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宁公主一出生就是大越王朝最尊贵的公主。
说她最尊贵,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由仁贤皇后生下的嫡公主,皇帝叁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皇子公主不计其数,嫡出的却只有她和小她叁岁的弟弟苏正乾。
皇帝敬重皇后,二人少年夫妻,情分也十分深厚,对她生下的公主和皇子更是宠爱有加,苏正乾六岁时就被立为皇太子,苏允宁八岁就有了自己的公主府。
她的衣食住行,一切都是按最高的规格置办,甚至多有逾制之处,却没人敢提一句异议。
人人都羡慕顺宁公主,羡慕她天生好命,必定一生享尽荣华。
苏允宁一开始自己也这么觉得,她爹是皇帝,她亲弟弟将来也是皇帝,天下公主那么多,没有一个能排在她前面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安稳稳地荣养一生。
但苏允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来她想明白了,她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她是什么都不能做,或者说做了也没什么用。
她和弟弟一起念书,弟弟答得好,她觉得自己答得更好,父皇夸奖她,却只把期待的目光看向弟弟。
她和弟弟一起骑射,她打的猎物比弟弟多,父皇奖她金玉首饰和绫罗绸缎,却奖弟弟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她和弟弟一起调皮犯错,父皇轻描淡写地斥责了她几句,转头还送了小玩意儿来安慰她,却把弟弟扔到军营里名为惩罚实则磨练。
父皇身体不好,一年比一年病得更重。
又一次病倒后,他躺在病床上,看着日渐沉稳大方的女儿和挺拔出众的儿子,甚感欣慰,他说:“允宁,父皇的身体撑不了几年了,好在你们姐弟情深,你弟弟还年幼,日后需要你用心辅佐帮扶。”
苏正乾眼眶都红了,他天性多愁善感,听不得父皇说这些伤感的话。
苏允宁握紧弟弟的手安慰他,随口说了些“父皇您放心”之类的话,实际上这些话她说完就忘,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这国不是她的国,这家不是她的家,她明明是个过客,却开始整天暗戳戳想着怎么才能反客为主。
她的驸马是个疯子神经病,天天给她吹枕边风撺掇她谋朝篡位。
苏允宁从没跟别人说过心里的想法,没想到她不怎么待见的驸马倒是很看好她。
细问之下,驸马跟她说了件奇事,她原是不信的,后来驸马嘴里的事一件件成了真,她才开始真的相信起来。
驸马说自己是重生之人,上辈子是个女人,谁知道一睁眼醒来成了个男人,但驸马说起来这件事很开心,因为这辈子终于不用再嫁给男人了。
驸马说后来南疆大举进犯,小皇帝苏正乾带着朝臣迁了两次都,而他最信任的姐姐说好带着兵出征,结果才打退了南疆,就占了最开始的都城自立为帝,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人人称贤的顺宁长公主,早就有不臣之心。
驸马说北方有一海运山庄,在山庄附近的山脉里探出了储量极为丰富的矿脉,几股势力为了这条矿脉争得头破血流,但这矿脉最后落入了一名叫海寂的出身家奴的女将军手里,她圈了海运山庄附近的叁个州府做自己的据地,在这叁个州府里取消了奴籍并兴办女学……
不过驸马上辈子跟着公婆一家四处逃窜,生产后没有好好休养,不到叁十岁就病死了,她生前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到顺宁长公主把小皇帝踹下皇位,没能看到海寂将军把四十八州府的奴籍全废了,在全国各地都办起女学。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愿,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虽然是个男人,唉,但驸马想或许这也是上天给她的机缘,不然她怎么嫁入公主府呢。
驸马是个乐天派,很快又开心起来,并竭力撺掇苏允宁早作打算,不要给小皇帝登基的机会。
苏允宁架不住驸马见天儿地吹枕边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但这天下早被一代又一代穷奢极欲的皇族和世家折腾成了个烂摊子,她不要接手烂摊子,她要把这摊子踹翻再重新开张,她要建立自己的昭昭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