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陷落之始
陷落之始
“boss,你来了。”
如同往常一样,我踏出电梯门,以往帕斯卡应该会站在大厅里等待我的到来,我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常,但是令我惊讶的是,今天同我打招呼的并不是帕斯卡,那个有些清冷的声音掠过我的耳朵,便消失在了总部大厅中,我回头看去,也只来得及看到穿着白色外套和棕色背带裤的身影,那白发的女孩子给我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而且是......很不好的感觉。
直到我再次回过头看向大厅,我才寻到那个白大褂的狐狸耳朵的姑娘,她看上去脸色可不太好,以往这个时候我应该关切地上前询问她怎么了才对,但是今天因为这个奇怪的不速之客,我的节奏都有点被打乱,我看了看帕斯卡,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电梯门,刚刚那个女孩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帕斯卡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耸耸肩:
“是来兴师问罪的姑娘哦。”
我长出一口气,怪不得我会对那个女孩有很不好的印象,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拉姆小姐原本是会计人形,对数字和账目天生的敏感,处理起来事务时比某些精英人形效率还要高。”帕斯卡端着咖啡杯同我来到会议室,一路上陈列的设备无一例外都在演算着什么东西。
“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之前安娜提到过有个很讨厌的家伙对她指指点点。”我半开玩笑这样问道,同时接过帕斯卡递来的咖啡。
“呵,教授应该也记得我说过,因为某个人形的到来,我们的修复效率提高了不少。”帕斯卡对我轻轻一笑。
“原来是她吗........”我一面抿着咖啡,一面极力回忆着拉姆的样子,最后我终于在数月前的记忆深处找到了她,那时那个女孩子也是这么突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对我提了个什么意见。拉姆的相貌并不算特别出众,而且认真性格的人形不在少数,确实很容易把她遗忘,现在想想,要是不戴眼镜大概她会变得很好看吧。
“感觉教授在想些什么坏事呢。”
“啊,没有没有。”其实就是有,大多数情况下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想什么都逃不过帕斯卡一双火眼金睛。
“拉姆小姐怀疑我们的算量调动有问题,为此她亲自使用了这边的计算机,”帕斯卡在调笑了我一番之后,突然就正色开始说起关键话题来,“她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居然真的调查出了异常数据流,但是似乎影响的来源并不在绿洲内部。”
“也就是说,外界的异常数据流在盗取我们的内部算力?和人形无关吗?”
“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是绿洲的防火墙居然能被查出漏洞,以往这种事情安娜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帕斯卡这么一说,让我觉得这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然主要是因为安娜没有查出来,安娜都没有调查出来却被拉姆先调查出来了.........算量调动,总有种术业有专攻的感慨。按照时间来看,这个拉姆算是绿洲大多数人形的前辈了吧,真可怕。
“我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教授,我的专业性可是不容质疑的。”
在办公室角落突然冒出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娜已经坐在计算机前捣鼓了,涉及到技术方面的问题,安娜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尤其是有人怀疑她能力的时候........看起来她真的有点生气。
“安娜,查到什么了吗?”帕斯卡直截了当的问道。
“哼。”看来她脾气不小,“与其说是异常数据流,不如说这东西一开始就存在,在绿洲的附近有一个隐蔽的未知扇区,大量冗余的废弃的数据会被丢弃到那里,形成一个回收站一样的地方,我本来以为这种附庸扇区是云图计划的废案,没想到它真的存在过,而且始终处于自动运行的状态。
“这个扇区有权限回收绿洲的数据吗?”帕斯卡皱着眉头接着问道。
“最开始的协议并没有提到废弃扇区的权限,所以它一直属于规则之外。”安娜淡淡地说道,“但是废弃扇区本身却存在着一种协议机制,按照这个协议,废弃扇区一直从各个扇区回收着被它判断成‘垃圾’的数据。因为协议上的bug,它的回收行为一直都无法被查明。要不是我突然想起这个废案,恐怕就需要调动更多算力才能察觉它的存在了。”
“居然还有这种设计。”帕斯卡沉吟道。
“我倒觉得回收站是很合理的设计啊,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废案。”我想到人类世界的计算机,遵从一般的思维逻辑,肯定是会有一个回收站的吧,这么一说,以前我还从未发现绿洲内有过回收站。
“这个问题很简单啊,各个扇区也会觉得自己的权限不能被随意侵犯吧,所以冗余数据最后都归为各个扇区内部自己处理了。”安娜一指面前的显示屏,“看到了吗?就在这里,所以它才能源源不断汲取每个扇区的数据,保证自己的运行稳定。”
我靠近安娜,仔细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确实,废弃扇区被安放在一个毗邻所有扇区的位置,更准确一点,就在绿洲的“下面”。
但是这个下面真的就是指地下吗?虽然图像显示没有错,但我总觉得有些违和感,绿洲地下有这么大一片地方,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
“还是不能小看这种本不能存在的地方,教授,如果我没有搞错,这个扇区恐怕需要很特殊的方式才能进去,绝对不是眼睛所看到的或者机器所扫描出来的那样简单,这个扇区,可能就存在于‘和绿洲重叠的地方’。”安娜直视着我的眼睛,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也许需要在短时间内制作大量的垃圾数据,才能有办法和这些数据一起被运到废弃扇区去。”
拉姆工作的地方和我的办公室应该离得不远,这种情况下我居然很难碰到拉姆,仔细想想她工作真的很认真。
所以我才真心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她,从来没有关心过人家,最后还要拜托人家。
我深吸几口气,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甚至将双腿上的丝袜都一点点抹平,天知道我在紧张什么,又为什么要整理衣服,拉姆会关注到我衣服有没有穿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门口的人,有事的话赶紧进来吧。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
我更紧张了。
“原来是boss,找我有事吗?”拉姆稍微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发现是我之后才停止了手头的工作,站起身向我问好,“工作有关的,还是其他事情,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忙。”
“呃,也不一定是帮忙吧,拉姆小姐你还是太认真了。”我挠了挠脸颊,总感觉我和她的气氛有点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总感觉拉姆稍微脸红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又恢复了平静,“对不起,因为是在工作时间,习惯了。所以boss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我小心翼翼观察着拉姆的表情,找准机会走进了她的房间,拉姆的房间收拾地非常干净,但是肉眼可见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虽然也有绿植这样调节氛围的东西,但总体来说,是个很严肃的工作场所。
“boss,对我的房间感兴趣?那下班之后boss也可以来我家,难得有机会,我可以好好招待一下boss。”
拉姆大概是看到我好奇张望的样子,居然撇嘴笑了一下,随后向我提出邀请。
“啊,当然可以,不如说不胜荣幸。不过拉姆小姐回家很晚吧。”
“如果是为了boss,我可以早点下班,工作并不是我的唯一。”
我有些唏嘘,毕竟拉姆在大多数人形眼里,甚至帕斯卡眼里都是工作狂类型的,现在她居然说工作不是她的唯一。
应该是察觉到我的怀疑,拉姆接着说道:“boss知道的信条是什么吗?我笃信着什么?”
我摇了摇头,却看到拉姆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是效率,相信着效率至上的我肯定会以最高效的方式完成任务,为此节省下来的时间,我肯定会去做些我喜欢的事情。”
“比如说?”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在拉姆的工作室角落好像放着什么巨大块头的金属柱状物,那东西看着有我大。
“关于这个话题,有机会我可以展示给boss看。说了这么多,boss可以告诉我你的真正目的吗?聊天也是要讲效率的。”拉姆用手指弹了一下手头的文件,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来我的状态很差,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下意识摇摇头,果然,面前这个理工女不像是能轻易瞒过的人。
“boss不怎么关注我,不代表我平常不关注boss,您的言行于我而言暴露了您的想法,我猜,是帕斯卡让您来找我,准备让我参加这次的作战吧。”
拉姆认真起来的神情真是让我有点害怕,而且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我甚至还对帕斯卡的决定有些疑问,但是帕斯卡坚持这么说:
“教授固化思维了吧,别看拉姆小姐一副天然工作狂的样子,但是大家也都说拉姆小姐是个战斗起来很恐怖的前辈呢。”
“看来我说对了。”拉姆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我也只能是回她一个不知道在她看来会不会有些敷衍的微笑,不过拉姆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会计较的人。其实拉姆真正戳中我的软肋的,是那一句“boss不怎么关注我,不代表我平常不关注boss”,的确我大概平时实在是不怎么关注各位人形,再加上拉姆存在感又有些低,我直接更加不怎么关注了。这突然被拉姆点破,我打赌我的脸绝对是红的。
“boss不用那么在意我的话,对于我来说,无意义的联系恰恰很容易影响我的工作,不过,既然被我抓到了,就不准再拒绝我的邀请了。”
拉姆突然咧嘴一笑,倒是让我有点惊到了,没想到她还会说出这种强势的话来。不过很快她的笑容也收敛了,恢复到那个有些严肃的状态:“我对这次的任务情况大概有些了解,帕斯卡教授已经告诉我情况了。”
“拉姆小姐有什么想法吗?”我顺势问道,这个时候感觉问问拉姆的意见更好。莫名的,现在我觉得她相当可靠。
“帕斯卡教授信任我,不代表我自己相信我自己,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拉姆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教授,不如让我见见那些经常跟着教授的后辈如何?”
“你是说克罗琦她们?”我能想到的当然就是她们了,不知道拉姆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嗯哼。”拉姆用下巴指了指门外,隔着工作室的玻璃门,我能看到一个很认真忙碌的身影,这个孩子我倒是很了解,毕竟虽然我一再说没有必要,但是她还是会经常来我办公室打扫卫生,帕斯卡也说过她就是清洁型人形,让她帮忙再好不过了。看来拉姆是看上这孩子了。
“lady桑朵莱希,”在我思考的时候,拉姆已经毫不犹豫地走到门外,对女仆小姐打起了招呼,明明平时看上去很冷淡,但是和桑朵莱希打起招呼又莫名觉得拉姆格外热情,当然是和平时的她相比、相当克制的热情,“没有必要总是和垃圾战斗吧,偶尔也应该外出活动活动身体。”
桑朵莱希看上去还是呆愣的状态,尤其是隔着老远和同样呆愣的我对视,更让她有些发懵。
“高效的战斗比打扫卫生更有价值,lady桑朵莱希,我明明已经很多次邀请你了吧。”
拉姆回头看着我,似乎是想要让我说些什么。
“桑朵莱希小姐,任务已经派发下去了。”我只能清清嗓子,正色道,“别忘了查收邮件。”
桑朵莱希看起来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她还是轻轻躬身,说道:“教授的任务,我肯定会圆满完成的。”
还好,女仆小姐果然是一如往常的可靠。我轻叹一口气,不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还是看到拉姆轻弹了一下刚刚直起身的女仆小姐的额头,笑道:“给你机会不要这么不中用啊。”然后小跑着跟上我的步伐,接着说道:“先看看其他后辈吧,我想她们多少都了解我。”
这么说小丑只有我自己了,我感觉自己的立场更加尴尬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拉姆在刻意奚落我,不过她说完这些话就再没有看过我这边,步伐迅捷地朝着宿舍区深处走去。
我也只好加快步伐跟上,本以为我要给她带路,结果看起来对于大家住在哪里她也相当的熟悉。
“安娜她应该还在大厅那边,或者说可能在我的办公室里,苏尔这个时候大概也不在宿舍里吧。”
总感觉一直沉默会令人(主要是令我不安),我尝试着找着话题和拉姆沟通。
拉姆侧着眼睛数着宿舍区的门牌号,听罢我的话,她轻出一口气:“我知道,但是有个特殊的lady肯定会在房间里吧。”
这么一说确实,有个宅人肯定在房间里,以往都是安娜去找她的,难得这一次我还可以亲自去看看她的房间。
拉姆摊摊手,然后径直推开身边的房门。
“欸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的大概对克罗琦来说是个地狱般的景象吧,小宅女身上的睡衣和被子卷在一起乱七八糟,脑袋上的毛更是杂乱无章,也知道是不是熬夜了明显还有黑眼圈,就这样她还跪坐在床上,正拿着小镊子粘手中的模型,拉姆这一个突然袭击,克罗琦直接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模型零件在空中画出一道圆满的弧线,最后消失在杂物堆的角落。话说本来她的房间就是个大号杂物堆,零件掉在哪里估计都会消失不见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你!!”
克罗琦还在不断的哀嚎,看着手中已经不完美的模型,欲哭无泪:“我的限量版模型!”
然后她又看到了拉姆从她的桌子上打开一半的零食盒子里取出一根巧克力棒,叼在嘴里。
“我的限量版pocky!”克罗琦的脸都扭曲了,半是愤怒半是绝望地看着拉姆,叫喊道,“你你你,我这次可没有偷拿绿洲的资金买奇怪的东西,这都是我自己赚的钱,自己赚的!”
啊,怎么说呢,这说法看来是个惯犯了。
“我知道,你要是再敢擅自挪用资金,我就得想办法找个小笼子把你吊在绿洲总部的塔吊上。”
“咿——”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克罗琦那种恐惧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拉姆已经在人形圈子里树立起自己的威严了。
“克罗琦,别闹了。”我清了清嗓子,“有很重要的任务需要我们一起去做。”
克罗琦看看我,再看看拉姆,然后再看看我,紧接着就突然冲过来抱住我的左腿:“不要啊教授,我不想和这个人一起去!而且,而且我的模型还差一半没有拼好,不完成模型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
“不要啊教授,我不想和这个人去!这个人是魔鬼!”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的角落又窜出来个橙发的女孩,二话不说抱住我的右腿,哭哭啼啼地说着。
“苏尔!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我可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克罗琦房间太乱导致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
“嘿嘿,正好来找克罗琦玩,我们还准备去训练。”苏尔一转刚才的哭腔,抬着头嬉皮笑脸地看着我。而我看着这左右两边挂在我身上像是挂件地两位女孩子,内心突然一阵无语,又一阵羡慕。
要是我也威严一点让大家都怕我就好了,拉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boss可真是受欢迎啊。”
拉姆微笑地看着我,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帕斯卡,但是眼前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女孩子,却同时拥有着温柔和严厉的两面,这严厉不同于帕斯卡那一股隐藏的腹黑劲儿,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自己被关在小笼子里挂在绿洲大楼顶端塔吊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苏尔,克罗琦,你们在干什么,被教授打了?”安娜的声音突然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帕斯卡和安娜已经站在了克罗琦房间门口,我大概是看到了安娜嘲讽的笑容,看来她很高兴。
“lady安娜,进入废弃扇区的准备做好了吗?”拉姆对着帕斯卡微微欠身,然后看着安娜说道。面对帕斯卡和我时拉姆那份仪式性的礼节看来也让帕斯卡不太适应,毕竟平时大家都是随性的朋友相待。
“我看了你给我发的数据,不得不说详尽地让人嫉妒了。”我看得出来安娜是真的有点嫉妒,面对数字还是拉姆比较专长一些。
“话不能这么说,lady安娜的技术让我也一直很嫉妒。”拉姆到底有没有嫉妒我倒是看不出来,其实我还以为安娜也会怕拉姆,甚至还有点好奇安娜害怕是什么样子,不过现在看来两人交流起来就像是合作关系的技术员一样,既不生分也不亲近,彼此还挺有礼貌。
嗯,主要是安娜平时对我超级没礼貌。
“只要按照拉姆提供的数据,把它们全部处理成冗余的垃圾就好,很快,所以我建议你们赶紧做好准备。”安娜从刚刚开始不停地向我这边看,这时候她才鼓足勇气一样对我说道,“我不知道那边是什么环境,但是大概率很恶劣,教授,你真的要去吗?”
“我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还要照顾你们,”我感觉拉姆在关注着我,还有帕斯卡那温柔又莫名炽热的眼神,总觉得这个时候得做好表率,“我的指挥能力安娜也见过了,所以一切刻意放心。”
安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boss,教授,没有必要这么逞强。”这时候拉姆突然这样说道,我还有点惊讶和感动,拉姆这样严格的人居然还会安慰我,结果她的下一句话就差点呛死我,“你的战斗力基本是拖后腿的,我一直觉得,您需要一份详实的训练计划,来提高临场应变的能力,否则很容易被高级净化者之流直接打死。
“呃.......”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一份严格的对拷问训练,毕竟作为我们中体质最弱又掌握大量绿洲情报的人,一旦被抓到要能够忍受净化者的拷问才好。”
“好了好了,别把教授吓到了,教授自己还是有分寸的。”这个时候帕斯卡终于肯给我打圆场了,我感觉我差点都要抱住帕斯卡的腿,“拉姆小姐放心,教授其实还是很厉害的,没有教授的话,我们........”
“行了,不用说了,我当然只是开玩笑的。”拉姆莫名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举手打断了帕斯卡极有可能长篇大论的发言。
“你?开玩笑?.......”克罗琦话音刚落,拉姆就一拳打在克罗琦的脑袋上,然后将已经晕过去的克罗琦踩在脚底下:“这个孩子的东西我看着收拾,留她一个人不知道要磨蹭多久。”
“那好吧........”帕斯卡大概也有点惊到了,无奈地说道,“那大家都去做准备吧,大概一个小时后来这里集合。”
“好。”我跟着大家一起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实际上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准备什么,很多时候我都相当依赖自己的直觉和临场应变能力,而在云图世界也不需要准备食物什么的,结果反而搞得我每次出门都有点不自在,现在习惯了,看着各位人形去准备武器装备什么的,自己一个人确实有点突兀。
然而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一个身影,似乎从刚刚开始也没有怎么动过,现在则是平静地看着我,看得我更加不自在,只能转身面向她问道:
“你不需要准备什么吗?帕斯卡。”
“没办法,平时我也是在尽可能依靠教授啊。”帕斯卡歪着头微微一笑。
一个小时其实并没有多久,我靠在靠近走廊的落地窗上,有点无聊地看着绿洲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形们,来到绿洲不知道多久,现在这边已经建设到了惊人的程度,人形也越来越多,大家按照以前的习惯各司其职,无事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悠闲,让人不禁怀疑这样的悠闲是不是太容易叫人怠惰了。
“拉姆其实说的对。”
大概是我的突然感概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帕斯卡偏过头看着我。
“绿洲越来越大,人形越来越多,我没能各个照顾到她们,实在是惭愧。”
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照顾到每一位人形,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没能被我关注到的人形,她们多多少少也会有所期待吧。
“拉姆小姐虽然一直被大家所惧怕,但是她对大家的帮助,很多人形都看在眼里,如果拉姆小姐真的这么说过,那她大概是在责备教授吧。”
果然如此,那位大家的前辈虽然对我一直很客气,甚至到了亲近的程度,但是是不是责备还是能从只言片语中听出来。
“但是........”
“诶?”
我看向帕斯卡,发现她早已转向我,轻轻叹息,然后恢复往常温柔的表情:“但是拉姆小姐也并不是没有私心的吧,也许,她所指的并不是云图的大家。大家就算不被关注到,也为这偌大的绿洲贡献出自己的努力,也可以生活地很幸福,甚至有自己地家,有自己地朋友和亲人,但是,拉姆小姐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哦。”
我有点绕不出帕斯卡这番话,但是我总觉得帕斯卡有别的所指,仔细想想,拉姆的邀请我还没有接受,就准备匆匆踏上旅途了。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吧,不对,是肯定有机会,既然答应了当然就应该赴约。
“来得这么早。”
拉姆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的身边,轻声问道。
“其实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那个是.......”我一眼就看到了拉姆手中的东西,没办法,那东西太大了,这种情况下格外的显眼。
此时的拉姆一手拉扯着克罗琦,一手拎着一个........大炮?之前在拉姆的工作室我就看到了这个大铁柱子,现在再看,这果然是一个大炮吧。克罗琦脑袋上好像被拉姆捶出好几个大包,但是她依然目不转睛盯着那架大炮,看得到她眼中的炽热,说起来克罗琦以前就总喜欢玩弄这些危险的东西。不过这东西要在克罗琦手中还正常,像现在这样握在拉姆手里——好像也并没有多少违和感。
“boss果然对这个有兴趣吧,还是说觉得我不应该玩这种庞然大物。”拉姆又露出那种狡黠的笑容,我都快熟悉她那嘴角一撇的一抹坏笑了,“我身为一个理工类人形,会玩燧冲炮也很正常吧。”
“好了,别贫嘴了,难得大家都守时。”安娜还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难道还是很在意拉姆这件事。
我扫了一眼,果然不光是苏尔,桑朵莱希也到了,看到我在看她,苏尔挠挠头笑道:“是女仆小姐来叫我的,我还有点惊讶。”桑朵莱希则是对着我微微欠身。
女仆长还是有点太客气了,这客气让我差点给她回礼。
按照安娜的指示,我们再次来到绿洲的控制中枢,也就是大厅的后面,绿洲的光辉从这里照射而出,形成比漫天灿烂星辉还要夸张的光芒,那是相当庞大的算力所形成的,使整个绿洲能够持续不断地维持运行状态。
“废弃数据需要及时运算,并且还需要大家的算量来让废弃扇区的回收算量固定坐标。”安娜一边操作着计算机一边说道,“一旦废弃数据到达一定的数量,你们就会被废弃扇区直接抽走,我不太肯定你们可以被传送到同一个地方,但是这也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
位置还不一定一样?总感觉有点不太保险。
“那要是我们被传送地太远,真的还有机会在那边见面吗?”
好像是桑朵莱希在提问,正好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别看那边是废弃算区,那里也是有自己的运行逻辑的,你们就算不在同一个地方,距离应该也不会太远。”安娜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听来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慢慢虚化。
“记得保持自己的意识,别真的把自己当作废弃的垃圾数据了!”
安娜大喊了一声,而同时,我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虚化,我猜自己应该是在被慢慢分解,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思考能力,同时尽力想要拉住身边帕斯卡的手,但是自己的动作却在消失的过程中变得越发缓慢,直到一片黑暗将我突然吞噬,我只感觉到了衣服被谁突然拉扯住,然后剧烈的眩晕感一下袭来........
“教授,教授!”
很熟悉的声音,在叫我。
“教授,快点醒醒,教授!”
“啪!”
脸上突然猛地疼了一下,这下子我是彻底清醒了,眼睛被迫睁开,看到的却是拉姆那张格外清晰的脸,看到我醒来,她放下手掌,再一联想到我脸上那突然的刺痛,看来是她打了我一巴掌。
“都说了直接打醒就好了,肯定只是瞬间被分解又重组造成的剧烈晕眩。”拉姆拍拍手,若无其事地看向一脸担心的帕斯卡。
“嘶——”我挣扎地站起身,比起浑身上下莫名的酸痛和大脑的强烈晕眩,拉姆那一巴掌感觉格外清晰,“这是什么地方啊........”
只是小小地向四周看了一下,我的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目前这里只有我、拉姆和帕斯卡三人,躲在一堵矮墙之后,稍微向矮墙后看去,除了空旷的道路,这里居然到处都是低级净化者,形态各异的净化者进进出出,好像是在执行什么修建任务,目光所及除了废墟就是废墟,破损的大楼构成了主要的图景,而在目光能够勉强识别的远方,景致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那边居然堆叠起了成型的建筑,虽然看上去还是荒凉破败,但是修缮完整。
“教授,刚刚开始我就在想,身后那个东西才是这个扇区本来的面目吧。”
听到拉姆这么说,我再次向身后看去,那里的东西才更加让我惊掉下巴,只见一到旋风从地面一直贯穿到天际,大量的破败废墟从天空中的旋风口掉落下来,被旋风撕成碎片,最后在地面上堆叠成各种不同的建筑,这些建筑无一例外都是破碎而不完整的,旋风的直径根本大到没边,仅仅视觉上带来的冲击就足够震撼人心,更不用说它一边在地面上缓慢挪移,一边塑造出那些破碎的街景,那撕裂又重塑的神奇力量,如创世之神迹。
“也许原本这里确实是废弃数据和算量的中心,但是现在,似乎净化者在有意建造这里。”帕斯卡低着头沉思着,一向从容的她看起来也犯了难,的确,这里看起来已经被净化者接管了。
“最开始我们的目的只是解决废弃矿区吸收我们的数据的问题,但是现在.......”拉姆扭头过来看着我,“教授,我们还有必要解决这里的问题吗?这里净化者的数量,远远不是我们能处理的。”
这个结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甚至在其他扇区我都没有见到过这种规模的净化者,感觉就像是.......净化者另一个建造的工厂被弄到了这里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净化者在这里做什么,而且克罗琦她们几个也不见了,至少要找到她们再说。”
这就是我做出的判断,净化者无端出现在废弃矿区,原因很难不让人在意,万一是针对绿洲的就糟了。
“的确,教授说的对,我们得先搞清楚净化者在这里是要做什么,这么庞大的兵力........”
听罢帕斯卡这句话,我刚想点点头,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不用你们搞清楚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里是要用来做你们的坟墓的!”
顿然间我冷汗乍起,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几周前我还听过这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然而在那个粉色的持枪的身影出现之前,拉姆已经迅速将我挡在后面,那巨大的燧冲炮已然发出剧烈的轰鸣,什么东西擦着我的头顶飞过,拉姆已经拉着我翻过矮墙,帕斯卡也随后跟上,本来就破碎的矮墙被长枪扎成彻底的碎片。
“你们居然能找到这里来,胆子不小。不过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将你们彻底碾成碎片!”
渡鸦的声音被拉姆的重炮轰鸣瓦解地断断续续,而我只能听到拉姆和帕斯卡交流的声音:
“快点,带着教授离开!这家伙,我可以挡住!”
“你呢?你打算怎么做!”
“一边打一边撤,可还没有到需要断后的程度!”
燧冲炮湛蓝的光芒肆意清扫着向我们围上来的净化者,那些低级净化者根本扛不住炮火的轰鸣,渡鸦一如既往可怕的势头,但是被燧冲炮正面瞄准她还是不得不躲一下,我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们这些混蛋,上次居然真的让你们得手!........我一定要把你们大卸八块!”
“教授,赶快走!”
帕斯卡牵着我的手,一面又用光束将进逼的净化者拦在一个范围之外。在拉姆的掩护之下,我们居然在一点点远离净化者的包围圈。
“克罗琦她们居然还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吗?已经打成这个样子了!”
帕斯卡看起来还是有点着急,毕竟渡鸦都出现了,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高级净化者——
“哎呀,看看这都是谁?教授,我们居然还能见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渡鸦拧着我的手臂,将我一下子按在地板上,我不得不跪在眼前这个眯着眼睛的家伙面前,膝盖被碎石压得生疼,而信使则是点起我的下巴,我又不得不仰着头以一种很难受的姿势看着信使那张笑里藏刀的脸。
“上一次让你三两句话骗到了,没能一箭射死你。”信使看起来很高兴,抓到绿洲领导者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来,你继续说,我看看你这次有什么理由让我不直接杀了你。”
“.......我能说我是一不小心来这里的吗?要是打扰到你们工作,我可以立马消失在你面前。”
我知道耍贫嘴没什么用,但是现在,我还真不好找理由搪塞这个净化者智囊一样的存在。
“信使,还费这么多话干什么,昏星大人说了,遇到异常智能体,直接格杀勿论!”渡鸦一边压着拉姆的身体,将拉姆按倒在地,一边大大咧咧说着,看起来她是真的想杀了我们,估计上次惨败让她颜面尽失。
“但是昏星大人也说了,有利用价值的异常智能体,一定要先好好榨取价值。”信使说着,突然就拉起我的头发,我感觉到发根一阵刺痛,同时也感觉到心里突然一沉。
“一个绿洲重要战力,一个绿洲的核心成员,还有绿洲的领导者,我看不能再这么简单粗暴就处理了,应该‘好好招待’才对。”信使说着,笑容灿烂地看着我,那表情,看得我不寒而栗,“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们利用这废弃扇区做什么吗?放心,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我大概是被冻醒的。
怎么晕过去的已经忘记了,记忆只到被信使和渡鸦抓到为止,后脑勺有点疼,那大概我是被打晕的吧。
视线触及的地方是蓑草铺就的地面和金属的栅栏,迟一步我发现地面有点不对劲,原来我被捆绑在了一张长椅上,双手交叠被锁链锁住手腕,然后又被另一道锁链连接在椅子上,双脚如法炮制,脖子也被拴住,胸口上被横着跨了一道锁链,重重锁链拘束地相当紧,我尝试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我可是人类啊,怎么和锁链对抗。
但是不反抗又不行,人在被拘束的情况下都是下意识在反抗,我当然无法例外,甚至对抗不了自己的本能而不断牵扯着锁链,直到我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磨得生疼不敢乱动,我才终于强迫自己的身体消停一会儿。
消停没有多长时间,新的问题又来了,如前文所说锁链捆得非常紧,尤其是胸口的锁链,现在我大概明白了,这样的绑法分明是变相的施刑,因为没有枕头的缘故我的脑袋被迫后仰,本来呼吸就不太顺畅,胸口的锁链更是加剧了我的窒息感,没过多久我便不得已努力大口喘气,以减弱这要命的窒息感。然而喘息不久,我的嗓子又干渴难忍,这种感觉似乎很久没有过了,在云图世界里生理代谢本来就不是什么必要,完全是程序在操控,诸如饥渴感之类的不适被安排了最低的数值,也就是轻易不会出现口渴的情况,而现在,我的口渴反而加剧了一样,这让我不住地吞咽口水。
我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了,净化者没有杀我,反而将我锁在这里,拉姆和帕斯卡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若是过去我早就被信使轰成粉末,现在她没有动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求于我。记忆慢慢恢复,我想起信使那句“好好招待”不由得心里发毛。
躺在椅子上并没有让我很舒服,反而加剧了我身体的疲劳,那些锁链让我只能保持直直躺着双手抱腹的姿势,时间一长浑身肌肉都酸痛难忍,想要动一下都成为了奢望,强烈的拘束感慢慢增大我的不适,我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动动手指,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再加上同样逐渐加剧的窒息感,我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流汗了。
看来信使的确是费心了,真的打算招待招待我。
我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很可能,很可能这只是一个开始。信使还有别的手段,我只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可没想过自己会被拷问,现在怎么办,拉姆她们呢?说不定和我一样被观者,也说不定正在被她们折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着急,反正下意识地我又开始挣扎起来了,这一次我挣扎的力道更大,手腕的刺痛告诉我我的皮肤已经被磨破了,但是求生欲让我并没有停下来。
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我全部的思考。
“别挣扎了,教授,不累嘛。”
是信使,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她什么时候进到我的牢房里的,这是我的第二个反应。
“别那么惊讶,我只是好奇面对刑罚你会是什么样的表现,所以从开始就待在这里等你醒来。”信使从我的视觉盲区走出来,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的表现有让你满意吗?”我在心里咒骂着这个变态的净化者,但是开口也只敢调侃,我可太了解这个家伙了,要是表现太恶劣,她可能真的要炸死我。
“一般,你和很多被抓到这里的异常智能体一样,妄图通过挣扎摆脱刑具。”信使在我的额头上拭了一下,我清晰地感受到我脑袋上已经冰凉的汗水。随后,我感觉脚边突然一松,“走吧,教授,我有点迫不及待想让你为上次愚弄我付出代价了,你不在惨叫中度过三天三夜,都对不起我每天每天对那件事的怨念。”
果然是要折磨我........我的双腿一阵发软,眼前这个家伙的压迫感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该怎么办,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反而是被动着被那家伙拉着手腕的锁链,双脚不自觉跟着走到了牢房外面。
信使很“贴心”地给我带上了脚镣,脚腕很沉,再加上之前的挣扎,也很痛。这些都是常事了,其实这应该不是我第一次被关押,也不是我第一次面对拷问的风险,上一次我被打之后被一群或活泼或毒舌的姑娘嘘寒问暖来着........呵,我在想什么。
这里果然是监狱,非常大的监狱,这么大的监狱只给我这么小的关押空间也真是........果然信使对我的怨念很深吧,绝大多数牢房都空着,但是这里关押的智能体数量还是不可小觑,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样子,很奇怪,有种违和感,似乎这样的场面不应该在云图世界里见到才对。我甚至看到了圣餐,那个之前阴阳怪气看不出是偏袒还是真心在保护我的净化者小姑娘,她倒是悠闲,虽然脸上也有些血痕,但是很悠然自得翘着二郎腿休憩,看到我的时候她大概有些惊讶,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信使打断了,信使不希望我和谁有所交流,但是看到我的疑惑,她还是笑眯眯地解释道:
“圣塔里本来就应该存在拷问室和地牢,但是云图计划启动之后就被删除了这部分。然而大型监狱一直存在着,就在这个废弃扇区里,昏星大人找到了这里,让我和渡鸦带着净化者开发废弃扇区,将这里作为关押和拷问异常智能体地场所。这里可是相当的方便,特别搭载了最真实的拷问模拟系统,不仅仅有着全世界所有可以查得到资料的刑具和刑罚,而且........心智体一旦来到这里,身体结构就会被模拟成人类的样子,连痛觉也是最真实的。”
这么一说我立马就明白哪里有违和感了,心智体的身体组织是机械,不可能流血才对,但是刚刚看到的智能体,无不是遍体鳞伤。
“虽然早就想让你付出代价,但是我还是很讲道理的,我劝你等会儿到讯问室时问什么答什么,否则........”
也不用信使在这里威胁我了,这景象,看到了就会明白信使想要什么吧。
渡鸦早就在审问室里恭候多时了,信使果然没有吹牛,隔着一面围栏,我看到了隔壁拷问室的样子,真是宽敞,感觉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而且刑具是应有尽有,我看到了欧洲的三角木马铁处女,也看到了中国的老虎凳和日本的石抱,除此之外其他零零碎碎的,有的认得有的不认得,那上面的血痕不知道是模拟出来的,还是心智体留下的,反正很逼真,血腥味也很逼真,我要吐了。
是味道太浓了,可不是被吓吐的,面对拷问的勇气我多少还是有的,能不能真的吓到我,得看渡鸦和信使的本事了。
我被铐上了刑椅,信使很随意地坐在我的正对面,这个刑椅也很随意,只是将我地双脚固定在了椅子腿上,双手还是被铁链捆着。信使从渡鸦手里接过橡胶短鞭,随便掰了几下,大概是想向我展示那鞭子的柔韧程度,多此一举了,我知道那东西一定又有弹性又结实,至少在让我皮开肉绽之前是不会断的吧。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信使微笑着,难得我能看到她那金色的双眼,这样一个金色的家伙应该是个天使才对,不对,她的设定貌似就是天使,大概42lab的人对天使有什么误解,才会把这么个家伙弄成天使。
“.......这还需要问吗?”这个吐槽很犀利吧。
“唰!”简直没法反应,一道黑色的光芒从我的左肩划过,我大概是叫出声了,渡鸦好像冷哼了一声,巨大的力道差点让我从椅子上摔下去,这场面,好熟悉。
“我已经说过了,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双脚被拘束,我也没法从椅子上下来,胸口火辣辣的疼,应该没有出血吧,我没有看那道鞭打的伤痕,而是直盯着她的眼睛(如果她肯把眼睛睁开而不是笑眯眯的话):
“.......佐拉。”
“身份呢。”
“绿洲的领导者,她们的教授。信使,这种游戏还是别玩了吧,这种家伙,应该先卸掉两条腿!”
感谢渡鸦帮我回答,万一信使又找理由打我就不好了。
“嘘。”信使转过身对渡鸦比了个手势,“我们总要让绿洲的教授多点牌面,欺负起来才有意思啊。”
神经病抖s。这句话也是在心里说的。
“教授,佐拉小姐。”信使把玩着那个随时都可能在我身上增添新的伤口的软鞭,“这次行动你们来了多少人?”
“三个。”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啪!啪!啪!啪!啪!.......”
这一次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地惨叫声,我连人带椅子栽倒在地板上,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的要吐出来了,信使的每一鞭子都打在我的胸口上,有没有打到乳尖上我感觉不出来,我可真怕她把我本来没多少的胸给打得更平了。那样安娜可能会拼命嘲讽我。
“呜.......”
信使拉扯着我的头发,我有一句别把我薅秃了不知道该不该说。总之我很难受地坐了回去,胸口的疼痛让我下意思没命喘息,生怕少吸一口空气我就一命呜呼了。主要是那种火烧火燎的痛楚,还真有点不好熬受。
我的脑袋又开始冒汗了,这次信使可不帮我擦了,她仍旧坐回原来的地方,温和地好像刚刚鞭打我的不是她。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多少人。”
不知不觉我捏住了拳头,我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不说实话要挨打,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上次那样好熬受,上次可没有这么多刑具等着我.......如果克罗琦和苏尔真的暴露了,那现在信使无非就是想试试我会不会满口谎话,我的供词也没有多少意义。如果她们没有暴露,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信使在试探我,换言之,最多再熬一次——
“三个人,你不会数数吗?”
.........
这一次是膝盖,而且刑具换成了皮带,我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道不断向后推,一直顶到墙面,而膝盖吸收了更多的力道,我能看到,没几下我的膝盖就肿了一圈,虽然今天特地换了厚的黑色打底裤,看得不是很明显,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的大腿疼出了不少汗,还有脚心,当然蜷缩脚趾或者用力蹬地对缓解疼痛还算有一些用处,但是这样子大概不好走路了。
“还需要我问吗?”信使拉扯着我的头发,这一次我不想吐槽她薅我头发了,我想劝她善良。
“再问也是三个人。”
肚子上挨了一拳,这回是渡鸦,我真的吐出来了,只吐了点胃液,又被渡鸦的巴掌扇了回去。
“行啦行啦,我们的教授不一般,看来是学过点对拷问的技巧的。”
多谢夸赞。
接下来的流程就简单了,我被拖着走了一段路,膝盖肿得我很难受,脚踩上地面膝盖都疼得了不得,我还在想我不至于这么弱吧。
“还能站着吗?”渡鸦这样问我,她一直掐着我的胳膊,活像是要从我的胳膊上撕下来一块肉。
“你觉得呢?”我用下巴指了指往外渗血的膝盖,信使至少也抽了我膝盖不下十次皮带。
“矫情。”渡鸦没好气地说了一声,结果我被吊着双手大拇指吊了起来,这让我不得不踩实地面,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今天出门穿的高跟鞋,本来是想模仿帕斯卡的穿衣风格的,这要是一直站着有点太伤脚了。
“教授........”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个拷问室早就关押了一个姑娘,之前因为电刑椅背对着所以没有看到,而现在,若不是那一声喊,我恐怕还发现不了瘫软在刑椅上的拉姆。
此刻的拉姆看来已经吃了不少苦头,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却没看到什么伤口,她手上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镣铐链接在一起然后拴在电刑椅上,这让拉姆只能坐在椅子上受刑。拉姆已然没什么气力说话,但是看到我,她还是打了声招呼。
我也不知道这个情况下该怎么安慰拉姆,或者拉姆也不需要人来安慰,她看了看我的身体,皱了皱眉头,我只能苦笑着对她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们要演出苦情戏呢,结果只是打个招呼吗?”信使大概是在嘲笑我们,“教授,你也看到了,拉姆小姐这么坚强的姑娘,电了一轮之后照样半死不活,这才只是个开始,我的要求很简单,告诉我你们来了多少人,然后,把绿洲的权限交给我。”
“噗。”
我笑了,不由自主的。
“笑什么,你找死吗!”渡鸦猛地踢了我的膝盖一脚,我双腿一软,结果大拇指被拉扯到了,疼得我一不小心惨叫出声。
“教授!”拉姆紧张地喊了一声,而我勉强站起来,示意她不用担心。
“信使,这么快就狮子大开口可不好。”
我这可是好心劝告,但是信使笑得比我更灿烂,看来劝告都没得劝告。
“渡鸦,提高电量,让拉姆小姐好好舒服舒服,既然她的教授这么不给情面,我也只能帮她照顾照顾她的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