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奉旨巡查西北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寿叩上:虏酋火筛、孟克类拥众叩关南下,荼毒百姓,巡抚宁夏右佥都御史刘宪玩寇殃民,临敌束手,竟不能制,臣领代天巡狩之责,岂敢坐视,将其下狱鞫问,振奋军心……”
“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将士效命,陷阵克敌,救回被掳人畜之余多有斩获,鞑虏无功而返,畏缩塞外,皆仰陛下王化育民之德也。”
“臣巡边之日,观三边将士疾苦,莫过墩军与夜不收者,军士奔走于风霜之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面色惨黧,苦不堪言,更有提调营官卖富差贫,层层盘剥,士卒以一人之身,既以当军,又以应役,领一人之俸,既以养家,又以奉将,凶荒年益一年,征求日甚一日,何能及于温饱,何暇及于妻子哉?”
“边城烽火,缓急是赖,边虏入寇,每得厚利,皆由墩台疏阔,烽火不接,及守墩军士困惫所致,今各路墩台,倾圯废坠,不闻柝声,沿边烽台,夷虏无日不窥伺,安危悬于一线;各边守墩军,昼夜瞭望,劳苦特甚,霹雳于边墩高处,岁恒有之,震死者常有其人;腹里墩军虽在本卫,得米不过五斗,赴墩食用,家小在营,用度不敷,以致失节失所者多,风俗浇漓,不可胜道……”
“夜不收远探贼情,昼伏夜行,冲沙冒雪,深入荒漠达数千里,十死一生,而死者不录其功,衣粮不异于众人,妻子分散,父母无倚,彼皆因公,诚为可怜……”
“戍边之卒,烽火斥候,终岁不休,锋镝死亡,朝夕不保,比之京辅之军,劳逸安危,何啻百倍,所谓劳逸不分,惠泽罔均,而欲军士出力効死,退无怨言,不肯逃避,岂可得也?故臣斗胆妄言边事三则……”
“一则沿边守墩瞭报及夜不收等军,昼夜不休,常被杀死,劳苦万状,衣粮犒赏,尤宜加厚,乞于月粮冬衣常例外,量为加给;二则阵亡官军孤儿寡妇,尤为可悯,须倍加优给,夜不收死事者,与阵亡者同录其后,则生者激励军前,死者感恩地下,军心固也……”
“再则效余子俊昔年故事,于各墩下设墩院,修瓮城房室,量给荒田,令其携家住种,使其父母、妻子俱生于斯、聚于斯、葬于斯,一旦闻警,守墩既为守家,烽火举警,庶不误事……”
“上陈三事,为臣之浅见,请陛下御览圣裁,臣身在西北,仰望天阙,恭祈龙体圣安,臣丁寿再拜顿首。”
一份绞尽脑汁的奏疏写罢,丁寿搁笔,端然肃穆。
“太师叔,白儿知错了,放过我吧。”一声柔媚入骨的哀吟,打破了屋内庄严气氛。
“你还有脸说!”赤条条的丁寿当即跳了起来,指着胯下齿痕犹在的宝贝气急败坏地大喝道:“这么大个女娃心里没个轻重啊,张嘴往爷命根子上咬!”
“白儿一时不忿,失了分寸,您也不用这么罚我呀……”慕容白眼泪汪汪地哽咽道。
此时的慕容白同样一丝不挂,两条玉臂倒剪高高挂起,因双臂牵扯,半个身子不觉前倾,与丰隆雪丘折成一个直角,修长浑圆的双腿间还横亘着一根尺余长的木棍,让她顿足发力都无法办到。
“都绑了快一天了,白儿也知晓错了,再不敢对师长不敬,白儿有伤在身,实在是撑不住……”慕容白勉力擡头望向丁寿求助。
“你的内伤已差不多痊愈,别拿伤说事,再说这一日吃喝也没少了你的,二爷还亲自侍奉,委屈你了不成!”丁寿坐下翘起一条腿,嘚嘚瑟瑟地摇晃起来。
“便是因为一顿没少,我才憋不住了呀……”慕容白身子轻轻发抖,因两腿固定无法并拢,十根玉花瓣似的脚趾不安地扭曲张合。
“你是要方便?”丁寿歪首问道。
慕容白连连点头,“求太师叔快些松绑,别脏了地方。”
丁寿站起,拍了拍撅起高翘的紧实玉臀,“就地解决吧,太师叔不嫌弃。”
“太师叔莫要与白儿置气,过了这一遭,我将您那根东西当祖宗供着,再也不敢无礼了,快一些……我……我真忍不住啦……”腹内胀痛更为强烈,慕容白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慕容白晃动着屁股的哀怜神色,一股火气猛地自丁寿小腹窜起,他一把握住因俯身更显丰挺的紧实酥胸,轻轻揉捏道:“忍不住便不要忍了,太师叔帮你一把。”
扯掉那根木棍,不等慕容白两腿并拢,丁寿一把抄起两个雪腻腿弯,如为小儿把尿般将她整个身子托起。
阴部大张暴露的慕容白无暇虑及羞耻,只是急声哀求:“便桶,快,我要尿出来了,呀——”
一声尖叫,丁寿出其不意地将硬挺如铁棒的粗大怒龙一下捣入肥嫩牝户,慕容白无暇感受巨大的异物入侵的拉扯裂痛,本就鼓涨难耐的膀胱在独眼巨龙的不停抽动压迫下,麻酥感瞬间窜遍全身,再也忍耐不住,一股水箭由二人交合处窜出,喷得足有数尺高。
从小到大,何尝有过这般狼狈窘态,巨大的羞辱感让慕容白嘤嘤哭泣起来,可最尴尬的便是明明极力忍耐,体内残存的浅色尿液还是在那根巨大肉柱的挤压碾磨下不断喷出,直到点点滴滴挂在二人紧密相贴的毛发上。
也不知是腔内淫水分泌还是尿液余滴润滑,丁寿的抽送更加畅快便利,一边享受着少女的紧窄嫩腔,一边哈哈大笑,“小慕容,太师叔服侍得可好?”
“你,你不是人!”慕容白实在不知如何来形容身后男人。
“太师叔本就不是人,”丁寿狠狠向上一挺,撞得怀中少女一声闷哼,贴着她的耳垂低声道:“我——是——魔!”
抱着粉嫩娇躯连耸了十余下,丁寿稍缓口气,“你也一样不是人,是不是,小魔女?”
“我,我才不是……嗯,轻些……那还沾着尿呢……脏死了……”嫩穴被巨大阳根弄得红肉外翻进出,慕容白通体酸软,低吟个不停。
“我可是正经人家出身,要不是和家人闹了别扭,才不会纠缠上你们这些魔道冤家……”
“哦?那你是怎么拜司马潇为师的,说给我听听。”丁寿侧过头,啃咬着少女胸前鲜红蓓蕾。
鼻腔内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慕容白依旧反剪双手,提拉扭动着娇躯道:“年少无知呗,想着学成本事争口气,谁想她……那般无情无义,十二岁便跟了她,不到二十岁她便嫌我老了,还喜新厌旧……噢,这下重了,枉人家为了她连那处毛都剃了……”
“剃毛?”丁寿吐出湿淋淋的乳尖,好奇问道:“怎么意思?”
“没什么……只管弄你的好了……”自知失言的慕容白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道。
“小慕容还敢不老实!”
扯断绳索,丁寿猛地将怀中人扑倒在地上,摁着雪白秀颈,挺腰拉胯,便是一通狠弄。
“哎呀,痛死了,轻些,我说……”本就体虚的慕容白被这几十下到底猛戳,穴心子都被凹进去几分,娇躯激灵灵打颤,连连求饶。
“再不老实可还要吊起来重罚。”丁寿松开压迫,轻轻耸动,同时威胁道。
“你和她一样的心狠!”慕容白向后飞了个白眼,娇声嗔怪道。
“十六岁后,下面……那里毛发渐渐多了起来,师……司马潇便有些不喜,说什么还是小女娃儿的光洁可爱,为了讨她欢心,我便私下将那处的……给刮掉……”慕容白声音越来越低,粉面酡红。
“可有收效?”丁寿拍了拍紧凑俏臀示意。
“还好……嗯,好舒服……”慕容白晃着臀儿迎合着丁寿腰身摆动,“师……司马潇还算喜欢,而且原本我那……又细又软,磨镜体会差了许多,新生出的毛茬刮蹭更合她的意……”
“哈哈……”难怪小妮子秘处毛发忽多忽少,原来还这么个由头,果然闺中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丁寿被这对活宝师徒的闺中趣事引得发笑,却是羞坏了慕容白。
“说了我不说,你偏要人讲,现在又……又取笑人家,你……我不弄了……”慕容白香臀一扭,想将体内阳根挤出。
丁寿急忙扶住美人腰腹,打消了她的念头,“小慕容别生气,太师叔可不会挑肥拣瘦,这里毛多也好,少也好,断不会嫌弃。”
咬着鲜红唇瓣,慕容白不确定道:“真的?你不会像司马潇般喜新厌旧?”
“喜新是免不了啦,厌旧却绝不会,这点小慕容可以放心。”丁寿拍着胸脯打包票。
“哼,司马潇说的没错,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人。”慕容白好似发泄不满,腔内立时收缩了几下,像要把穴内那根棒子夹断一般。
舒服,丁寿抽了一口凉气,涎着脸笑道:“这话以偏概全了,旁人我不知晓,丁某人反正绝不是薄情,而是博爱……”
“世间好女子如此之多,若少了丁某爱怜,其一生岂不少了许多闺房乐事,例如小慕容……”在毛茸茸的耻丘上掏摸了一把,丁寿嘻嘻坏笑道:“此处体毛旺盛之女子多欲求不满,若无太师叔这般天赋异禀的,谁还能慰藉小慕容你呢。”
“真不知羞。”慕容白低啐道,眼见男人湿淋淋的手指送到了面前,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尿骚腥气,急忙扭头闪避。
“小慕容又不听话?”丁寿空着的手掌立即在结实翘臀上来了一记脆而响亮的巴掌。
“啊!”一声柔媚尖叫,慕容白噙着眼泪将那一根根湿漉漉的手指塞进嘴里舔了个干净。
这女娃自己是吃定了,丁寿对徒孙的乖顺表现满意至极,不知不觉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暴虐征服情绪,大力地掰开两个紧凑臀瓣,向前大力一撞。
“哎呦!”突然加重的撞击,慕容白樱唇一张,尖叫了一声,不由呻吟喘息着扭动腰身,努力逢迎……
数次欲仙欲死的感觉后,慕容白体力渐渐不支,只觉腔中干涩,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开口求饶,丁寿也不理她的哭告哀求,搂着腰胯兴冲冲一番狂飙猛顶,直到月上东山,才将一泡浓浆灌输在慕容白泥泞的花心内。
伏在香汗淋漓的雪嫩娇躯上喘息了一阵,丁寿直起身子,手伸到腋下将浑身酸软的慕容白扶起,只见她云发披散,酡红的面颊上缀满细密的汗珠,黛眉轻颦,美眸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朱红樱唇微张,气若游丝,雪白丰硕的美乳上遍布青紫掐痕,一双修长滑圆的美腿微微外张,已然合不拢一处,萋萋芳草隐秘处,一片狼籍秽污,尚有白色浆汁缓缓流出。
看着粉嫩膝盖上被地面摩擦出的些许淤青,丁寿心中略有些自责,自己方才是有些过了,没控制住情绪。
“小慕容,你没事吧?”丁寿轻轻呼唤,将一股真气由背心输了过去。
慕容白“啊”的一声,倏地睁开眼,忍着娇躯酸痛,蜷起修长玉腿,簌簌发抖。
“那个小慕容,适才我……”丁寿斟酌着语句,想着怎么能把礼赔了,还能保住自己的小面子。
谁想慕容白一双眸子流露出怪异神采,敬畏地望着丁寿,抢声道:“太师叔,白儿知错了,今后一定听你的话,好好服侍您。”
“啊?哦。”未等莫名其妙的丁寿搞清楚状况,慕容白已然顺从地倒在他怀中,状如小鸟依人,他反而一时手足无措。
丁寿自然不会明白,慕容白自小家境优渥,长辈呵护,故而性情骄纵,因故负气出走又遇上了同样性情古怪的司马潇。
这位师父冷傲孤僻,武艺出众,更不会惯着她行事,平日打罚随心,反而对生来说一不二的慕容白具有别样的吸引力,只把司马潇当作天上神仙般供着,当然对于旁人她还是颐指气使,一百万个瞧不上眼,这也是她对白映葭敌意颇大的缘故。
在她想来,都是这女子狐媚轻浮,才引得师尊移情,将之杀了便是,若不是司马潇那夜翻脸无情,逼急了慕容白口不择言,她还真无心与其反目。
前两番与丁寿燕好,破瓜之时早有对男子的抵触在,除了肉体欢愉心中还无大感,后经丁寿舍身相救,心头也念着他的好处,云雨之时已去了对男人心结,可自小养成的娇惯性格还在,故而醋意一发便不计后果的张嘴就咬,也是丁寿见机得快,才没断了子孙香火。
原本在她看来,错的定是丁寿和那姓白的女人,与己无关,咬了也就……当然,回头想想这么干似乎真有些过了,但也不至小题大做,没想却是碰了丁二的逆鳞(丁寿OS:有种你切了这个逆鳞给二爷看看),将她倒吊了一日夜,受尽苦楚,还迫着她当面小解,颜面尽失,在心里脆弱之际又是一番粗暴交合,险些要了命去,这般狂虐相待,反将她身心彻底征服,她此时看丁寿便如神祇一般,一如对待当日的司马潇。
当然这些缘故莫说丁寿,便是慕容白自己也说不清楚,若是丁寿明白其中一二,定会骂上一句:去他娘的‘公主病’,扔到墩军眷属中过上仨月没个不好的。
即便不解其故,丁寿对而今的结果也是乐见其成,抚着怀中娇躯,轻声道:“小慕容,你也饿了吧?咱们出去用饭,这里的味道也待不得了。”
二人折腾半晌,慕容白排泄的尿液水分早被屋内炭火烤干,那股骚味弥漫在空气中,的确是呛鼻子。
本以为这般取笑,慕容白定会恼羞成怒,丁寿也做好了应变准备,怎料这丫头只是红透着耳根,低‘嗯’了一声,“听太师叔吩咐。”
吔?这小娘皮真转性了!丁寿诧异。
********************
陕西延安府,鄜州洛川县。
临街的一间茶楼上,一身白袍的司马潇临窗而坐,星眸微睐,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面前盖碗,似乎在享受着这陕北小县午后的宁静。
一个身影自来熟地坐在了对面,屁股还未沾椅子,便扯着嗓子喊道:“沏壶香片,果盘茶点麻利儿伺候着。”
如此煞风景地打破了楼上静谧,一众茶客人人皱眉。
脾气算不得好的司马潇难得没有发火,只是将掀起一半的杯盖轻轻合上,“你来得很快?”
“天幽帮主传信,敢来得迟么?”来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嚷了起来,“快点上茶,爷快渴死了!”
司马潇终于蹙了下眉,“这般大呼小叫,不嫌失了身份么?”
“从花马池沿着边道跑到榆林,又从榆林一路赶来洛川,沿途十一个驿站,我连一口气也没歇,换成天王老子,也不会有好声气了吧,我的司马师侄?”的确,满脸黄土灰尘的丁寿,累得就差吐舌头了。
“这位爷,您的茶点来了。”手脚利索的茶博士捧上茶盘,除了一壶茉莉花茶,还有几盘云片糕、红枣,和些干果、杂色糖,布了满满一桌,还不忘躬身打了个佥儿,“店里客多人手少,有怠慢处您多包涵。”
这人气势足,来头怕是不小,单人家拴在楼下的那匹马可着全县怕也寻不出一匹来,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人物,嘴甜些总没毛病,这茶博士是个有眼色的。
“罢了,赏你的。”丁寿顺手丢了一个物件,便迫不及待地抓了几块云片糕扔进嘴里,又往里灌了一口热茶。
托盘里‘啪嗒’一声响,茶博士已经瞪大了眼睛,一粒黄澄澄的金瓜子!
“哟,这……小的找不开!”茶博士结巴起来。
终于把舌头烫出来的丁寿正在拼命往嘴里扇风,大着舌头道:“说了是赏你的,茶钱另算。”
“这怕是得值个十几两银子吧!小人受不起……”
“滚!”丁寿不耐烦地将这个碎嘴的茶博士喝退。
“你肝火很旺?”司马潇从盘中摸了两个核桃在手中把玩。
“我心火更盛。”丁寿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万马堂这帮孙子手里沾着我锦衣卫的血,而且我也想知道,当日是谁算计的老子。”
“仅你一人来?”
“其他人都被甩在了后面,丁某也想早日与司马师侄叙叙旧。”丁寿将手搭在了白玉般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司马潇眸中寒芒陡现,识时务的丁寿及时扯回了手腕。
丁寿打个哈哈,急着寻个话题掩饰,“说来我还真佩服司马你,锦衣卫与陕西各府都在查这班人下落,没想还是你先得到消息。”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江湖人的路数本就与官府不同,不足为奇。”司马潇将目光投向窗外,“今日事了,你我两不相欠。”
“你便这么急着想和我清账?”
“自然,这样杀你时才没有顾虑。”
“好吧,我认了,谁教你有我想知道的消息呢。”丁寿无奈认栽,剥了几个阿月浑子(开心果)扔到嘴里,悠然问道:“万马堂的人藏身何处?”
“不知道。”司马潇淡然回了一句。
好悬被噎死的丁寿瞪直了眼睛,“司马,这玩笑开得大了……”
“你想找的人在里面。”顺着司马潇的目光,丁寿看向了街对面的一间青楼行院。
府下散州所辖小县的妓馆青楼,自无法与通衢大邑相比,莫说什么华光铺排,低檐重帘,拢共不过是一个两进院落的砖石宅院,门前尚未点亮的红灯上写着‘迷香馆’三个大字,街边站着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懒散地向过往行人兜揽生意。
“万马堂‘万里游龙’徐九龄的独子徐九祥,已然在里面呆了三天了,有什么话你可以问他。”司马潇收回目光,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倦容。
“你在这里等了三天?”
“没那么久,”司马潇轻揉眉心,“我前天上午赶到的。”
“司马为什么不进去找几个粉头放松一下,你不是好这个调调么?”丁寿促狭一笑。
‘咔嚓’,司马潇手中的核桃捏成了碎渣。
“玩笑,玩笑,不要当真。”丁寿连忙摆手,将司马潇手中的核桃仁挑出,边吃边笑:“谢啦。”
“三天未出来,会不会已经逃了?”丁寿嚼着果仁,含糊问道。
“不会,我每日都入内探查,他……”司马潇俊面微红,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包了院中两个红倌,整日地胡天胡地。”
“整整三天!?”丁寿突然心中有些泛酸,“那他还不扶着墙出来。”
司马潇闻言乜了丁寿一眼,唇角微微下垂,哼,男人整日想的便是这些……
当丁寿桌前的阿月浑子果壳已堆成一个小坡后,司马潇突然道:“出来了。”
一个面孔黝黑的年轻人从妓馆中走出,警觉地左右看了看,便顺着长街一路走去,教丁寿失望的是,这年轻人步履矫健,没一点虚浮迹象。
“动手吧。”司马潇站起。
“且等等。”丁寿摇首,迎着司马潇诧异的目光道:“让儿子卖爹不那么容易,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查出他们的落脚之处。”
“伙计……”
“这位爷您什么吩咐?”店里差不多所有的茶博士都围了上来,狗屎运不能都让那小子一个人踩了吧。
“都不干活啦,去伺候客人去。”胖胖的茶楼掌柜挥袖撵走了伙计,欠身堆笑道:“爷,您吩咐。”
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丁寿自得地向司马潇打了个眼色,对方不屑扭头。
“掌柜的,我的马寄存在柜上,好生照应着,这一天半日的会有人来此找爷,将马交给他们,便说是我说的,让他们在此等候,事情办成了爷回头重赏。”
“瞧您老说的,包在小的身上,断不会出差错。”听完有赏,掌柜的点头哈腰,谄笑不已。
********************
烂柯山,位于洛川县东,时已进冬,山上落叶萧萧,一派荒凉景象。
“躲在这么个鬼地方,难怪到处寻不到人。”
隐身在狭窄山道两侧的密林中,丁寿可不算舒适,尤其徐家那小子甚为机警,时不时便回头望上一眼,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司马潇同样藏身林中,对丁寿满腹牢骚不理不睬,让这货好生无趣。
便这样闷闷地追了七八里山路,前面的徐九祥突然一拐弯不见了踪影。
二人相视一惊,飞身急掠了过去,只见四处荒烟蔓草,枯枝败叶,哪还有半点人影。
“见鬼了不成?”丁寿叉着腰,左顾右盼,“难不成那小子钻地下去了!”
“差不多。”司马潇俯身从一旁捡起一根枯枝,看断口似是才被踩断的。
若有所悟的丁寿急急顺着枯枝方向四处寻找,终于在十几步外的山壁上发现一个枝蔓遮掩的深邃洞口。
洞中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丁寿揉了揉鼻子,“那个司马,你怕黑么?”
白了男人一眼,司马潇矮身钻进山洞。
“有个伴总是好的,何况还是个女伴。”丁寿耸耸肩,猫腰跟了进去。
山洞光线幽暗,视线所及也不过五六步距离,摸索石壁,有人工开凿痕迹,也不知是何时所建,二人怕惊动徐九祥,未敢举火,只是小心翼翼贴着墙壁前行,幸好拐过一个弯后,可见前方隐约有灯火跳动,似是有人掌灯前行。
看来是未走错路,心中有底,丁寿二人跟踪的速度不免加快,洞内路径逐步向地下盘旋延伸,越往深处越是阴暗狭窄,勉强可供两人并肩弓背而行,周遭石壁也渐趋光滑,开凿者打磨得极为用心。
“司马,咱们回去吧。”丁寿突然传音道。
司马潇不解地眨眨眼睛,一双乌晶水眸在黑暗中甚为亮眼。
“我不是胆小,只是有些不祥的预感,怕是要出事。”丁寿传音解释。
司马潇同样心中惴惴,只不过身为天幽帮主,她考虑更深一层,“先拿下徐九祥,必要时以他为质。”
“好。”丁寿颔首,主意既定,立即身形电闪而出。
为防被人发现,他二人与前面灯火一直不即不离保持着七八丈远,此时脚下一发力,不过瞬息间便将前面举着灯火的人拿住。
“你是谁?!”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眼前人完全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绝不是二人跟随一路的徐九祥。
“小……小人是……”这人因巨大的恐惧,面容已扭曲变形,说不出的诡异瘆人,“你……你们……不该……这么快发现……”
“什么该不该的?徐九祥在哪儿?说!”感觉被人耍了的丁寿,收紧了锁在来人咽喉上的手指。
“快逃!”那人瞪大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让二人一时间惊疑不定。
突然,一阵‘轰隆隆’好似雷声的闷响由身后传来。
“打雷了?”丁寿错愕,而今可是冬天。
司马潇一摸石壁,感受到整个山洞似乎都在微微颤动,顿时色变,“不好,这洞内设有礌石。”
不用提醒,丁寿已然看见足有洞内通道方圆大小的巨大圆石咕隆隆向这边滚来,丁寿毫不犹疑地重复了那人的喊叫:“快逃!!”
二人如电般错身疾掠而出,此时也无暇顾虑其他,只有向着洞内深处逃窜,不过才奔出十余丈,便听到那个跟在他们后面奔跑的倒霉蛋一声惨叫,便没了声息,怕是已被压成了肉饼。
尽管有个人做了垫底,丝毫未能影响那巨石的滚落速度,丁寿算是晓得这狗日的石洞为何开凿得如此光滑倾斜了,分明就是为了给礌石减少阻力增强惯性用的。
竖着中指问候着古人的物理老师,丁二脚下半点不敢怠慢,猫蹿狗闪,兔滚鹰翻,此时已经不在乎什么身法巧妙姿势美观了,但凡能加快些速度,二爷便是手脚并用也不含糊。
正在发力疾奔,忽听前面司马潇惊呼一声“不好”,擡头看去,前方已是山洞尽头,只有一面光秃秃的石壁,没有半点通路。
这下褶子了!
丁寿回头见巨大礌石滚滚而至,此时除非变身苍蝇才能从缝隙中逃出生天,再无其他生路。
老子有穿越光环,天命在身,没这么容易挂,丁寿心中一狠,鼓足真气,劲运双臂,挥掌向着轰轰涌来的巨石迎了上去。
转眼间礌石滚至,丁寿双臂一震,‘轰’的一声,那块硕大巨石竟被他顶住了。
丁寿只觉两膀疼痛欲裂,眼前一黑,险些吐出一口血来,老子赢了,正自庆幸,忽然发觉轰轰之声未绝,仍有礌石向这边滚来。
靠!
还TM有!
丁寿那口血真要吐出来了,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东西设计的这鬼地方,便是机关消息枪林箭雨好歹也有个躲闪的余地,这般纯以力胜的蠢主意是谁TM想出来的。
顷刻间又是一块礌石滚落,正砸在第一块石上,强劲的力道让丁寿再也忍受不住,终于一口鲜血喷出。
尽管心中一万匹草泥马来回奔腾,丁寿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敢吭,此时他全凭一口真气勉力支撑,若是真气一泄,怕会立即被眼前礌石砸得骨断筋折。
礌石却还未完,轰轰声又至,丁寿把眼一闭,完了,二爷怕是要归位,正待认命,忽然背后命门穴一股暖流输入,受了内伤的脏腑说不出的熨帖舒适。
不用回头,已知其人是谁,丁寿不敢开口,将背后输入的同宗同源的天魔真气归导为一,硬抗随后而至的滚动礌石。
接二连三,如是连连扛住了七八个巨大礌石,后边才再未有礌石滚下的动静。
此时丁寿面如金纸,嘴角仍有残存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不过好歹可以换气说话了。
“司马,你没事吧?”幸得身后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丁寿才硬抗了过来。
“无妨。”司马潇声音同样虚弱。
“现在麻烦还没过去,若是找不到出路,等我油尽灯枯,咱还逃不了一死。”虽没了新的礌石惯性加成,可就凭这几个叠罗汉的大家伙,丁寿也不过是勉力支撑而已。
“此处哪还有什么生路。”司马潇语气萧索,似是无意白费力气。
“那个被砸死的倒霉蛋,说什么咱们不该这么快发现,可见他有脱身之法,只不过还未及发动,便被我等撞破身份,所以此地该留有出口。”
“你怎知出口在此,而不是适才经过的地方?”司马潇道。
“不知道,可总得赌一把吧,”丁寿撇撇嘴,仍是吊儿郎当的调调,“你若死了心,我也不受这个罪了,两手一松,咱们一块儿玩完,不过这个死法么,嘻嘻,可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啦……”
丁寿故意笑得猥琐,听到身后一声冷哼,果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他才暗松了一口气,这男人婆真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二爷和她死在一起才是冤枉。
过了片刻,丁寿只觉两臂酸软,仿佛灌了铅似的,不由叫道:“司马师侄,寻到了没有?师叔我可快撑不住啦!”
司马潇没有回答,仍旧淅淅索索地细细摸索着,当手触到右侧石壁的一处凹面时,顿感此处尤为光滑,与别处大为不同,不觉大力按下。
‘吱呀呀’一阵令人牙酸的怪响中,贴近石壁尽头的地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尺余左右的圆形洞口。
“又找到一个洞,下不下?”看着深邃洞穴,司马潇迟疑问道。
“不下还能如何,结果总不会比现在差吧。”丁寿扭头看了一眼洞口,“还是你先跳,我殿后。”
司马潇也不多话,纵身跃了下去,随后丁寿也两臂一收,迅如脱兔,缩进了洞口。
听得头顶如同闷雷的连贯撞击声,向下滑行的丁寿不免庆幸,这小洞内凿有滑滑的斜道,人一入内便如坐着滑梯般快速斜行滑下,看来倒像是个预备的逃生通道,果然天无绝二爷之路。
连连下滑了十余丈,脚底一顿,才算落在实地上,猝不及防的丁寿双腿被震得生疼,忍不住跳脚喝骂。
“这便是你说的生路?”面色苍白的司马潇眼神冰冷。
丁寿转目四顾,此间是个不大的石室,四面密不透风,一处墙上还悬着一只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除了滑下的那处斜梯外,再无半个门户。
“似乎……像个地牢?”丁寿犹犹豫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便算没有‘逃出生天’,可也不是‘自寻死路’,最多算是个‘自投罗网’,好过适才的‘坐以待毙’。”
冷冷打量这个不知愁苦的小子,司马潇也不确定他是真疯还是假傻,攒着眉头道:“又不是让你考状元,没必要扯这些酸词,而今怎么办?”
“等呗,人家费了这么大力气,总会出面说上两句的。”丁寿盘膝坐下,无所谓道。
“呵呵呵……”一阵阴恻恻的笑声,石壁高处开启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孔,露出一个脸皮蜡黄的中年男子面容。
“缇帅料事如神,真是妙人。”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若是能掐会算,也不会落到此番境遇。”丁寿倒有自知之明,“敢问尊驾哪一位,万马堂那些漏网之鱼怕是玩不出这般大手笔。”
“缇帅过奖,在下白莲圣教大愿堂堂主邵进禄,见过丁帅、司马帮主。”
“白莲教?”丁寿觉得牙疼,这回还真是自投罗网了,自个儿和这帮家伙结的梁子可着实不浅。
“你认识我?”司马潇诧异万分,她平日与白莲教徒并无交集。
“天幽帮四处打探万马堂的消息,邵某怎能不留心一二,按理早该当面拜见,但邵某实在好奇司马帮主目的所在,才延宕至今,失礼之处还请包涵。”
“这么说丁某只是个添头咯?”丁寿插话道。
“如此说话对缇帅身份似有不敬,该说‘意外之喜’,更为恰当。”邵进禄笑道。
“啧啧,这般字斟句酌,体察人情世故,丁某还真是欣赏阁下。”丁寿半真半假道。
“在下谢过缇帅青睐。”邵进禄笑容不改。
“既然做了恶客,丁某这便告辞,改日备了礼物再来拜望。”丁寿的笑容可谓无耻至极,“司马帮主乃是主客,不妨在此多盘桓几日。”
“主客也好,恶客也罢,来去随意,只是这礼物却大可不必等到下次再送。”
“丁某如今身无长物,无礼可送啊。”丁寿在周身上下拍了拍,以示所言不虚。
邵进禄微微一笑,“听闻缇帅身上有一面御赐金牌,自入陕境平冤狱、除贪官、整军纪,皆仰其力,邵某厚颜,请丁帅见赐。”
“确实不巧,金牌未带在身上,阁下若是喜欢,改日携来请尊驾赏玩。”丁寿难得说句实话。
“在下诚心相待,奈何缇帅虚与应付,”邵进禄唏嘘摇头,“真情难换真心,只好请二位在舍下小住数日,待能坦诚相对之时,再续前情。”
“好教二位得知,近年秦境旱涝不绝,天灾频频,洛川民贫地瘠,寒舍无以飨客,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担待。”邵进禄言罢,方孔石壁瞬时合拢。
“诶,诶,没粮食给点野味也成啊,我不挑食……”丁寿冲着方孔方向连敲带打,可这地牢石壁中不知夹杂了别的什么材料,一掌下去石壁丝毫未损,反震得他腕骨欲折,龇牙咧嘴地甩着手腕。
“完咯完咯,看起来他们是打算把咱俩活活饿死,这帮邪教妖人,比二爷还缺德。”只要不是死到临头,丁寿总有力气吐槽。
看着颓然坐倒在地的丁寿,一直默不出声的司马潇问道:“现在怎么办?”
本以为抵消前账后再一决生死,没想虑事不周反和他一同遭了算计,司马潇此时可谓心情复杂,既希望他能想出主意脱险,又担心再欠上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
“现在?”丁寿眼睛一亮,让司马潇心底也萌出了一丝希望。
丁寿纵身扑上,“反正也是死定了,咱们便做对风流鬼,再痛痛快快干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