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那么麻烦,还专门找个健身房,或者让我去练拳和踢技什么的。”
“啊?”
“健身房的事。我是想说,如果你只是想在‘被我伤害’这件事情上找到些许借口的话。”
“............哈??”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线下见面,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奔现。午饭的饭店是苏云选的。原本身为东道主的江照晚应该请客,却被她以“你还没赚钱请什么请”为由打了回去,自己选了一家某团和某点评上均广受好评,又恰好有午市特惠的西餐。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认识了两年半,虽然很克制地保留了最后一层个人隐私的遮羞布,但个性方面、过往经历方面、甚至包括性癖,多少都互通了有无。江照晚算是比较‘滥情’的那种,用苏云的话来说就是有股爹味——不是贬义,只是想说他乐意关心自己的每一个熟人。身为学姐的苏云则相反,她对群友的情绪宣泄视而不见,几乎从不出现在这种场合,哪怕出现了也只会不咸不淡地说些无用的正确的话。江照晚面前,她会出现得更频繁些,只是在这段关系里她也不友善,而是咄咄逼人的,或刻薄或邪恶,总之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角色。
对,比如说现在这样。
江照晚原本还在尝试用叉子吃意面,挑起一块芝士肉酱的叉子就这么僵在半空。他对面的苏云已经吃完了,她把手肘撑在桌上,懒洋洋地看着江照晚:“或者,其实你想找的,是‘伤害我’的借口?”
“不是,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伤害我。比如殴打啊,蹴击啊,直拳,飞膝......你不是学过很多嘛,嗯?”
早上他们刚见面的时候,曾经短暂地商量过下午做些什么。江照晚并不是没有和女生约会的经验,倒不如说,如果把选择范围从约会拓展到“和女性朋友出去玩”,那他的经验就更丰富了,但他提议的“看电影”“逛街”“去游乐园”都被苏云嘲笑着否决了。她故意用“你该不会要和我约会吧”的说辞拿他开涮,看准了他说不出“我们就是在约会”的弱点,拿捏得死死的。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喜欢对方,公开或私下都没有。维持他们这段孽缘的,似乎只是两只困兽的互舔伤口,又似乎是比默契更深层的某种东西。
总之,惨遭数次戏弄的江照晚,大脑已经不顶用了,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要不要去健身房打拳”。幸运——或者不幸——的是,在苏云给出答复之前,公交车就到了站。而这之后他们虽然也聊了很多,但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提此事。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被对方的话弄得胃口全无,江照晚干脆放下叉子,直视苏云。苏云倒是故意不对视,低头搓起手里的餐巾纸,一边坏心眼地描述起他曾经说起过的那些格斗技巧。苏云对格斗没有兴趣,也基本不锻炼。按照她的说法,了解这些纯粹是写小说需要,但江照晚读过她的小说,基本上都是些长篇大段的对话和智斗内容,武斗要素还不如微量元素在人体内的含量高,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知道,对方现在又在戏弄他了,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理她,要是能抓住把柄反将一军他也非常乐意——他知道苏云的防御远不如她看上去的那么稳固。
比如......
目光被苏云的动作牵引,江照晚的眼神也逐渐下移。苏云今天穿了一件蓝黑格子衫和一条毛茸茸的灰运动裤,单身男程序员的经典装扮,在她身上倒是有种稳重感,正好调和了她的锐气。这件格子衫她是贴身穿的,前两颗扣子松着,露出她纤细的锁骨。她现在正好是个微微躬身的姿势,胸前门户大开,他的目光也正对上那个......
——不行,这就不礼貌了。
照晚闭起眼,捏了捏鼻梁骨:“好,停一下。所以你这老淫棍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给你一个难得的、能稍微扳回一城的选项。”
苏云没注意到他目光的游离。她依然在揉纸巾,在她手里,纸巾渐渐形成了半朵重瓣玫瑰的形状,只不过花瓣大小不一,不能说好看,只能说姑且有个花的样子。苏云耸了耸肩,把纸巾拆散,随手扔到自己的盘子里。直到这时,她才重新看向江照晚,脸上带着那副熟悉的坏笑。
“啊,我是不是勾起了某些人不可告人的性癖啊?要不要姐姐帮帮你呢,嗯?”
“.....shift up!我要吃饭了!”
江照晚长出一口恶气,低头看向他盘子里已经冷掉的意面。苏云耸了耸肩,往后一仰,拿起手机。
“Enjoy your meal.\"
午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谈及那个关于健身和互殴的R18话题。下午的行程是苏云安排的,她找了一家连江照晚自己都没去过的水族馆。社会的不公在售票处便已体现:年纪大的买学生票,年纪小的买成人票,江照晚身为小辈不仅多出了十块钱,还被苏云借机嘲笑了好一会儿。
但江照晚没什么心情回怼。他感觉自己仍然停留在之前的那个问题,以及衍生出的种种关于互殴的幻想之中。他幻想自己在擂台上,苏云站在擂台的另一侧,长发被她扎在脑后,露出凌厉的下颔弧度。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对方的拳头暴风骤雨一样袭击过来,打在自己身上,哪怕自己仓皇逃窜也逃不出对方的包围圈。软绵绵的疼痛感从体表不断地上涌,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剧烈出汗,让自己意识模糊。他幻想自己出拳,可能偶尔能打中对方几下,但终究还是被对方击倒,按在地上,忍受绞首技带来的窒息感与某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他又回到了现实。现实中他坐在水族馆的长凳上,苏云在他远处的水缸旁,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双手捧着手机,正在给缸中的水母拍照。那双手带上拳套之后真的会如他想象的那样迅猛吗?那张说惯了刻薄话的嘴会在互殴之中不留情面地损他吗?或者那双腿?苏云的腿在女生之中算是有点粗的,江照晚忍不住又幻想起自己承受苏云的踢技时的样子——他不怎么练习腿技,对下盘攻击没辙。
“......你想和我互殴吗?”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连他自己都想按住自己的嘴,把这句不过脑子的话收回去,再不济也应该稍作铺垫。奇怪的欲望探出了头,一时半会也消退不下去。他相信对方没有发现这一点,但他——莫名地——又有些期待被对方发现。
苏云回过头。水族馆的光线不好,她的表情在蓝灯下显得有些朦胧,江照晚看她愣了一两秒才笑了出来,或许在这一两秒内她也经历了情绪的疯狂变化。
她说:“如果你愿意让让我的话。”
“......让让你?”
苏云放下手机朝他走来,她的右手伸向了他。他没有躲,于是苏云的右手抚摸上了他的肚子。奇怪的触感让江照晚打了个寒战,他艰难地开口——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
“怎,怎么让?”
“就是......这样子。”
她的手很小,一只手盖不上他的肚子,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衣服。但江照晚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和指腹带来的坚硬又柔软的触感,和掌心在肚皮上微微搓动带来的温度。苏云的上半身干脆贴上了他。他的鼻梁正对着对方的唇瓣,他的锁骨紧挨着对方的胸脯。他能闻到化妆品的香气,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她的心跳也不比自己的心跳慢多少。苏云的发丝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既想喘气又不敢喘气。
苏云突然加重了力道,指甲嵌进了他的肉里,让他有点痛。他微微后仰,胳膊在身后撑住自己,但她也微微前倾,紧跟不放,白T恤蹭着蓝格子衫,黑长裤贴着灰运动裤。他的鼻尖蹭到了一点她的唇膏,但他腾不出手去擦。苏云的左手也贴了上来,为了腾出空位,两手现在抚上了他的肋骨。这次是一种又痒又痛的感觉,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两只粗壮的胳膊也无所适从,完全是因为要撑住两个人的体重才没有松手。他不讨厌,只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可惜主导权不在自己身上,他衷心期盼苏云愿意给他更多。
她确实打算给他更多。
江照晚感觉到这两只手往上移动,力道也放缓了,温暖的痒意沿着他的侧腹上爬,探进了他的腋窝。他下意识地夹紧了胳膊,可这么做并未缓解什么,甚至他觉得,那双手在他这么躲闪之后反倒变本加厉地搔弄起来。还不止于此。这个挠痒痒的姿势让她的双手被固定在了他的胸上,掌根正好压住他的乳头。随着指尖的动作,乳头这边也传来阵阵揉搓、压迫的感觉。他还不想破功,死命绷着嘴,把笑意憋在肚子里,但嘴角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的实际感受。小照晚被这种奇异的感觉唤醒,不知道该斗志昂扬还是该躺平任撸。
“哈...呜......阿云,别......”
“胳膊松开,手放回去。”
“...呜.......”
痒得受不了了,他抬起手想从背后抱住苏云,既是为了结束这种‘折磨’,也想把对方揉在怀里。但依偎的请求被拒绝,让江照晚有些委屈。刚才的姿势还是太累了,江照晚再度后仰,用手肘支撑住自己的上身,半躺在长椅上,颇有一种引颈受戮的味道。他看见苏云眨了眨眼,然后又笑了笑,镜片后的双眼流露出的神色,不知是玩味还是暧昧。
“那......轻一点,呃,不,重一点......总之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我‘这边’倒是觉得,小照晚还挺享受的,刚才开始就硬邦邦地向我示好呢。”
“......你是从哪里学的dirty talk啊。”
“三十多岁的老东西,活着活着就会了。”
苏云再度贴了上来。这次她的双手搭上了江照晚的肩膀,江照晚以为她要挠自己的脖子,但没有,她用拇指蹭掉了江照晚鼻子上的唇膏,然后把自己的鼻尖贴了过来。他们这么对视着,两张脸缓缓靠近,温热的鼻息在两人之间交互。这好像是苏云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直视他。在这之前,她的目光总是躲着他的目光的,只有在故意逗他的时候,他才能看到一会儿她的双眸。
他们没有亲吻。苏云的脸在两人鼻尖相触之前躲开了,江照晚看到她的耳尖在水族馆幽蓝色的灯光下依然红得滴血。
“想要重一点,是吗,嗯?抖M的小照晚?”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海星——那东西似乎正在捕食某种海螺,把自己的肚子贴在了海螺的开口处。他忽然回忆起苏云在水族馆里絮絮叨叨的科普:海星是要把自己的肠胃吐进海螺壳里,蚕食掉这只可怜的小海螺的。
挨得这么近,江照晚也能感受到苏云的心跳,听见她的轻声喘息。他在这之前并不知道,或者并不觉得,自己喜欢对方。他们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支持二人走到现在这种地步的,完全是苏云的恶趣味和江照晚自己的半推半就。他突然有了种冲动,可能是一种奇怪的胜负欲,或者干脆就是之前那个奇怪的欲望,那个幻想。他知道自己此刻就“想要什么”,但他想要的具体是“什么”,他还不清楚。
江照晚猛地吸了口气。他挑衅地开口:“是啊,但你能给我多重的待遇呢,纸防的老阿云?”
说出这句话还是让他有点恐惧的。他不知道苏云是否真的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想法,或许在这之前她的全部行为,包括对他乳头的试探,都还只是她骨子里的扭曲的外显表现,或许她对他没有爱,只有控制欲和欺辱欲。而即便她真的喜欢自己,依照江照晚的了解,她接下来的“恶作剧”,无论是侵犯感还是难受的程度,都只会比现在更重。但他恐惧的是另一种不确定感:接下来的他,是会‘忍受’这一切,还是会‘享受’这一切。
苏云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江照晚见她转过身,这次她的眼神不知是轻蔑还是压迫,抑或是故作镇定。他听见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自找的。”于是他暗暗地笑了起来。
真好。看来她喜欢我。
那双柔软的手又一次贴上了他的脖颈,双手交叠,环住了它。他的喉结活跃在她的虎口之间,血管则流淌于她的手指之下。那双手加重了力道:这次是真的喘不上气了,他咳嗽,反胃,舌尖和下巴发麻,但没有一样能未经允许地得到解脱。他想抬起手握住那双细弱的手腕,但他的手肘支撑着近两个人的体重,不是那么容易动窝,以至于他只是简单地抬了一下胳膊,又落回原地。他盯着她看,她的脸被阴影遮挡了一部分,显出一种残忍的笑意。
她松了手。其实很快,或许还不到半分钟。后遗症也几乎没有,他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就放松了下来。这次他确认了自己不喜欢这个,小照晚委屈地低下了头,依偎着她的大腿。比他这个正主还主动,他没来由地想。
在他喘息时,她的双手揉捏起了他的肩颈窝,又伸到他的脑后,轻轻挠着他的后脑勺,拨弄他的碎发,时而揉搓一下他的耳根。她的颧骨掠过他的侧脸,鼻系轻轻打在他的耳廓上。她轮流对他的两只耳朵吹气,好像ASMR里的主播做过的那样,但这种带温度的感受远远比他听那些录音来得舒服得多。他喜欢这个。他感觉自己眯起了眼,又咧开嘴。大照晚和小照晚一起傻笑。
“舒服吗?”他听见她对他耳语。她的嘴唇贴得那么近,以至于他都觉得耳朵潮乎乎的。于是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这很舒服,真的很舒服。他忍不住幻想起她的舌头伸进来的感受。
“唔......嗯............”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发出这么娇羞的声音。
他感觉对方轻笑了一声,然后他听到:
“帅哥,你的毛有点多,我就不给你舔了,多口一会儿,可以吗?”
刚才还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江照晚猛的一激灵。他双目圆瞪,极度震撼地看向苏云,果不其然看到了对方阴谋得逞的窃笑。这句是他跟苏云讲自己去洗浴中心初尝禁果时,女技师对他说的话,没想到在这之后苏云总是用这句话打趣他。他不高兴了,明明刚才的感觉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苏云要故意毁掉这个气氛。
“......你所谓的‘沉重待遇’就这些?”他叹了口气,愤愤地反问。
“没完事呢,你躺下。”她眯起眼睛,微笑着答,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受用。
“......那你先过来。”
“唔?”
江照晚看似放松地坐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于是苏云不明就里地靠了过来。但她刚进入江照晚的‘攻击范围’,就被江照晚快速地抱在怀里,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和挣扎的余地。这次他的嘴正对着苏云的脖颈与锁骨,白皙的肌肤被镀上了一层蓝漆,好像某种警戒色,“此鱼有毒,严禁食用,后果自负”。
他的脑中突然响起一句话,应该是苏云说的,或者他幻想中的苏云说的:
“这么做的话就回不了头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没想清楚,但他亲了下去。
苏云的身体在刚刚被他吻上锁骨时还是挣扎了几下的,但很快就安分了,或许她也很享受这个。至少江照晚自己确实很享受。女性的身体总是要比男性柔软一些的,脂肪含量也更高,饶是苏云实际上比他轻,他们这么紧紧地抱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硌得难受的感觉。柔软,非常柔软,与她的胸脯紧密接触的他的喉管也觉得她好软。而且她很好闻,贴在她锁骨上的他的嘴唇也觉得她很好闻。他想停留更久,想占有更多。
吻过了当然不算完,他对着那块皮肤吮吸起来。平时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再怎么说这也已经构成性骚扰了。但他得承认,包括之前的突然袭击在内,对苏云实施这些“未经许可”的报复行为不仅不会让他产生什么心理障碍,反而让他满足了某种征服感。果不其然,这又惹来苏云的一阵挣扎。但他不依不饶,吻住了便不松口,直到留下一块深色的痕迹才放开苏云。对方快速地从他的怀里抽离,身子转向他看不见的方向,双手贴住脸颊,深呼吸了几次,才开始整理衣物——又或者,是努力想办法遮住草莓印。他感觉对方热得发烫。
“怎么了?”他故意问道。
“…没怎么。你做完想做的事了?”
“对,我完事了。”他乐呵呵地回答,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长椅上,快活好似度假,“你还没完事吧,要不要继续啊?”
“看样子你是想吃点苦头了。”
“那也不一定,如果还有甜头的话我挺乐意享受享受的。”
苏云死死地盯着他,盯了一会,才重新靠过来。他听见苏云小声地咒骂了一句“老淫棍”,他笑了笑,只当对方什么都没说,但小照晚倒是洋洋得意地抬起了脑袋。
他们这么闹已经闹了快半个小时了,但水族馆一直没有来人,他只听见水流的声音。苏云的手又一次抚摸上他的肚子,他突然期盼那只手往他的下腹部再移动一点,那里有一位小伙子渴望得到些许互动。
遗憾的是,这次苏云并没有满足他。闭目养神中的江照晚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受到了一记殴击,他慌忙睁眼坐直,看到苏云把手攥成拳头,带着一种发泄的快感,对着他的肚子锤下第二击。实话说苏云的力度并不大,疼归疼,这种钝痛一下子就过去了,但他并不想忍受这个,在苏云锤下第三拳之前他赶紧抓住了苏云的手腕。
“干嘛?”
“我才要问你啊!你在干嘛?”
“呃,殴打你?”
“我知道啊!”
“噢,呃……因为你之前不是问我要不要互殴,我以为你喜欢这种的。”
“谁喜欢啊!不是……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大姐……”
“那……对,对不起嘛。”
江照晚突然有点晕眩。气的。他觉得自己对苏云奇怪的大脑回路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不过……
江照晚刻意板起了脸,带着一丝怨气说道:“别光道歉啊。我肚子还疼着呢,你帮我揉一揉,行不行?”
“噢,行,我现在给你揉。”
苏云给出了他预想中的反应:她立刻垂下头,想要确认他肚子上的“伤势”,手也试着睁开他的束缚,准备伸手按揉他的肚子。但江照晚不松手,苏云一挣不脱,皱起眉,很是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怎么?”
“没怎么,你继续揉你的。”
“你不放开我我怎么揉?这个姿势我使不上力啊。”
“你最一开始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姿势,我看你捏我肋骨的时候倒是挺顺畅的啊?”江照晚故意装傻,又补上一句激将,“不想揉就不揉,找借口就没意思了。”
“嘿,谁找借......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算盘?”
“我怎么打算盘了,而且明明是你打了我吧?”
“......随你的便。”
苏云给了他一个白眼,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手伸向他的肚子。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些使不上力,动作根本称不上揉,只能勉强算是触碰。但江照晚对此本来就是醉翁之意,稍等了一会儿,他便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他带着苏云的手,逐渐往自己的下腹部探。
“你干嘛?”
苏云理所当然地警觉了。但江照晚同样预想到了这一点,他板着脸反问道:“我被你打了两拳,你是不是应该上面下面都揉揉?”
“放你的屁。我刚才那叫揉吗?”
“你自己敷衍了事还怪我?”
“……行,你等着。”
苏云撂下一句狠话,任命地低下头,终于和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刷存在感的小老弟打了个照面。这下她明白了。一直密切关注着苏云表情的江照晚很是心满意足地看到她先是害羞地抿起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换上轻蔑的嘲笑。
“你这燕国地图真短啊。下面也揉揉?我看是下面也撸撸吧,等不及了是不是?真不害臊。”
“轮得到你说吗?刚才是谁揉我胸的,谁勒我脖子锤我肚子的?前戏做完了拍拍屁股想走是吧。诶你说,找个第三者评价一下,咱们俩到底谁更渣一点?”
“诶呀,你够了没有?快放开!”
“不——放~”
“你这淫棍发情了是吧?”
“男人就是好色的嘛。那你好不容易到这里了,不得和人家见个面握个手?”
嘴里讽着对方,手上也不闲着。苏云虽然已经在往外挣了,但她的力道和常年锻炼的江照晚相比实属蚍蜉撼树。在江照晚的控制之下,苏云的手离小照晚也越来越近,她的表情也变得愈发羞愤。江照晚忽然停了动作,任由苏云往上挣一段,又发力把苏云的手拖回原处,这样往复了好几趟。江照晚看见她的脸又红了,并暗暗决定要记住这个可爱的表情。
这真有趣。江照晚忽然想道。要是他不这么做,苏云大抵是不会流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给他看的。
像这样玩了一会儿,江照晚才意犹未尽地放开苏云的手腕,回到之前那个手肘支着身子的半躺平的姿势。他其实是想做到底的,只是怕把苏云吓到。既是让苏云放心,也是给之前那个事情划个句号,他故作大度地说:“行啦,这样就扯平了。你也是,怎么一言不合就打别人肚子的。以后可别这么干了。”
“是是是……不过,这么说来,你还挺喜欢这个的?”
江照晚自己松了手,但苏云的手不知为何还停在原地。江照晚看到她狡黠地一笑,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了。
原本苏云就坐在江照晚的双腿之间,她只要转半个身子就能正对着他。在他阻止之前,她已经伸出另一只手,两手搭住了他的左右大腿根揉捏起来。江照晚只觉得痒,这很痒,但是和之前的痒不一样,是一种触电一样的感觉,从下体直直地顶上天灵盖,让他想要弹射起身,夹紧双腿——做不到了,他的双膝被苏云的身体卡住,只能任由苏云探索这块隐秘的角落。
“喂!”
他低吼。
这真的很痒,但又不那么单纯。大腿根离小照晚太近了,苏云的手很容易就能碰倒小照晚座下的两大弟子。他诅咒着又感谢着早上的自己,挑了一条尼龙质地的薄运动裤,又滑又透的布料没有对苏云的动作起到任何阻隔作用,反倒放大了这种触感和热感。他的大腿忍受着指尖的搔弄,睾丸享受着指节的刮蹭。坏心眼的苏云甚至还会刻意换姿势,用指甲挠几下他的睾丸,让他头皮发麻。他不是没被人摸过,但不知为何,现在的这种感觉比之前女技师的那次更加难忍。
“手。”
苏云用命令的口吻说着:江照晚刚才下意识地抓紧了苏云的双腕,想把她的手提出来。他不情愿地松开手,委屈地看向苏云,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一定很像训犬师手下的狗。
“阿云......能不能别......”
“不能。”
苏云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过,她顿了顿,又忽然温柔地笑道:“好啦,我不管你什么想法,小照晚可是很舒服的,喏。”
像是要回应她的话一样的,挺拔的小照晚抖了抖。江照晚又一次诅咒而赞美起这条该死的宽松的裤子,小照晚是舒服了,他江照晚可是社死了。
“但是…江照晚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吗,嗯?”
不等江照晚回答,苏云的手又动了起来。这次她只留了一只手在大腿根,另一只手则伸回了江照晚的胸脯,隔着衣服玩弄起他的乳头。和之前用掌根的那次相比,这一次的乳头玩弄更加猛烈,好像前一次苏云只是在开玩笑,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挑逗。她的指腹揉捏着它,像茶农揉搓茶叶,时而指甲用力划过已经充血硬挺的尖端,掐弄着它,带来更进一步的刺激。大腿根的那只手也不闲着,有时候在小江照晚的根部挠痒,有时候捏揉着睾丸内部的小球球,有时候又回到小照晚的‘头顶’稍作抚慰,刮擦小照晚的‘下巴’,让江照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呜...啊...哈.....哈......”
江照晚想伸手去捉苏云的手,但他根本抬不起胳膊。隔着尼龙的‘头部按摩’实在可怕,痒感和快感叠在一起,把他的骨头玩软了,失了力。他感觉自己咧开了嘴,像狗子一样哈气。他分不清楚自己在笑还是在喘,又或许自己其实在哭。过于混杂的刺激像暴风骤雨,让他无所适从,只能随波逐流地摇晃着,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这也很难。他只希望自己和小照晚的口水都不要流出来,又或者,其实他更希望小江照晚能把那些水一股脑地吐出来。
终于,苏云停了手。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把呼吸喘匀的江照晚忙不迭地讨饶。
“啊哈......阿云,这个,这个真的不行......太刺激了......”
“我可还没脱你衣服呢。你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可是很难过的。”
苏云轻笑了一声,还是把手拿了出来。江照晚正想说点什么话,突然被一股重量压倒在长椅上。苏云主动地贴上了他,鼻尖贴着他的嘴角,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环抱住他的后背。没得到满足的小江照晚被他们两人夹在中间,抵在苏云的肚子上,热得像块烙铁。江照晚愣了几秒才回抱住苏云,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聆听着对方的心跳,和水族馆里的水声。
“所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啊?”
“就是......”江照晚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个,‘以后的日子’,是说什么?”
“啊?啊....噗呵哈哈哈哈.....”
不明就里的苏云听懂了他的意思之后,忍不住缩在他的怀里大笑出声,惹得他又羞又恼,但被人依偎在身上的感觉又很舒服,一时让他拿捏不好应该推开苏云还是应该继续抱着她。
笑了一会儿,苏云坐直身子,也把他拉了起来。
“所以是什么?”江照晚问。但苏云回避了这个问题,她坐到一旁,双手搭在他的双腕,把他的两只胳膊抬起来。
“在那之前,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试一试......什么?”
他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苏云已经把他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她纤细的脖子看上去牙签般易断,好像他轻轻施力她就会身首异处。他应该放手的,但她的脖子好像有种魔力,吸引着他的手。他看着苏云的脸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眉头紧皱,双唇张开。掌心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他甚至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他慌忙放开了手——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掐了她好一会儿,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对暗红色的掌印。
苏云咳嗽了几声才把气喘匀。在她咳嗽的时候,江照晚把她抱在了怀里,一手搭在她的后脑,一手轻轻敲打她的背,为她顺气。他也在反思刚才的自己,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做了,但他很清楚自己同样不喜欢这个。
“……你这个疯子。”他搂着苏云的肩膀,低声骂道。
“好吧.....咳咳……原来你也不喜欢这个。”
“我当然不喜欢!我现在甚至很害怕,你知道吗?你怎么能......”
“你吵死了。”
苏云又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她叹了口气:“你不喜欢被虐,我就以为你喜欢施虐……也好。我本来还准备让你对着我的肚子来两拳,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你在想什么……不是,噢,所以有这种性癖的原来是你啊。”
“不是。”
“不是?!那你想干嘛?你,你......”
“——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公平一点。”
“......啊?”
江照晚茫然地看向苏云。后者把脸别开,江照晚能看见她的表情,但他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好像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江照晚的问题。她说:“因为我确实从欺辱你的行为中获得了乐趣,而被欺辱的你似乎并没有我这么享受这个过程,尤其是这两个涉及到肢体伤害的过程。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补偿你一下,至少,从让你对我做类似的事情开始。”
“......你让我想想。”
江照晚往后撤了半米。其实他们都坐在同一张长椅上,想往后撤也撤不了多远。他只是不想和苏云挨得太近。他以为自己了解她了,但她果然没那么好懂,或者说,她的扭曲远比他想象得更根深蒂固。
“所以......”
氛围从先前的旖旎变得冷硬而沉重。江照晚抬起头,看向苏云:她似乎正在等这个,她的眼神接上了他的眼神,在他开口提问之后她立刻开口回答。
“说。”
“你喜欢,呃,欺负我?”
“是。”
“你很享受这么做?”
“.......是,很享受。”
“包括勒我脖子或者锤我肚子?”
“有一点。但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强迫你。”
苏云又把头转向一边,小声说道:“但另外的,因为你好像还.....挺舒服的,所以我倒是没有什么负罪感。”
想起那个快活的小照晚,江照晚也觉得脸上发烧。他匆忙咳嗽两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咳......然后,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但你在这之前已经这么做了,所以你想要补偿我?”
“是。”
“通过让我伤害你的方式?”
“是。”
“你对于被人伤害完全不享受?”
“是,这不是我的性癖。”
“但即便如此你也愿意这么做?”
“如果你享受的话,是。不过刚才我们已经证明了,你并不享受这个,所以我会想其他的方式补偿你……”
话说到这,苏云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窃笑起来。她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道:“我想想啊......比如一些,你更加享受的方式,嗯?”
“这这这就不必了——呃,不,我也不是不想......咳咳咳,严肃点。”
当真是严肃不过三秒。江照晚有些无奈地想道。他不敢说自己真正理解了对方,但这样一波对答案之后,至少他明白了对方的表层动机。
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江照晚舔了舔嘴唇,缓慢而坚定地开了口。
“所以......我想问,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被你补偿?”
“......”
苏云不说话,而是抬手整理起她的衣领。她锁骨上的吻痕短暂地出现了一下,又迅速回归黑暗。江照晚觉得她好像想说什么,又好像已经把想说的说完了,但他没有捕捉到对方的想法,他只能等待,等待下一个信号,一个更明确的答复。
良久,苏云叹了口气,才再度开口。她真的很喜欢叹气。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那,‘以后的日子’,指的又是什么?”
这次苏云笑了出来。不是那种要捉弄他的窃笑与坏笑,也不是什么苦笑,而是一种慈爱,像妈妈被孩子问到一个很可爱的问题时的那种笑。她把脸转向他,直视着他的双眼,回答道:
“你应该问,‘为什么会有以后的日子’。再不济,也应该是‘以后的日子有多长’嘛。”
“什......什么?你在说啥?”
“你啊......这样,你脸凑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于是他们将脸凑近,眼睛看着眼睛,鼻尖贴着鼻尖,温热的气息再次打在对方的脸上。江照晚突然明白了——或者预感到了——什么,他感觉自己下一秒或许就能品尝到唇膏的味道。
“哇,是海星诶——”
他们两人都被吓得一激灵,迅速转身错开,显出一副“我是正人君子对方和我毫不相关”的样子。苏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可能在整理衣服,可能在看手机,总之她一直在窸窸窣窣地响着。江照晚无所事事,正好看向了刚才那个放海星的缸子:一个七八岁的聒噪小孩大叫着冲向了那个缸子,敲打着玻璃壁,刚才的声音就是这孩子发出的。他有些不爽,把目光从这孩子的身上挪开。海星离开了海螺,不知爬去了哪里,留下一个开口朝上的海螺壳。它甚至还会随着缸中水流的流向微微晃动,咋看之下,倒是和被海星捕食之前没什么两样。
一切照旧。确实。但海螺的心已经被海星吃掉了。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这样啊。”
应该是整理好了衣服,苏云从背后搂住他,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侧脸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懒洋洋的。一问一答之后,他们一起看向海星缸,那里又多出来一对年轻的夫妇,太太半蹲在孩子旁边,头与孩子等高,温柔地对孩子解说些什么,先生站在远处,为他们母子拍照。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真好啊。”
耳边传来苏云熟悉的叹气。她收回一只手,胳膊枕在他的后背和肩膀,揉捏他的耳垂。
苏云突然问他:“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我在想,这事还没完呢。今晚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深入探讨。”
江照晚不明就里地挑起眉。他故意不追问,反正她自己肯定会说的。
于是,苏云果然说了下去。但江照晚始料未及的是,那是一句耳语:
“......如果,你还想继续之前的成人话题的话。”
江照晚倒吸了一口气。他推开苏云,匆忙站了起来,又做贼心虚地躬下身子。
他觉得自己还是去趟厕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