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历,0年,第47天】
尼格洲,布吉加德地区。
刺目的阳光炙烤着干旱的大地,零落的灌木丛破败发黄。在一片凸起的土质围墙后,两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雇佣兵正慢慢趴着前进。
“狗屎,这该死的太阳太热了,出来干活真是活受罪!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发起进攻。”一个肤色偏白的雇佣兵突然啐了一口,抱怨道。
“那些女人都特别会躲,找到她们的藏身点可得费点功夫。”另一个雇佣兵回道,“之前扎特他们推进太过疏忽,结果就被复活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母猩猩给包抄了。”
“哼,那个该死的阿加莎,也就只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骗点人,抢点地盘了。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才不想这么早就去和她打,在基地里多吃喝几天不好么?”
“老大也没办法,”另一个雇佣兵回道,“这里的军阀头子,图哈拉将军,逼迫地有点紧,如果这几天没完成任务,就把我们的单子给砍了。”
“真是狗屎。”白肤雇佣兵骂骂咧咧地说着,又拍了拍腰间的包裹,“要不是那个老家伙没有吝啬,女人肉干天天都有准备,我就直接跑路不干了!”
“乔纳德,要我来看,发这些女人肉对于图哈拉来说是更划算的选择,因为我们现在受了重伤不会减员,他也能省去一点抚恤金……这可比女人肉贵多了。”
“——除非是倒霉蛋,直接被炸成碎片。”白肤的乔纳德对他的同伴打趣道,“嘿,班森,你觉得你会是那种倒霉蛋吗?”
“怎么可能,她们的重火力库早就被端掉了。”班森语气轻蔑地说道,“她们手里最多只有一些土制手雷,挨上几颗都没事。”
“哈哈,说的也是。”
两个雇佣兵一边小声地聊天,一边用眼睛警戒着周围,向着前方的一个碉堡前进着。而视线拉远,在这个碉堡的四周,还有其他几队雇佣兵,从各个角落逼近中心。更远处,还有十几辆军用吉普,载着的士兵们将枪口远远指向堡垒。
阿加莎是一个皮肤黝黑、肌肉健壮的女人,也是在布吉加德地区活跃的著名雇佣兵头子。主要原因,便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即使她比绝大多数男人都更狠。
在一个多月前,世界大变,规则倾覆,她也抓住了一个机会,带领手下的一些雇佣兵,摇身一变,成了武装叛乱分子,占领了当地的几个乡镇,并倚靠这片地区上世纪战争留下的堡垒,给统治当地的军阀图哈拉造成了很大困扰。
虽然图哈拉将军的军火数量远远胜于阿加莎,但在最开始的几天,阿加莎及手下那悍不畏死——真的不怕死的凶悍,让他的手下都产生了一些惧意。一个拖着残躯还要爬过来找你自爆,同归于尽,然后第二天又能出现在战场上的敌人,简直是那些小兵们的一场噩梦。
图哈拉并不是没有生出过立马大军开拨,用兵力数量围剿她们的想法。但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了解到现在男人恢复的机制,吃了女人的肉,就能产生再生能力,而且吃得越多效果越强。
他索性就这么拖延了下去,毕竟出动军队可是很费钱的,而且阿加莎占领的地方也不是他的重要经济来源。收购当地女性的肉,让他手下的士兵和雇佣兵们达到不畏惧普通子弹的效果,相比之下是更划算的选择。毕竟——在这个贫贱的地方,女人的命可要不了多少钱。
在一个多月的对峙后,图哈拉感觉时机已到,再拖延下去效益不高,于是便让手下发动了进攻。
在对峙期间,图哈拉也取得了不少战果。他炸掉了阿加莎一方的重火力库,使得她们手上没有多少剩余的大杀器,同时封锁了她们的补给,使得她们只能依靠一口仅有的水源和自己的肉来维持战力。
现在,阿加莎和她的残党只能占据最后的一个堡垒,困兽犹斗。
两个雇佣兵在堡垒中小心翼翼地穿行着。
这座堡垒是上世纪留下的,虽然有了点年头,但坚固依旧,土黄的石墙上排布着一个个狭小的窗口。从里面随时可能出现一支伸出来的枪口,雇佣兵只能依靠身上的防弹衣和防弹头盔保护自己。
地面上有些零碎的砖块,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个冒着烟的弹头。这是之前图哈拉的士兵们打出的炮弹,也是阿加莎没有让她的手下大肆反攻的原因——毕竟,在今天的围剿中,她不能让手下的人轻易去送死了。
乔纳德从腰包里取出一根肉条,放在嘴里。
“妈的,这是什么部位的肉?”乔纳德皱起了眉头,“毛没刮干净,腥味也没除尽,真是难吃!”
“伙计,这个破地方的伙食可没法讲究。”班森一边说着,一边也吃了一根肉条,“为了一点零碎的小钱就愿意献身的女人,她们的肉质可想而知——更何况图哈拉要供应那么多人,更不可能精细处理了。”
“我知道,只是……”乔纳德忍着嘴里的怪味,下颌嚼动,艰难地咽了下去,“吃过昨天的那两个金发小妞,我对这里那些黑瘦黑瘦的女人有些难以下口了。而一想到之前我们每天吃的都是这种玩意儿,我更是感觉有些想吐。”
“没办法,那两个金发小妞是我们头子特意花了点钱请过来的,本地只产那些母猴子。”班森回道,“往好处想,都是女人,她们的肉吃起来效果一样。”
“但口感差了太多了!这里女人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肉吃起来又老又柴,跟那两个金发小妞完全没法比!”
“你得忍忍。”
“噢,天哪!我恨不得现在就把阿加莎那个母猩猩给突突了,然后回我老家,吃那些年轻女孩的嫩肉。”
在距离他们隔着几十米的一个窗口处,慢慢地伸出了一根枪管。一个狙击手瞄准了肤色较白的乔纳德,准心对准了他的脸部。
两人似乎因为闲聊,分散了注意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于是她扣动了扳机。
枪口冒出火光,黄橙橙的子弹划破空气,射入乔纳德的眼眶。他的头颅上盛放出一朵血花,子弹又从后脑射出,在土黄的地面上打出一个浅坑。
“SHIT!!”班森立马蹲下身来,做好防护,朝枪声传来的方向射了几枪,又赶紧拖着乔纳德的身体找了一个拐角隐藏。
他看着乔纳德头上的血洞,皱了皱眉。
放在以前,这样伤势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就丢了命。但是这一伙雇佣兵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女肉——每餐都是。这让他们有的人都吃的发腻的同时,也带给了他们非人的恢复力。
“还好,伤口不大。”班森仔细观察了一番乔纳德脑袋上的洞,舒了口气。
子弹射中他的脑袋之后便直接穿了过去,坚硬的颅骨被射出一个口,又崩裂了少许。但还好,缺失的部位不多。就算他的脑浆都漏出来了,正常人都会死的不能再死——但现在男人拥有的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可不讲究这个。即使是让人必死的伤势,只要身体上的缺口不太大,所有的伤口都能缓慢自愈回来。
而随着时间推移,女肉吃得越来越多,更加强大非人的再生能力也不是妄想。说不定,以后的男人,即使被炸成了粉末,都能当做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就爬起来了。
现在雇佣兵们已经不怎么害怕子弹了。所有人都能面不改色地穿行在枪林弹雨中,普通的现代武器甚至无法让他们轻易减员——除了那些一不小心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倒霉蛋。
班森拿出腰间的对讲机,按了几个按键,等到对讲机传来嗞嗞声,便开口道:“喂?指挥所?我们请求帮助!”
“这里是第四小队的班森和乔纳德,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南偏西八点钟方向,从入口进来第三条过道拐角处。乔纳德的脑袋被射了一个洞,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我需要你们来点人,过来掩护支援一下,这小子要把脑袋长好,起码需要半个小时。”
“嗯,没有敌人追出来,情况良好。”
班森汇报完情况,从应急背包里取出一卷绷带。他看到乔纳德眼眶上的洞已经变小了些许,从血肉模糊的眼眶里正在吐着肉芽,晶状体重新长出了黄豆大小的一粒。于是他用绷带往乔纳德脑袋上缠了几圈,封住了他的脑洞,又用双手在他的颅骨上压了压,将裂口按回去。这样可以让他的再生少费点功夫。
过了一会儿,两个雇佣兵赶来。其中一个朝班森点点头,取出一个裹尸袋,将乔纳德装起,然后运到肩上,又赶紧往回撤走。另一个雇佣兵则是简单地报了个名字,问了问刚才的情况。
“火光是从那个窗口的位置传来的。”
“好的。不过那些母猩猩现在应该已经换位置了。这一个多月里,她们可是把这里好好改造了一番,甚至地道都挖了不少。”
“有地道?那这可就不好办了。”班森皱起了眉头。打地道战,便意味着他们这边可能出现更多伤亡。
“还好,图哈拉将军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专门进口了一批催眠瓦斯。只要我们摸清了大致的出口,就可以直接释放了。”
“够劲。”班森评价道。
“但是那些女人也不可能全无准备,这些东西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
“哼,”班森不屑地哼气,“那就和她们真刀真枪地干呗!”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舔了舔嘴唇。
当然,虽然班森嘴上说得狠,但他并没有自大到一个人傻愣愣地冲进包围圈里。雇佣兵们多数有着口嗨的毛病,这一点班森也不例外。
图哈拉将军虽然在指挥上才能一般,但这也是和其他强国的名将比。在这个偏僻的地区,他的能力足够使他雄踞一方了。阿加莎虽然也是远近闻名的女强人,但在这种作战的经验上她与图哈拉也有一定的差距。更何况,图哈拉才是火力占优的一方。
堡垒内部,四处可见枪口射击的火舌,子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与打中物体的沉闷声一刻不停,间或有一声手雷引爆的炸响。但是这些声响都在向着堡垒中心集中着,守方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在堡垒外,临时设立的医护所里,一个个伤势愈合的雇佣兵摩拳擦掌地走了出来,准备回去报仇。除了衣物上的破损外,他们身上几乎看不见任何伤势,每一个都是气势汹汹的模样。
他们这些伤员很快就重返战场,扩大着己方的兵力优势。在今日的战役里,死去的只有对面的女性,以及这边的少数倒霉蛋。
地道被灌注了催眠瓦斯,阿加莎一方出现了部分减员。很快,外层的一个个碉楼也被清扫。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地盘落入了图哈拉将军的手中。似乎抓住或杀死阿加莎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班森拿着一挺冲锋枪,在一个暗道中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之前换上来的队友在一轮枪战中被击中了右手胳膊,将他的这只惯用手的神经打断,因此不得不走在后方暂时休整。而他正在检查巡视地道附近的房间。
阿加莎一方挖掘地道的手段并不高明,规划也有点乱。这反而让他们的作战任务变得繁琐了一点。
班森走进一个门边,枪口对准屋内,然后打开手电筒晃了晃。他又屏息一阵,贴耳侧听,但是没发现任何动静。
于是他又慢慢踱步,走进房门,举着枪快速扫视一圈。这里的电源早已切断,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枪身下方的手电筒照出一片圆形的光斑。
很好,没有异常。
班森拿着枪,走进屋里,瞄准各种可能的角落,用脚踢动桌子和椅子,检查屋里的布置。
当他正在检查屋子里的一个角落时,地面上的地毯掀开一角,一颗拔出了引线的手雷滚了出来,扔在他的脚边。
自班森听到了手雷滚动的动静,他便暗叫不好,马上俯身朝旁边扑去。然而这颗手雷引爆的时间掐得很准,他只来得及抱住头,眼角便传来一点火光。
“轰——!!!”
手雷爆炸的闷响回荡在房间中,天花板上抖落一片碎石和灰尘。他手中的冲锋枪也被摔了出去,手电筒瞬间扑灭,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班森的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痛,他感觉自己甚至有内脏被震碎了。然而现在不是休整疗伤的时候,那颗手雷的出现,意味着有敌人。
班森紧咬牙关,双手撑地,便要从地上爬起。他记得自己的枪被扔出去的方向,想要过去捡起。但正当此时,他的脑后又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于是他立马埋头。
子弹擦过他的头皮,射中墙壁,碎裂的小石块落在地上。
现在去摸寻他的冲锋枪,反而可能让他落入下风。于是他舍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想要冲过去近战肉搏。他的腰侧还有一把手枪,以及一把军刀。
他右手撑地,双腿并动,在地上翻滚着,迅速转向背后的方向。他血肉模糊的背部与地面摩擦,零碎的石屑刺进肉里,但完全不能影响他的动作。
掀开的地毯下,是一个用来躲藏的小坑,仅有钻进一人的空间,不与地道相连,因此之前的一轮搜查并没有发现这里。在这个坑中,立着一个端着枪的女人,她飞快地朝地上袭来的班森射了几枪,枪口冒出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
眼神凶悍,肌肉横生,一条刀疤从眉间划下,将棕黑色的方脸割裂开来,脑后扎着脏辫——正是女雇佣兵头子,阿加莎。
但是,班森也有着多年作战的经验。从阿加莎的枪里射出的子弹,或是擦过了他的身体,或是射中了地面,最严重的枪伤也只不过是在他的肩膀后留下一个血洞,没有一处射中要害。
班森迅速逼近阿加莎的身旁,然后双脚蹬地,双掌在地上一拍,便直接向她扑去。
阿加莎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的刀疤变得更加狰狞。她没有缩回躲藏的坑里,而是侧身一退,身体后移,便躲过了班森的一扑。
班森的猛扑没有奏效,他的身体砸在地上,翻滚一圈。但在这翻滚的同时,他又将手伸入怀中,掏出手枪,拉开保险栓,朝着阿加莎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但是屋里的环境太过黑暗,阿加莎又早已料到他的反击动作,她脚步一错,手枪子弹便从她的身边飞过。阿加莎举起枪,要再射上一梭子,但是此时班森已经扔掉手枪,趁这机会再度扑了上来。
这一次双方的距离比上一次更近,因此阿加莎的情况也更加危急。她不再执着于射击,而是后退一步,将枪械往旁边一扔,从腰侧取出一把军刀,朝扑在地上的班森的脖子砍去。
班森此时刚刚落地,身体还在惯性的作用下朝前移动。但他的解决办法也异常干脆,腰腹一挺,手肘用力一撑,身体便再度向前扑了一段。阿加莎的刀锋只砍在了他的防弹衣上。
这时阿加莎挥刀的余力未尽,上身前倾,重心集中在身前,班森便一脚蹬地,一脚用力挥扫,瞄准阿加莎的脚腕踢去。
阿加莎即使因为常年累月的生死较量带来的搏斗经验,没有被直接扫倒在地,也因为班森的动作踉跄了一下。她身体一晃,恢复了平衡,却看见班森已经从地上爬起。
目光交错之间,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狠意。
“哼!”班森从腰间拔出军刀,口鼻中喷吐出一股煞气。锋锐的刀锋似乎反射着白光,即使在这黑暗的环境中也看得令人胆寒。
双方没有多言,气氛剑拔弩张。在死寂的房间中,只能听见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班森背后血肉愈合的细微蠕动声。
“怪物。”阿加莎咬牙,露出狞笑。
“你也是。”班森回道。
两人目光一厉,静立的身姿顿时转为狂猛的突袭。阿加莎手中的刀刃与班森的军刀交击在一起,在强而有力的挥动中对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爆出橙红色的火星。
刀锋僵持了一瞬,随后猛然错开。班森再度挥刀,但阿加莎只是抬手,用手臂的护腕格挡了他的这次挥击,便身形一退,从班森的攻击范围中离开。
她左脚发力一剁,便旋身来到了班森的右侧。班森正要转身劈砍,却看见一抹亮银直扑自己面门,于是他只能放弃这次攻击,挥拳将阿加莎的刺击挡开。
但是阿加莎后续的攻击紧接而来,她趁着班森面门大开的一瞬,左手弯曲,肘部发力,左拳快速地向上挥打,袭入他的面门。班森的下巴被砸了一拳,右手持刀挥砍的动作便慢了一瞬,只来得及从阿加莎的手臂上割下一条布帛。
“哦,婊子。”班森的眼中冒出凶光,“你惹怒我了。”
“杂种,我会让你见识什么叫绝望。”阿加莎也不甘示弱。
两人对峙片刻,又再度扑打在一起。阿加莎这一次的动作更加敏锐小心,以快且猛的刺击为主,每一次都直扑他的面门。而班森则是势大且沉的挥砍,每一次都仿佛要把阿加莎劈成两半。
阿加莎的身影在房间里小幅度地后退着,贴着周围的墙壁躲闪着班森挥下的刀锋。
她在寻找一个机会。
终于,班森在一次挥击后转身过度,她迅速从旁边的墙上抓了一把,然后迅速转到班森的侧身,手一挥,朝他的背上洒出一把墙灰。
“噢!!”班森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背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那些石子碎屑扔在伤口上,发出灼烧般的刺痛。这种痛楚对于他来说并非不能忍受,但身体僵硬一下还是免不了的。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刹那,便会决定两人的胜败。
在班森僵住的一瞬,阿加莎的身体猛然扑动而来。她肩后的肌肉和大臂上的肌肉绷成一线,手肘的肌肉凸起,随着腰部的旋转,使出了前所未有的一记斩击。锋利的刀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响,朝着班森的脖子袭去。
班森背部的大片伤口,连动着他的整个上半身的肌肉群,都因为刺痛而无法流畅行动。他蹬脚发力,身体前扑,但是阿加莎的刀锋也紧随着跟了上来,死死地咬住他的后颈。在他的眼角,一抹银光逼得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刹那,就会砍断他的脖子。
在这一刻,班森做出了一个出乎阿加莎预料的动作。他脖子一扭,头一转,竟是将自己的侧脸对准了利刃!因为这一动作,他的侧脸比脖子更先接触到袭来的刀锋。
在这一瞬,阿加莎已经无法变招,她的刀尖直接刺破了班森的侧脸,将他耳下的皮肤划破,又顺着下颌的骨板滑入,突入他的口腔,又一下挥空,将空气划作两半。
班森的侧脸到嘴唇被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血肉翻卷,连舌头都被切下了一块——但终究没有被切断脖子。他在阿加莎奋力挥刀,余力未消的一刻,以口部的剧痛强行刺激着身体,恢复了上身的掌控,然后带着满腔的怒火,以沛然大力,右手拿着的军刀刺进了阿加莎的胸膛。
阿加莎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作势向左跳开,但是她的动作终究慢了一拍。班森手中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胸膛,连柄没入。
剧痛传来,但阿加莎仍然没有倒下。她咬住牙关,双目瞪圆,她左手扑打,抱住班森的脖子,右手的军刀提转,上挥,伴随左手的动作,也插入了班森的胸口,但却因为姿势而偏移了一点,没有直接刺破他的心脏。
班森用力一扑,将阿加莎推倒在地,同时手中的刀也刺得更深。他的口中留着鲜血,伴随着他的动作滴在阿加莎的身上。但是阿加莎仍然没有松开手中的刀,左手的五指死死抓住班森的后颈,指甲甚至陷进了肉里。
班森用空着的左手抓住了阿加莎的脖子,狠狠地掐住。他右手发力,将军刀在阿加莎的胸膛里搅动,旋转,而阿加莎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她的口鼻溢出鲜血,身体抽搐,然而手臂的肌肉一直绷紧。班森也同样如此。
鲜血流淌,两人死死僵持着,似乎将要如此同归于尽。
但,班森是男人,是吃了许多女人肉,有了非人再生力的男人。
时间流逝,似乎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又似乎只是过去了短短几分钟。
先坚持不住的是阿加莎。
即使她的肉体饱经锤炼,有着常人难及的健壮肌肉,在班森造成的伤势下,手臂也渐渐变得虚弱无力。班森双眼一横,一言不哼,不再掐着她的脖子,而是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抓着自己脖子的手扒开,将她插入自己胸膛的刀缓缓地拔出来。
银白的刀刃已经变红,胸前的伤口里滴滴答答地滴落着血。
阿加莎挥舞着双手,仍然想扑上来,但当她咬牙弯起腰,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起身了。于是她又无力地躺了回去,脑袋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口鼻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咳。”阿加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班森。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但她不会死亡。明天的凌晨时分,她又将醒来。似乎她只会陷入一场短暂的沉眠。
但是她知道,等待她的结局,将会比死亡更可怕。
即使阿加莎和她的手下可以在堡垒里的“复活点”重生,但是她们的一切武装都会被收缴,她们只能赤身裸体地从床上爬起来。失去了现代武装的她们,连复活的地点都将会被摸得一清二楚,她们的结局只会沦为待宰的羔羊。而之后,她们要么被其他人再次残虐地杀死,要么被打上麻醉药,然后被当做珍奇的商品送往别方,变成稀有的奴隶,或者餐桌上的美食。
今日之后,以阿加莎为首的武装叛乱分子,将彻底除名。
“咳,我不明白……”阿加莎呕出一口血来,盯着班森,眼里满是愤恨,“领受神眷的,应该只有我们……只有我们才对……”
“不,你从一开始就错了,”班森冷冷地回道。即使他的嘴被划破,说话漏风,但他的话仍然像一颗颗钉子一样刺进了阿加莎的内心,“神,注视的是,所有人。”
“所有人。”他重复道。
“所有人,呵。”阿加莎又呕出一口血,“难道伟大的神,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让我们成为那些权贵、富人、军阀和你这种人……桌上的食物吗?”
“我不知道。”
“哼。”
“但是,你的目光太狭隘了。”班森回道。
阿加莎没有回话,只是躺在地上,用狠毒的眼神死死注视着班森。
“你没有看见,多少的家庭,因为神的恩赐,不再会因亲人离世而陷入痛苦。”
“你没有看见,多少的病患,因为神的恩赐,不再会因疾病缠身而饱受折磨。”
“你更没有看见……”班森的面色冷冽非常,“阿加莎,多少同你一样肤色的人,这片土地上的无数大人、老人、小孩……因为神的恩赐,不再会被饿死。”
“我知道,现在的世界上,有无数的女人,因为复生的能力,被不公地对待,被当做下贱的牲畜,随意地被人宰杀。”
“这是事实,我无法否认,也无意为此辩驳。”
“但我相信,这不是神的本意。”
“在神降临之前,我们都不过是凡人,人生不过短短百年,目光也并不长远。”
“但,神看到的,是更加久远的未来。”
“千年万年之后,世上的所有人,都将获得不死的身躯,永恒的生命,以及无限的可能。”
“现在你所经历的,世界上其他女人所承受的,只不过是在奔赴这光明未来的路途上,小小的阵痛罢了。”
“阿加莎,我不强求改变你的思想,但请你记住我说的话。”班森平静地说道。
说完,他垂下头,用手指在胸前画了一个圆。
“呵,有点道理。”阿加莎看着班森,眼中的愤恨似乎减少了些许,但她并没有马上转变自己的态度。她只是梗着脖子,从冒血的喉咙里挤出话来:“但是……”
阿加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的喉咙被涌上来的血液堵住了,她说话的时候只听得见血泡的鼓动。阿加莎艰难地提起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牙道:“但是……”
她还有许多不满,还有满腔的不公,想要告诉眼前的男人——即使他是杀死自己的凶手。
但她做不到了。
阿加莎的喉咙里冒出一个大大的血泡,然后她的眼神便暗淡了下去。
班森看着这个满脸横肉的女人失去了气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在她胸前,用手画了一个圆。
他沉默片刻,然后拨通了对讲机:
“喂?是我,班森,我有重要情报要汇报。”
“阿加莎,已经被我杀死了。”
“哦,我的嘴刚刚被划破了,一会儿就好。”
“嗯,就这样,over。”
班森最后看了倒在血泊中的阿加莎一眼,往嘴里放了根肉条,走出了房门。
【复生历,0年,第47天】
20xx年,x月,x日
神临。
自此,极乐时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