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与天下都一样,从来每时每刻都在演变着,无数团小块乌云转瞬间能演化出庞然大物,如同那天下的李自成起义一样,速度由慢转速袭遍了天下。
天际的乌云彼此不停的碰撞和融合,仿佛要创造出最美丽的景象,不停歇也不疲倦的在空中奔流翻腾着,只到最终消散的时候才会释然。
乌云在京师上空越来越浓了,月色也难以从乌云的缝隙间再冲出来,可见的星光也越发暗淡仿如人间。
冷风无情的刮在京师里每一条大街小巷中,把刮在屋檐下的铁马也弄得叮咚响个不停,声音是有些悦耳动听,但是在攻城的炮声映衬下变得厌气萧杀。
城头上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炮声、杀喊声,还有大顺兵的呐喊声,在很遥远的地方都能听见,躲在被窝里的大人小孩子们,无不是神情紧张、惊恐万分。
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京师里的人们都仿佛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流逝掉一般,对未来的日子会迎接什么的到来,根本不敢想象。
成千上万的大顺兵已经渐渐集合抵近内城的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王承恩和吴襄(吴三桂之父)率领着兵民、内臣、大内侍卫等混杂在一起的尽忠报国将士,死死守着内城南向三门。
“吼…吼…大顺必胜…大顺必胜…吼…吼…大顺必胜…大顺必胜…”
廷臣们被分别安排在各个城门守御,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协理京营戎政)、兵部尚书张缙彦分守内城的,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
如今,李自成的大顺军主攻的是京师内城南向三门,所以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调集的兵力比内城北向和东西向的城门要多些。
如果内城被攻破,后面的就是皇城,有天安门(承天门)、地安门(北门)、东安门、西安门四门。
如果皇城被攻破,后面就是紫禁城了,有午门(南门)、玄武门(神武门、北门)、东华门、西华门四门。
崇祯帝已经把京师里甚至宫里能调动的兵力包括太监,都派去各城门防守了,大明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再也不能抽到到任何兵力了。
今夜注定是京师里每一个人的不眠之夜,每一个人不管抱着何种心情和心态,都在等待着大顺兵破城的那一刻。
其实不管愿不愿意,内城早晚是要被攻破的啊。
一些大明忠臣良民,都在等待着宫中放火烧毁紫禁城那一刻,证明皇上开始以身殉国了,然后自己也全家自缢或者自杀陪死殉国。
早先下了一阵薄薄的微雨,仿佛被大顺军的厌气震慑而止住了,整个紫禁城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每一个角落都湿冷的很,显得阴森森的。
昏暗迷蒙的夜色里,每一座城头上都有高杆悬挂着三只白色的灯笼,这是在说明军情到了万分紧急、死生存亡的时候了。
正阳门(内城正南门)。
为大明内城的正南门,规模宏丽、形制高大,瓮城气势雄浑。
修筑了瓮城、箭楼、东、西闸楼,并疏浚城壕、建造石桥、牌楼,形成了“四门、三桥、五牌楼”的格局。
此时王承恩已经知道王德化已经出卖了崇祯帝,外城七门已经被卖了,立刻派人搜查王德化这个叛徒,但是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想必一定投降李自成了。
王承恩生怕内城再有闪失,赶紧派自己手下最信任的人去防守内城南三门。
王承恩打定注意,死都要死在内城门上,为紫禁城争取更多的时间,哪怕只多争取一瞬间也好啊。
王承恩心里着急的为崇祯帝想着,生怕崇祯帝等到李自成进紫禁城了还没有从容就死。
王承恩和吴襄不断巡视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外面的大顺兵已经云集般越来越厚了,在城上城下繁星点点般的灯笼点缀映衬下,城门下密密麻麻的亮光同星火燎原一般流动着。
显示着大顺的军事浩大,已经所向无敌了。
李自成知道内城不投降,定是有崇祯信得过的人防守着,于是下令重兵攻打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
李双喜领一军老营精锐攻打宣武门,使一路投降的明军和三大营的降兵在前。
刘宗敏领一军老营精锐攻打崇文门,也使一路投降的明军和三大营的降兵在前。
李自成亲率数万老营精锐攻打正阳门,内城的其他诸门也都分兵或攻打或围城。
后面还有十万余大顺兵压阵作为预备队和以防不测。
左良玉路途遥远自然赶不过来了,但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有可能从山海关赶来解救京城之危。
所以李自成把十万余重兵布置在攻城将士们身后,以防万一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突过来便一通乱杀,那样仗就不好打了。
但是从各方派去的探子密切回报,还没有发现吴三桂的动向,只说吴三桂在把关外百姓迁移进山海关一带了,想必吴三桂知道关外是守不住了,同时又受命救援京师,所以才迁移百姓吧。
而百姓素来知道清兵的凶恶,吴三桂一动员百姓迁移,迁移的人流便自发动员,队伍延绵不绝多达二三十万人口。
而在之前李自成已经派降将唐通、白广恩等将率领一路万余降军压往山海关方向了。
一是为了堵截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回京救驾,二是为了劝降吴三桂投降大顺。
崇祯十四年洪承畴带八总兵援救锦州之时,白光恩就是八总兵中的一个,与北方将领都有不少交情,用白光恩来招降明将,再好不过了。
清兵征服了蒙古和朝鲜以后,后患和牵制已经不存在了,随时可以南下攻打劫掠大明,而且可以不经过山海关就可以直接攻打京师。
袁崇焕被崇祯帝凌迟以后影响极其深远,宁远方面的明军军心已经涣散,军饷也入不敷出了。
洪承畴一败再败最后逼不得已也投降满清了,山海关一带余下的明军更是士气一降再降跌落谷底,战斗力已经不行了,一遇清兵铁骑必一溃千里。
这时大顺军的偏师,刘芳亮的部队正在开始攻打河北南部的许多地方,而且还要留兵镇守那里以防不测,兵力的抽调已经开始困难了。
还要防备山东总兵刘泽清北上京师救驾,虽然探子来报还看不出刘泽清有出兵的迹象,但是刘芳亮总归要防备他,并在河北切断刘泽清北上的进军路线。
正阳门城楼上。
身穿棉甲的吴襄走到王承恩的面前,双手抱拳行礼。
吴襄道:“贼军破城或是迟早的事,属下已经做好了与贼军玉石俱焚的准备,誓死防守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
王承恩站在城楼上,伸长脖子看着城下密密麻麻就要攻城的大顺军,身心里也胆寒了起来,听见吴襄明志转身定睛观望吴襄。
王承恩道:“吴将军说的是,做臣子的久食君禄,国难当头,逆贼四起,正是皇上需要臣子们的时候,正是臣子们该尽忠报国的时候了。”
吴襄道:“公公说的是,公公内城和紫禁城往来奔波,现下公公这样的忠义之士已经不多了。”
王承恩道:“人生自古都有一死,古人说要死得其所,现在哪怕流尽我们最后一滴血,还望吴将军为皇上把守好内城大门。”
吴襄道:“公公尽能放心,我父子一定会誓死效忠大明,我儿也该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就要赶来了,到时候等关宁铁骑一到,我们从南三门一齐杀出,来个里外夹击必破贼军。”
王承恩知道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不会来了,但是还是附和吴襄说道:“大明有你父子辅佐,是大明之福,天下百姓之福,我虽不是完人但也为大明有你爷俩精忠保国感到由衷欣慰啊。”
吴襄单膝跪下抱拳道:“臣誓死也要守卫大明,已报皇上对愚臣、对吴家的知遇之恩。”
王承恩和吴襄话还没有说完,大顺又开始开炮了,坚固的京师内城城墙也震动了起来,震耳欲聋的声响传遍京师每一个角落。
密密麻麻的炮声过后,大顺的兵就像蚂蚁一般蜂拥而至开始攻打城门了,无数的云梯如同大顺军的长枪一样前进着,留给崇祯帝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是王承恩和吴襄的最后一次话语,随后王承恩就去巡防崇文门、宣武门去了,王承恩希望吴襄能多为崇祯帝争取一些时间,好给崇祯帝自己从容抉择自己最后的生命。
要是被大顺兵打进紫禁城活捉崇祯帝的话,那样就会没了帝王的尊严就会受尽屈辱痛苦了,或为阶下囚或为嘴上肉,能够从容自尽现在已经是崇祯帝最好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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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清宫,正殿。
今天的家宴很特别,因为从来没有汇聚过后宫这么多人,今天崇祯帝却传来了许多人。
按往日的规矩习惯崇祯帝每年都会举行几次家宴,但都没有今天来的这么全。
而后宫一般是不允许皇子进入的而生活在外朝,后宫只准受宠的公主进入,所以后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从而以显示皇帝的权利和威严。
崇祯帝哭诉道:“朕无德才至今日,愧对祖宗,如今飞走路绝,今夜家宴,是朕,举行的最后一次了。”
空荡的干清宫大殿,值钱的东西许多都被拿去变卖助饷了,留下的都是拿不走的事物,往日的金碧辉煌已不复存在,大殿里的光辉暗淡了许多。
崇祯帝和众嫔妃、公主坐在圆形的餐桌边,六盏烛台置放在金黄色的桌布上,烛光飘摇着辉映在九盘冷盘和众人的脸上身上。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不像往日家宴那般充满欢愉喜乐,屈辱绝望痛苦交织在神情之中挥散不去,让每个人都在心里面对未来充满着绝望。
不断从紧闭着的干清宫大门外传进来的攻城炮声,让每个人桌前酒杯里的酒泛起阵阵涟漪,酒是温的,因为温酒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是九盘菜是凉的冷盘,那是因为没有时间也不用热菜了。
崇祯帝与众嫔妃公主痛饮了几杯,望着冷盘里的宫内佳肴,崇祯帝本没有胃口心思去吃,但是想到等下要做的事情,崇祯帝还是颤抖着用玉筷吃了一些。
贼军可能突然就杀进紫禁城来,崇祯帝知道没有时间了,又叫陈圆圆斟了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众人知道皇上要斩杀自己了,以免被贼军抓住而受祸害,也都多饮了几杯,这样一来似乎可以勇敢些面对死亡了。
有的人冷盘上的佳肴都没有动过,因为现在吃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周皇后身穿一身金黄色的凤袍,顺披中分秀发,长及玉臀。
周皇后看着崇祯帝,玉手举杯又饮一杯,崇祯帝也看着周皇后,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崇祯帝道:“你贵为大明皇后,该为后宫表率,即刻回坤宁宫自尽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周皇后缓缓站起柔弱的身子,穿着三寸弓鞋的金莲轻移到崇祯帝的身前,缓缓跪伏于地给崇祯帝磕上一次头,然后玉手轻捻凤裙边角立起身来,两行热泪从溢满的眼眶里流下。
周皇后点头道:“臣妾贵为一国之母,六宫之主,敢不先死,臣妾就回坤宁宫,臣妾在地下恭迎皇上。”
崇祯帝看着周皇后没有一点推脱,心里充满欣慰和敬佩,望着周皇后点了一下头。
崇祯帝别过头不敢看周皇后道:“先回坤宁宫吧,一会朕过去还有话要与你说,你先回吧。”
周皇后再次缓缓跪伏于地道:“那臣妾在坤宁宫,备好白绫,恭候圣驾。”
周皇后优雅得体的立起柔弱的身子,在两名坤宁宫亲近宫女的搀扶下,转身走了。
在转身之前,又向众人深情悲绝的望了一眼,众人还以礼节。
崇祯帝又望向懿安皇后张嫣道:“朕当年多亏皇嫂而立为天子,朕才德浅薄得有今日,祖宗的江山今日要亡了,朕也请皇后回慈庆宫待死,朕一会就到慈庆宫见皇后最后一面。”
懿安皇后张嫣端坐在圆形御凳上,身穿紫金色的凤袍,亦是顺披着中分的一头秀发,长及臀部。
沈静的听完崇祯帝的话以后,懿安皇后张嫣也优雅稳重的立起身子,坠地凤裙里的三寸弓鞋轻移到崇祯帝的身前,对着崇祯帝弯膝别指行了一次礼。
由于懿安皇后张嫣的辈分比崇祯帝的高,所以按宫里的规矩家法是不跪伏行大礼的。
懿安皇后张嫣沈静道:“皇上为大明江山日夜操劳,恪尽职守,朝乾夕惕,已经尽力了。”
懿安皇后张嫣挺直高挑的身子,螓首上亦是顺披中分秀发,秀发及臀。
沈静定睛的望着崇祯帝,作为两朝皇后娘娘,风度气质又胜周皇后。
一颦一愁的神情中,斜飞的凤眸湿润深情的望着崇祯帝的星目,里面包含了无比的情感和旧日的回忆。
懿安皇后张嫣沈静道:“臣妾回慈庆宫,交代后事,恭候圣驾。”
崇祯帝哭泣出来,望着懿安皇后点了一下头,眼里充满了羞愧和无奈。
凉风阵阵从干清宫门缝里吹来,懿安皇后在这送行的凉风中转身走了,行走间,保养多年的秀发在纤细腰肢和翘臀边上柔顺地飘动着。
凤裙下,穿着三寸弓鞋的玉腿缓缓的最后一次移出了干清宫,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崇祯帝又望着向来温恭谦让袁贵妃,想起她在后宫与后妃之间的关系一向融洽,颇为崇祯帝减去了不少后宫烦恼而欣慰。
田贵妃死前一向和周皇后不和,周皇后也不怎么待见田贵妃,但是唯独喜见袁贵妃。
遥想当年崇祯帝携周皇后、田贵妃、袁贵妃一同进的紫禁城,当初的袁贵妃在信王府还是朱由检的一名小妾而已,如今早已是贵妃的行列了,可见袁贵妃的温恭谦让、人品之优。
崇祯帝道:“袁妃也回去翊坤宫…自尽吧…唉……”
袁贵妃亦来到崇祯帝的身前,跪伏于地,身上穿着红色的宫装,满头的秀发因为跪伏而披散在干清宫的地面上,在飘摇的烛光下发出阵阵柔和的光泽。
袁贵妃温恭道:“臣妾这就回翊坤宫,臣妾会在地下恭迎圣驾、永伴圣心。”
崇祯帝看着袁贵妃,十分舍不得这位从来温恭谦让的贵妃,走上前来,伸出双手扶起袁贵妃,望着她的湿润柔和的杏眼,就像梨花带雨一样楚楚可怜,让崇祯帝愁断肝肠。
袁贵妃深情不舍的再望了两眼崇祯帝的样子,后退三小步,慢慢转过身去,在两名翊坤宫宫女的搀扶下,也永远的走出了干清宫。
崇祯帝望着袁贵妃离去越来越小的背影,手还伸在空中的手指作势想要抓住什么,舍不得放下一般,眼里又流出热泪。
最后袁贵妃的背影永远的消失在干清宫大殿中了。
余下的几名嫔妃也都依次跪伏在崇祯帝的身前,一一哭诉和崇祯帝永别,相约地下再恭迎圣驾、服侍相伴,最后各回各宫了结自己的性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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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帝从宫墙上取下早已备好的龙泉宝剑,抓着剑柄轻轻抽出,寒光闪亮,让崇祯帝不寒而栗。
崇祯帝回过头来,看着微醉的陈圆圆和坤兴公主,陈圆圆就立在崇祯帝身边三步之外悲伤的望着崇祯帝,陈圆圆身穿鹅黄色宫装,顺披中分秀发,弱柳扶风的风度气质让人无比怜爱。
坤兴公主年才十五,已经不胜酒力,神情恍惚悲伤的望着自己的父皇,斜靠在干清宫的殿柱上,身上穿着雪白的宫装。
坤兴公主一向天真活泼、聪明伶俐,小小的年纪却要经历和承受国破家亡的事实,更要以身殉国,还没有享受人间多少年快乐的日子。
坤兴公主此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突然成熟起来了,难道这就是命运之下人的迫变了。
坤兴公主同是顺披中分秀发、长发抚背,宫裙下红白相间的三寸弓鞋精致尖细,此时刚露出一角鞋尖。
崇祯帝望着陈圆圆道:“朕愧对爱妃…本想立你为妃…只是反贼四起…唉啊……”
崇祯帝突然抽出龙泉宝剑,准备砍杀陈圆圆再杀坤兴公主,吓得陈圆圆连忙跪下,花容失色。
陈圆圆道:“皇上,奴婢说完话,再杀奴婢不迟。”
崇祯帝忙道:“只怕时间不等人,贼军攻破紫禁城,那时就晚了呀。”
陈圆圆哭诉道:“奴婢,只说几句,不说不快。”
陈圆圆接着哭诉道:“奴家自幼家破人亡,被卖进妓院,本想就此会残破人生,不想被王公公买进宫里,后得遇皇上恩宠,又许奴家在宫里教习公主和娘娘们琴棋书画、歌舞乐曲,奴家一辈子感恩皇上的恩德。”
崇祯帝听见陈圆圆说起往事,正举起龙泉宝剑的手放了下来,听着陈圆圆继续说道。
陈圆圆哭诉道:“奴家本在宫里活得舒意,不想被吴三桂瞧见,听命于皇上圣命嫁于他,但是奴家后来知晓吴三桂此人断不能相信,还望皇上结果完后宫之事后,速速亲征出宫,赶往南京方是上策呀。”
崇祯帝没有想到陈圆圆一介女流能讲出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要是平时,崇祯帝定会下罪于她后宫干政,但是此时陈圆圆讲出这一番话来,让崇祯帝惊讶佩服起来,因为此时已经不同往日了。
崇祯帝自责道:“当初朕一心想要安定大明江山,把你许配于吴三桂,朕有负于你。”
陈圆圆道:“奴婢没有怪罪皇上的意思,奴婢蒲柳之姿能为皇上分忧是奴家的福分,奴婢死罪!”
崇祯帝扶起陈圆圆,看着陈圆圆的脸上已经梨花带雨了,疼惜的帮她擦去了泪水。
陈圆圆再也忍不住了,投到崇祯帝的怀抱里,两人抱在一起哭泣了起来。
这时,坤兴公主从酒醉的恍惚中清醒过来,看见干清宫里只剩父皇和陈圆圆两人,父皇一手握着龙泉宝剑的剑柄,一手搂着陈圆圆纤细的腰肢,龙泉宝剑正散发出渗人的寒光。
坤兴公主连忙跪在地面上,急忙的爬到崇祯帝脚下,搂住父皇的腿。
坤兴公主稚嫩的哭喊道:“父皇,不杀圆圆姐,父皇,不杀圆圆姐。”
崇祯帝松开陈圆圆的身子,陈圆圆抽泣着退开到一边。
崇祯帝弯腰想要扶起坤兴公主起身,坤兴公主却赖在冰凉的干清宫地面上不愿意起来。
坤兴公主稚嫩的哭喊道:“请父皇先砍杀了儿臣,这样就看不见圆圆姐惨死了,呜呜,父皇先砍杀了儿臣吧,儿臣也不愿意活下去了。”
崇祯帝听见最宠爱的女儿这么说,心也碎了,悲痛之极。
崇祯帝悲痛道:“朕怎么愿意你们死,但朕现在不杀你们,等反贼杀进来,就祸害你们了啊。”
陈圆圆也跪在崇祯帝的脚下哭道:“皇上别犹豫了,快些送奴婢上路吧,等反贼杀进宫里就晚了。”
崇祯帝把两人用力的扶了起来,双双抱在怀里,仰首哭喊道:“苍天,何至于此,如此待我大明王朝呀,当年大明从残忍的蒙古人手中挽救华夏民族于水火,立国两百多年,为何会有今日啊,为什么啊?”
崇祯帝道:“朕登基十七年,朝乾夕惕,但国事愈废,臣腐纲乱,北有鞑子,中原又有无数反贼此起彼伏,苍天不能再多给朕一些时间吗?朕一定会中兴大明江山的呀!”
这时宫门外又传来两声震耳欲聋的炮声,虽然没有击中紫禁城,但让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坤兴公主和陈圆圆毕竟是女子,顿时把崇祯帝抱得死死的,浑身颤抖着,身子愈发的冰凉了。
崇祯帝道:“贼,贼快杀进来了,贼要杀进来了,朕不能让你们活着,你们就死吧!”
坤兴公主一听父皇要杀自己,毕竟是年才十五的女孩,吓得松开了搂住父皇的小手,奔跑到一边躲在殿柱后面。
坤兴公主稚嫩的哭喊道:“父皇,儿臣不是舍不得性命,只是儿臣还有心愿未了。”
崇祯帝急切道:“什么心愿?”
坤兴公主稚嫩的哭喊道:“儿臣知道父皇最喜欢欣赏圆圆姐的琵琶歌舞点绦唇,儿臣求圆圆姐教习良久,小有所成,本想更加熟练以后再献给父皇,如今国家灭亡,皇家理应以身殉国,儿臣是知理的,但是儿臣不了这个心愿,死不瞑目呀!”
崇祯帝每每心烦意乱,就传来陈圆圆或弹唱或歌舞,从而得以舒心畅意以解烦愁。
听见坤兴公主这么一说,本来应该是高兴和欣慰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让崇祯帝痛心不已,因为李自成随时可能杀进紫禁城来,那时就晚了。
崇祯帝不忍心拒绝坤兴公主最后的请求,又怕不答应的话,坤兴公主就不愿意就死。
崇祯帝慢慢伸出龙泉宝剑,做好砍杀坤兴公主和陈圆圆的准备,一步一步的逼近坤兴公主隐藏于后的高耸殿柱,那殿柱上金龙盘绕直上云霄一般,只是好像已经没了往日的威风了。
崇祯帝道:“非是父皇绝情,想你们死,而是怕你们落入贼人手中,毁了皇家体统,不如早死以明气节。”
殿柱后面又传来了坤兴公主的稚嫩娇软的声音:“父皇,这是儿臣唯一的心愿,难道一小会的时间也没有了吗?”
崇祯帝在爱女的苦苦请求下,终于妥协了,慢慢放下了伸着龙泉宝剑的手。
崇祯帝道:“朕,剑不入鞘,你俩速速弹唱来听。”
崇祯帝心里想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心里越来越急躁慌乱,淡黄色龙袍里的身子不时颤抖,身子越来越凉了。
陈圆圆听见崇祯帝允诺坤兴公主歌舞点绦唇请求,速速从暖阁里拿来了天目琵琶。
此琵琶乃是南唐后主李煜请名匠为大周后所制,大周后,名娥皇,精通书史,善音律,尤工琵琶,李煜常作诗词,大周后便弹奏词调,神交愉悦。
崇祯帝强压下复杂惊慌烦躁的心情,从餐桌旁慌忙的拉过一张圆凳,坐了下来,手中始终紧握着龙泉宝剑不敢放松。
陈圆圆也轻轻的拉过一张圆凳,放在了隐藏着坤兴公主的高耸壮观的殿柱边,然后从容的坐到了圆凳上。
一手备按好琵琶的头部,把琵琶的身部轻放在并拢的修长大腿中部上。
琵琶是由“头”与“身”构成的,头部包括弦槽、弦轴、山口等。
身部包括相位、品位、音箱、覆手等部分。
琵琶音色穿透力强(衰减小,传得远),高音区明亮而富有刚性,中音区柔和而有润音,低音区音质淳厚。
在李自成攻打内城各门的炮声为背景下,陈圆圆手下的天目琵琶开始弹奏出高雅舒缓的音色,仿佛让人身临其境在阳光明媚的碧波湖上,美人泛舟湖边的垂柳之间,翠鸟在愉快的歌唱,天下是一片太平盛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