留出一个空位,伸手拍拍空出的床铺。
她闭上眼,下了决心似的,碎步小跑而来。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不,她赤着脚,落在地上的声音悦耳动听。
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在那空位前站定。
我低头看着她的脚面,有些紧张的摇晃,脚趾抓着地。
再抬头,她仍旧低着头,目光躲闪。
笑着拉住了她的手,带她坐到我的身边。
十指相交,她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微笑起来,头靠到我的臂上。
“我很高兴,真的。”她说,头转动着蹭蹭。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究竟是否该接受她。
她是奥利维亚,毫无疑问。但,我会不会害了她。
即使曾经……她真的化作了星星,但她现在回来了,就在我的面前,我的身边。
【最幸福……夺走……】还是那句话。
抽出了相扣的那只手,改为搂抱,挽着她的腰,又一次低头轻吻她的耳羽。
腰上的手并未搭上,只是隔着那层轻纱缓慢抚摸。
“嘻嘻~呵……”她往我怀里钻了钻,轻笑出声。
弄痒她了。
“讨厌。”娇嗔。
我看着她笑了笑,托起她的下巴。
吻。
顺势倒在了床上。
她笑着,搂着我的脖子。在真正开始时,她总是会主动得令我意外。
腿蜷缩起来,用膝盖抵住我。
她还在笑,我并未呵痒,手只是撑在床上而已。
“你是要踢我走?还是想拉我来?”我问。
她也还是笑,腿蹬了凳,手却不肯放松。
那我索性吻了下去,不过这一吻不大太平。
手伸进了她的腋下,美人一下就把手缩了回去。
“嗯……嗯啾~别嘻嘻……嘿嘿……嗯嗯……啾……”
推我,蹬我,这次是明确地想赶我走。
那我就直起身吧,摸着她蜷缩的腿,顺着小腿向下,握住了她的一只脚踝。
刚刚的亲吻的过程或许有些激烈,我们的呼吸都乱了。
她躺在那,胸口起伏。我望着她,舐掉嘴角的云津。
我向后挪,让她能把腿伸直,将那只小脚捧在怀中。
抚摸她的膝盖,腿肚,她轻笑。
从一旁拉过来一只枕头,抱在胸前,半遮着脸。
“第一次?”我问,手停留在她的膝盖窝里,指肚轻轻摸着。
“嗯。”她眼睛眯着,抱着枕头的手在用劲,真条腿都在颤抖,脚趾都全部翘起。
“巧了,我也是。”这次,我骗了她。
两手一并握上了她的那只脚。
脚踝,不再有源石。
在这个世界上,也本就不存在矿石病……
就留在这吧,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没有病痛,没有战争,没有大国间的尔虞我诈……有她,有她们。
她们活着……就活在这里。
活在……这里!
“唔嗯!”没有注意力度,我对着她的脚底按了下去。弄疼她了,我的错。
“抱歉,抱歉。”赶忙道歉。
脚底,搓揉,摸着,帮她缓解痛感。
脚很凉,脚底有灰。看来我打扫的本事还有待提高。
用大拇指的指腹摸着,游走着。
指肚的摩擦,灰尘被带动的微微剐蹭,令她吃痒。
脚趾张着,腿想抽回去。
我没有强迫她,但她虽然挣扎,但也仅止于小幅。
大拇指的指肚,改成了食指的指间,剪得整齐的指甲顺着脚底的纹路轻划。
笑声流出来了。
当我到达指跟时,她闷叫了一声,脚趾猛地曲张,颤抖得不能自已。
放慢,再放慢;放轻,再放轻。
直到她不再喘息,不再颤抖。
食指横着放在了指跟前,她又张了张,但马上就倒了下来,贴住了我的手指。
冰凉,却有些汗湿。
低头看着怀中的尤物。一手的指头被她夹住,另一只手搭在侧面,大指抚着足弓。
我又发起呆来了。
抬头看她的眼睛,眼镜早已被她取下,金黄的眸子里带着羞涩,透着柔情,略显嗔怪。
我又笑了笑。是啊,我在担心什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把她的脚捧了起来,脸贴着。就如那天一样。
“唔……呼呼……”我粗糙的胡茬弄痒她了。
“诶!别……别舔……呵呵……嘻嘻……很脏……呵呵……”
“别……脚趾……呼呀~~嘻呀哈~~”
含住它们,吮吸,舔舐。尤物在我口中扭动,脚趾与舌头相互挑逗。
冰激凌,滑,甜。
同样的步骤,同样的顺序,我开始向上。
小腿,大腿……一路轻吻,献上我的所有。
轻薄的纱衣挡不住我,洁白的绸缎挡不住我。
枕头被丢向一边,她又握住了我的妹妹,就像当时……一样。
脸上湿了,不仅是她的原因,里面混着我的眼泪。
重新抱住她,把她压在身下,吻着她的脖颈。
今天,是初夜。不久的将来,我们将会去到教堂,在神父的祝福下,在镇上众人的注视下结为连理。我们会有孩子,伊芙会有弟弟,或是妹妹……我们一定会幸福。
一定会……幸福?
【失手打破油灯,滚烫的烈焰,灼烧房里的孩子,把女孩烧得尸骨无存。】
【她对你失望透顶,带着你们的孩子永远离开,被强盗杀死在野外。】
这是……什么?
我看见了……什么!?
燃烧瓦砾下的焦炭……曝尸荒野的母子……
伊芙……奥利维亚?不,为什么……
“不!!”我喊出声
滚下了床,像是为了躲避什么,寻找一切能躲藏的角落,把自己六尺有余的身体塞进去,藏进去。
“汉……汉威尔!?”她被我吓到了。
但我只是蹲在角落,抱着头。
“它会夺走我的一切……”我……
它会夺走我的一切。
“汉威尔……”她下床,朝着我。
“别过来!”我冲她喊。
“别过来……”我求她。
把脸藏住,我不敢看她。伸出一只手,我要推开她。
可她,过来时,未停下一步。
握住我的手,指背摸上我的脸。
“不……”我想钻得更深,我想避开她。可……她的柔情,她的爱,又令我移不开视线,让我抬起头,让我看向她。
看向那张我无比熟悉的脸,我的爱人——奥利维亚·赫默的脸。
“汉威尔,”她说。“其实,我全都知道的。”
晴天霹雳。
睁大了眼睛,我瞪着她,难以置信。
“你……知道……”她知道什么?她能知道什么!?
她笑了。“神。”
她真的知道。
“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了配合你,让你幸福而存在,这是它赐予我们的任务。”
她低着头,却带着微笑,说着这些超出理解的话。
“它让我在你身边,让你爱上我,最终杀死我,只为了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在演戏,包括我,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具人偶而已。”
“但人偶……棋子……却,”她也哭了。
“汉威尔,我真的……好爱你,真的真的……喜欢你,爱你……”
抓住我肩膀的手在颤抖,她头埋得更低,她不敢直视我,泪珠不断滴下。
“奥利维亚……”我喊她,抚摸她的脸庞。
她始终没有抬头看我。
紧紧攥住我的手,我的肩,哽咽声难以停下。
“我……不是……”她说。“我……不是你的奥利维亚……”她哭着,我也同样。
“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和伊芙、奥黛丽、我们的孩子……”
“奥利维亚·赫默,这是我的名字,可我却从不是你的奥利维亚……”
“但你,一直只是我的‘汉威尔’。”
抬头,她的眼睛,那就是她的眼睛。不会错。
“我也一样……”我说。
她却只是摇摇头,转过身从椅背上又拿起了礼服。
站了起来,我也跟着她,立在她身后。
“穿上,再给我看看吧。”递给我,笑着。
我照做了。
我妆容笔挺,她却仅披一身轻纱。
她看着我笑,拿起桌上的橡筋,把本就不长的短发束到脑后。
百叶里透过风,白裙翻飞,宛如婚纱一般。
为我整理衣襟,我站的笔直。
拉直,抚平,扣上纽扣……
最后,在前袋里,帮我掏出了那只我一直未曾发现的褐色羽毛;和那副半边黑框的圆眼镜。
我看着它们,我终于明白了一切,想起的一切。
她把羽毛递给了我,自己带上了眼镜。
歪头,笑。双手怀抱在胸前,好像捧着花束的新娘。
泪划过了她的脸颊。
“我像她吗?”她问我。话里只有笑,虽然眼泪流淌。
心有被撕碎的感觉。
“奥利维亚……”我喊她。
“不,我不配……”我摇头。
“奥利维亚。”我坚持这样喊她。
我已经错过了太多次的吐露内心的机会,我已经不能继续了。
说出来,把我想说的说出来。
“嫁给我吧。”握着她的手。她就是她,人偶也好,傀儡也好。我的爱人,我的妻子。“你愿意,成为我汉威尔·陈的妻子吗?”
她震惊,望着我。
笑着,笑着笑着,扬起的嘴角就再也无法坚持,只剩恸哭。
点头,抹掉眼泪。哭声丝毫不怕影响睡梦中的其他两人。
我最后一次地将她拥入怀中,最后一次地接吻。
抱住我的脸,帮我拭净泪痕。
“你该……走了。”还是这句话。
是的,她说得对。
最后一次抵住她的额头,感受她的温暖。
我走向了门。
同样的在门口停留,同样的背对着她。
“奥利维亚,”同样地,喊她的名字。
但这次,我转过了身,我看着她,看着我的新娘。
“我爱你。”没有再让她等我回来。我只是捂住胸口,捂着那片羽毛,像是起誓的铁卫,效忠的骑士。
“永别了。”向山的方向离去。
————————————
我又回到了那个白色的地方。
看见它之后,没有等它说一句话,我大踏步地走了上去。
几乎是贴着它,揪起了他的领口。
“我如果揍你,你会疼吗?”我问。
“你可以试……”一拳,打在他的石头脑袋上。
我把它骑在身下。
一拳,两拳……每一拳都用上我的全力。
打石头永远不会是明智的选择,我的手即刻血肉模糊。
但不行,我要掰断它的角,打裂它的眼,把这可恶的脑袋粉碎。
锤,砸,啃咬,跺。
……
累了。
站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石头渣子,啐一口唾沫。
“欢迎回来。”声音从身后响起。
毫不惊讶,我也能猜到他们就这德性。
随意地往后一坐,旋转办公椅再次面对它。
“疼吗?”我问。
“当然。不过正好满足了我们一直以来想要感受疼痛的欲望。”又是那笑声。
“那你是不是该表示一点感谢。”
“你想要什么呢?”
“要你死。”对着笑了。我放声大笑。
“就这点好处,恐怕不够换我一条命吧?”
“难得满足你们那些恶心的欲望一次,你就表演一下给我看看呗。说不定你也有死亡的欲望呢?”
“你是在和我们谈条件吗?”
“哈!”我摇晃椅子,又站立起来。
往它的方向走。
“我这辈子,经历了无数次谈判,还未尝败绩。”
“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谈判的。”接近它。
站定不动,我顿了一下。没有一丝顾虑与担忧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只是想杀了你们。”又是那个距离,我平视着它。
“或许不是今天。”我又说,身后有东西在拉我。
又是那个空洞,我不知道这次它将把我带到何方。可这已然都不再重要。
“但总有一天,我会重新站在你的面前,诅咒你,杀死你。”
“无论我在哪,无论你再对我动任何手脚。神,”伸手指着他。
“你等好了。”
世界重归纯白。
————————————
“这是第一个不靠外力从幻境中脱出的实验体,很有意思。”
“由于身体的结晶化与高浓度源石的共鸣,导致接触手杖时达到了记忆外部储蓄吗,这可真是有趣的发现。”
“恢复肉体之后没有了源石的束缚他也成为了欲望的集合体,本以为从此以后他就会变成普通的淫棍来着,真是意想不到,甚至短暂触碰到了我们的领域。”
“呀……这次调查报告可有得写了。”
“鸮型黎博利的男性原来会更偏爱赫默吗,我还下注赌的是白面鸮呢。”
“得了吧,我赌的可是开后宫路线,这老鸟是怎么做到这么专一的。”
“不过这次实验体性格威胁太大了,下次换一个性格,虽然我不觉得他还能再回来,也不会有能杀死我们的方法,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把性格调整一下吧。”
“话说挠痒痒这个癖好是谁给他加上的?”
“我!”
“有点意思,下次可以继续保留。”
“好,所有种族的几乎都试验过了,那么下一次的种族……”
“诶,玩刺激一点,人类怎么样?”
“好主意啊!!我喜欢!而且人类会对哪个种族的人出手我也很感兴趣!”
“好,那就人类,外貌年龄重新设定,失忆原因之类的也调整一下,找一个全新的剧本吧。”
“阿米娅呢?”
“这次这个实验体教了她不少东西,干脆保留,让她最初就作为实质领袖存在,你们怎么想。”
“没有意见!”
“好,泰拉历1097年,地点切尔诺伯格,第五百八十三万七千二百一十一次试验开始,投放实验体。希望这次他能给我们带来更多乐子。”
————————————
“哦,是你。”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段时间里……你一直徘徊在悬崖的边缘。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你的身份,但你还记得那个名字,这就够了。——好了别在这里逗留太久。”
“毕竟,你既不是我的客人,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需要你。”
“十二月二十三号,你可能记不清这一天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会让你陷入十分危险的处境。”
“……不,”
“你必须想起来。”
……
……
……
“博士!拉住我的手!”
轮回篇 完
三章后记
“阿米娅!一会儿!就一会儿!!”
“博士,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现在还不能休息哦。”
“啊啊啊啊!!你这可恶的小驴子!”
“您,说,什,么?”
“哇啊啊啊啊啊啊!!!”
啊……奇美拉,可恶的阿米娅。一下都不让人休息,等我理智见底,别让我逮着你!
“博士,今天有新干员报道,是曾经属于莱茵生命的两位小姐,您准备准备,她们马上就到。”
“莱茵生命?就是那个哥伦比亚的莱茵生命?和我们罗德岛抢生意的那个药厂?”
“……您这么理解倒是也没错。”
“哦呵呵呵呵,来吧来吧,让她们来,竞争对手那里跳槽过来的,有必要好好招待一下。啊,说不定是派来打听我们公司情报的间谍呢!是不是该拷问一下……咔!!”
装满纸的文件袋侧面真的很硬,特别是砸在脑袋上的时候。
“博士,请您稍微正紧一点。”
“啊,克洛丝在天上飞……”
【下手好像重了一点……】阿米娅这样想。
敲门声响起。
“喂!博士!人家来了!”赶紧拉我。
“啊?哦哦哦,来了,我准备好了。请进!”在外人面前,我还是有必要保证博~士的威严的。
让我先看看档案……
嗯……
这两人……好熟悉啊,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而且……
莫名有点心疼,以及……高兴?
有趣。
她们进来了。
“奥利维亚·赫默,莱茵生命医学研究所的源石研究者。清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矿石病,这是我的愿望,即使为此面临生命的危险也不会改变。”
“本大爷就是伊芙利特!赫默说罗德岛是个好地方,但我不喜欢你们这些穿白大衣的家伙……除了赫默之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