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又一个平静、烦闷、无所事事的看守所的午后,阳光从狭窄的由铁栏杆制成的窗户洒进来,拂过我的发梢,均匀地铺在我的面门上,为这阴冷潮湿的狭小囚室带来一丝温暖。几位狱友百无聊赖地摊在作为床铺的靠垫上,双目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等待着下一次提审,等待着那可能的释放,等待着决定自己未来的判决到来。作为牢头的大姐姐收起了昨夜的温柔,默默地注视着我。我在等待。
“第三十七天。”我自言自语道。
看守所的时间似乎凝固住了,如沥青般迟钝,我那金黄的暑假似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回忆,我的思绪飘向那些个氤氲着暑气的日子,想象着自己在青空下奔跑的样子,努力回想着自己在小花园里漫步时的愉悦。而当回忆到警察找到我,将那副银白的镯子扣上我的手腕时,思绪戛然而止,无精打采的现实又回到了我的眼前。
“第三十七天。”我默念,不知是哪个晚上,在结束了一天的审讯后,我拖着精疲力尽的身躯被押回牢房,而在日光从窗户中消逝,夜色来临,牢外似乎只剩夏蝉的名叫时,姐姐披着月色钻进了我的床铺,亲吻我、爱抚我,将那玉手拂过我的酥嫩的胸脯,蹭进大腿的内侧,将一根手指头伸进我下身的秘密花园,轻轻地抽插着,“唔……哈……”我轻轻地应答着。她另一只手撩过我的发梢,慢慢地划过我的脸颊,她轻柔的鼻息吐到我的面颊上,轻轻地,暖暖地。锁在她脚踝上笨重的黑色脚镣随着她的动作不时发出轻响,为这寂寥的夏夜增添一抹生气 。在这狭小的囚室里,这粗糙的床垫上,我们结束了劳累一整天后的欢愉,相互依偎着躺着,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夏蝉孜孜不倦的鸣叫。
“姐姐……”我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问道。
“怎么了,小可爱。”
“姐姐你说,我还能出去吗?”
“放心啦,你是无辜的肯定没有问题,进来的三十一天或者三十七天,就是羁押的最长时间了,到时候你肯定能回家的。”
“那……姐姐您呢?”
“我嘛……”她苦笑一声,似乎不愿回答,脚踝上的铁镯发出轻响,“早点睡,小可爱。”
“嗯,晚安。”我凑了过去,那之后的事情,不记得了,但我好像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梦见我和姐姐一起在青空下奔跑,一起踏过潺潺的溪水,一起躺在树下静婷蝉鸣,但当我看向姐姐时,那副黑色的脚镣仍然死死地锁在她那柔弱的脚踝上。
“哒、哒、哒”干练的脚步声把我的思绪打断,沉默的姐姐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再见。”她说。
牢房门被“哗”的一声打开,“犯罪嫌疑人顾芸,出来!”在这度日如年的监禁生活中,我的个性被一点点磨灭,整个人变得恭顺乖巧,一听到他们的命令声,我便本能地走上去,伸出了双手,“咔哒、咔哒”我又戴上了那副银镯——和当初一样。“真奇怪,他们竟然没有叫我的囚号。”我想。
沉重的铁门在我的身后关上,我回首一瞥,里面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无精打采地看着我,羡慕、迷惘、嫉妒的神色从她们的眼睛中透出来,打到我的心扉上。只有姐姐呆坐在床垫上,双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灰色的地板。“再见。”我悄悄地说,也不知她听见没有。
两位女警一左一右地押着我前行,“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其中一个厉声道,并用手推了我一下,这几天干涩贫乏的食物让我的全身好像被抽空了似的,我身躯一个踉跄,被手铐束缚的双手又没办法保持平衡,差点一头栽倒地上。“再走这么慢就给你上脚镣。”另外一个女警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厉声吼道。也真不知道是谁让我这么虚弱了。
我竭尽全力跟上女警们的步伐,手铐随着我凌乱的步子不断发出轻盈的响声,好像在不断地提醒我作为卑贱的囚犯的身份。“快结束了,就要结束了。”我安慰自己,“但万一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受审怎么办。”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着了,好不容易凝结出的希望似乎立马无影无踪,几天来一直支撑我的信念几乎轰然倒塌,此时手铐的声音似乎都成了一声声嘲笑,嘲笑我不切实际的幻想,嘲笑我渴望自由却不得的窘态,视线慢慢地变模糊了,一些黏糊糊的液体从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女警似乎乐见我这样,催促声仍然没有减轻,其中一个甚至轻笑出了声。
我就在这惶惑与惊惧中不断地向前走着,但是她们并没有把我押到往常的审讯室中,而是越过了那里,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沉重的铁门前,“囚犯,推。”女警简短但坚决地命令道,她似乎忘记了,或者说有意忽略了我并没有被定罪这个事实,我只得遵从命令,身体前倾,用一个饱受摧残的花季少女柔弱的身躯缓缓地将铁门蹭开了一小点距离,但是就在我吃力的继续推动铁门的时候,其中一个女警再度怒吼了一声。“没吃饭呢,这么慢!”我起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着了,眼泪不知怎么的有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而一想到入狱了这月余天以来难以下咽的干涩饭菜,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开始无法遏制地涌出,起先只是稍稍润湿了眼眶,然后包含心酸与无奈的咸咸的泪珠流过脸颊,汇集到下巴滴落下来,沾湿了凌乱的囚服。狱警似乎有些生气,再度对我大吼了一声,但我却好像懵在了原地,下身好像传来簌簌的声音,然后两股间似乎被一种温热的液体浸湿,液体越来越多,直至单薄的囚裤被一种温润的液体所浸没,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断传入我的耳中,赤裸的双足似乎粘到了某种热热的液体。当我反应过来时,狱警似乎已经无言地盯着我好一会,我慌忙低头,才发现整个下身,整个囚裤已经被暗黄的尿液完全浸湿了。而泪珠同样融到了里面去,咸湿与温热汇集到一起一滴一滴地打在看守所冰冷沉闷的地面上,“入狱后的第五次。”我想。
也可能发现我终于崩溃,又有可能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并非是惩罚我,但不管怎样,她们不再多嘴,自己推开了铁门,继续催促我前进,我哭哭啼啼地往前走,手铐不断地响着,尿液随着凌乱的脚步不断滴落下来,囚裤渐渐地凉下来,经过一个铁门的时候,风一吹,已经凉透的铁门吸收了凉风的魔力,让那股寒冷钻入我的裤中,跑到我的股间,窜进我的心里。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但却只能不断向前踽踽而行,眼泪好像已经干了,我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走着,不知前方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在经过了几道厚重的铁门后,一道阳光照进进来,打在我的面门上,让我的眼睛一下子无法视物,过了一会才堪堪恢复过来,才发现我好像已经到了看守所的门口,眼前好像就是我刚刚入狱时存放个人用品的地方。“你被释放了,顾芸。”一个狱警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怨恨自己失去了好玩的玩具。她掏出了手铐的钥匙为我打开这紧咬着我双手许久的银镯,这时候手铐早已被我的体温弄暖和了。她脱下标记我身份的马甲,接着令我到储物柜旁,找到存放我的物件的地方打开。我拿出了当时被捕时被迫脱下的优美小白裙,一双粉红的袜子,还有一包纸巾——这是我被捕时身上的东西。“走吧走吧。”狱警不耐烦的催促道,随即转身向我来的地方走去,不知又是哪一位狱友要遭殃了呢。
我拿好衣物,快步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父母早已等候了多时,一见到我的身影。便扑上来紧紧抱住我。“女儿啊,你瘦了。”母亲似乎含着泪水说到。
“回家吧”我说道。随后我再看了看守所一眼,一次奇异的经历就这么落下帷幕了,我此时又想到了那位囚室的号长姐姐,又想到了她脚踝上那副沉重的铁环,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像我一样重见光明呢。
回到家,我躺在我阔别已久的温暖床铺上,静静地回想着这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这段痛苦但又有些奇异的经历。“要不写下来吧。”一个念头从脑子钻了出来。
我就这样拿起笔,一字一句地细细地把我的整个经历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