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九 Reunion 重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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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井转过身子,映入眼帘的是有点陌生的熟悉身影。素色的头巾随风飘扬,她的身体好像变得结实了一点,成熟了一点;气质上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身为一名战士,想必是经历了很多吧。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他,脸上仍然是那副不悦的表情,下一秒就要爆发了吧。他静等着那习以为常的愤怒和斥责,甚至可能因为很久没有听到了,觉得自己会甘之如饴。\r
“果然渣渣司令官就是渣渣……”内容不变,她的语气软了很多,“要我说多少次啊!打起精神!拿出司令官该有的样子——”于是司令官站起身子来,因为还没有从战栗中恢复而差点摔倒。霞下意识地上前扶住他,趁机将脸颊贴在司令官剧烈搏动的心脏前,就这样抱着,听着。他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就这样拥抱着她。\r
“你们都活着……之后不会再有这样无谓的让她……你们去牺牲的战斗了。甚至自己是死是活,怎样都无所谓了。”\r
“说什么胡话呢……我都活着回来见你这个……见你了呀……”也许是想到了为自己战死的伙伴,她失声了,又一次在他的怀中哭泣起来。他也又一次将宽厚的手掌放在眼前人的发丝上,予她想要的温暖。\r
“还不够……这样的安慰,完全地……不够啊……”悲伤终于可以决堤般地涌出,她终究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可爱的孩子,只是如今严苛劝诫的对象又少了一个。\r
司令官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什么。他曾经犹豫过应不应该这么做:在很久以前就这么犹豫过,但当时他退缩了——或者说认为还没到时候,没到这种程度。他下定决心。\r
他稍稍俯下身子,鼻尖擦过她的柔发和头巾,轻轻地吻在她的眉心。\r
她被司令官的大胆一举吓到了,虽然本来应该有准备的,那准备说不定也当作战前的杂念丢进波浪中了。万千感情萦绕在霞的心头,最先从嘴里弹出的话语却果然还是:“……突然做什么呀,你个渣渣!……真是蠢到家了!”\r
她稍微挪开身子,踮起脚尖,还是满面潮红的样子,举起右手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左脸挥过去。他压抑住自己军人的反击本能,因为他能接受一切此时发生的事情。他感到风在脸颊上流动,也做好了脸肿上一阵子的准备。但她的手却停在了脸颊和颧骨上,稍稍那么用力压了一下——\r
少女湿润的唇和玲珑的鼻息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他这辈子第一次品尝到这样的气味。\r
“唔……嗯……”身高差带来的别扭姿势让他只能接受这猛烈的情感。他想,如果这能让她宽慰或欢愉,他可以接受这个举动;实际上他却很自然地将她小巧的腰揽在臂弯里。这也许是条件反射的一种?他不再去想其他的,想的只是眼前的人和事。\r
那是漫长而短暂的一吻。浪息,风止,天昏。在这草木凋敝,万物觳觫的秋夜里,生命和爱慕的炽热从唇齿间流出,为二人染上色彩。\r
终于,她稍稍松开嘴唇,道出自己的心声:“才不是……才不是因为……而是想着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就……”\r
“我也是。”他整理衣冠,知道接下来一切残酷的真相将在眼前皮开肉绽,就像最开始的那一天。\r
“……对了,我可是第一次哟。不像你这个渣渣……”\r
“遗憾,我也是第一次。”\r
“……多嘴。”这话不知是说谁,他这么想着,将她拥入怀中。这样的行为不会使他们脱离悲伤,只是暂时,不要去想那些事情。\r
(emmmmm这么明显地neta石头门会被干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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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边的埠头上,魔王站在部下面前看着足柄,等待着她信赖的部下给出能够去打扰的手势。可是她正凝望着那幸福的两人,仿佛看到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半晌,她看到脚跟落地的声音,于是便做了个前进的手势,魔王应时而行。\r
“抱歉打扰二位的甜蜜时光了,你们也知道现在必须回到正轨上了。”魔王穿着漆黑的制服军大衣,与其说来传达信息,不如说是宣判死刑。\r
“是,准将大人/魔王大人。”二人站开,迅速地回以军礼。\r
“还是叫我前辈吧。”她的外貌嗓音和之前有了巨大的变化,令他稍有不适应——毕竟已经不是同一具躯壳了。她继续说:“首先,我必须为打伤你部下的事情道歉。她是个好孩子。”\r
应该怎么面对她,是信任,还是将信将疑,还是置之不理?昏迷,被她的部下从密闭容器中救出,到底是一出戏还是另一场阴谋?浅井脑海当中迅速运转着探知她身份的计划,后勤工作这样简单而枯燥的任务没有抹去他的脑回路,他又一次回到了校园里的那种状态。\r
“其次,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我必须证明自己的身份。”\r
对方也在这样思考。他维持自己神态镇定,不能被震慑到,不能轻信。\r
“最简单有力的物证,也就是我父亲的绝笔,我不得不毁掉了它。你也不会相信霞,因为她可能被洗脑了或是怎样,就像那天抵抗我们的参与反叛的舰娘。是这样吧,我的后辈。那么,让你相信的方法只有一种。只有你我知道的事情。”\r
“General order their soldiers to kill.你上不去那么高的音。”\r
“你依然有可能不是她的可能性。”“但那是多少年之前了?”\r
“最后一环补上了,前辈。”“这只是初步的推理,后辈。”\r
两人快人快语,达成了共识。旁边的霞则是听得一头雾水,她虽然知道司令官很会练兵(不然怎么会有能加入特勤舰队的自己),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司令官会是和接近魔王水平的狠角儿。\r
“我以父亲的名誉发誓,我来到此地是为了拯救很多东西,甚至是这个世界——其中可能不包括你。你应该不知道,你从快十个月前……”\r
“他没有变……他还是那个渣渣!”霞突然反应过来魔王要讲的内容,握住两人的手直接打断了对话,想要反驳,“他一直是——”\r
“我们讨论的不是同一个概念。特勤舰队作战代号‘桔梗’,我命令你不得插嘴此后一小时我与浅井晃的对话。芬里尔,带她回去,稍微解释一下。”\r
“遵命。”温柔的声音和不服气的声音重合在一起。\r
“接下来我说的话都很恐怖,但它们又是事实。现在的你,是已经死过……我也数不清了,反正得有二十次的人了;不要摆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之后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比如说我也是死过两回的人什么的……你的最近一次是你之前那次‘昏迷’,如果不是我改动了你的脑部数据,你是无药可救的。”\r
“在你的左腿里有一台机器的零件,那是拯救了你我的机器——它配合一些软件,能够将人类的脑部数据转化为非自然的AI格式,甚至在‘大反攻’之后,还能将AI格式转回人类的脑部思维——这也是你还是以一副人类的姿态现身而我却不能的原因。转化为AI格式时,人格和其体验就此消灭,留下的只是拷贝而已。你在不断的剪贴复制中死了多少次却没有感觉的原因,正在于拷贝并没有使你的脑部数据产生变化。”\r
“你刚才被装进特制的容器中,是因为我们的BOSS武田元帅需要那台机器。原因也很简单:他认为只有自己才能带领大方面军走向胜利,他必须把自己这副行将崩溃的身躯换成新的,甚至是‘我们’的这种躯壳。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体验,只为了自己的权力能够千秋万代长存。”\r
“但这事情又没这么简单。从我重生之日开始,他就觊觎起了永生。我能够存活于此,没有叔叔的影响和工作是不可能实现的。为此父亲接受了交易,为他执行一个计划来测试复活我的这套系统能否再现我的奇迹。——很不幸,你是实验品,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弃子’。你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那个人间地狱,这一切都是计划。而这个计划正随着参与者们,像是我的父亲,还有许多死于叛乱的研究者们的死亡而走向失控——有了这台机器和忠心于自己的部下,他完全可以建立自己的人偶大军——可以统治世界的力量。条件成熟后,他一定会这么做的……”\r
魔王心想着,最后这句不确定的推论果然还是欺骗——但她忽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因为那变化是如此的巨大:原来精神集中的眼眸变成了没有光泽的绝对漆黑。魔王凝视着他眼里的深渊,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正是元帅下达命令时的表情,很是镇定,却藏了太多决心和杀气。那是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也是盛怒之下的表情。她泛出冷冷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想着他已入她的彀中。此时此刻在码头上站着的两人,表情竟是同样的平静而可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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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的司令官……这表情比魔王还可怕嘞。”被一众前辈包围着的霞听见龙骧的声音,从人缝中看出去。司令官表情镇定,和她熟悉的那张淡然的脸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细细一看,也只是肌肉有点僵硬而已。\r
“我知道的,最愤怒的人表情是非常正常的,看上去毫无波澜。我曾经见过一次,那是一位部下全部战死在铁底海峡的中尉。他当时和我丈夫旁边的上级争吵着,上级为他的战术安排辩解得面红耳赤,而他毫无表情,连说话的声音也很镇定。之后虽然上级受了处罚,我却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足柄将往事道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我们没有来,也没有缉捕他的人来……他会怎么样?可得好好感谢魔王啊。”\r
霞想象了一下,他至少在码头跪上一个晚上吧……自然她是不敢多想的,于是便转移话题:“比起这个……他根本就没有死过啊!他不还是他自己吗?”\r
“我们的思维数据在电子的世界里穿梭,是不需要转化格式的,感觉在我们转移身体后还能继承。”齐柏林看着满面委屈的霞,试图用温和的言语揭露残酷的真相,“转化格式对于人类的意识而言,意味着摧毁本体所经历过的一切和将要经历的一切感知,再重新塑造一个副本。这个副本和本体一模一样,只是不是同一个事物。”\r
“虽然他浑然不知,但在那昏迷的两天里,他确实地死去了。现在的他,是经历复制之后的魔王的‘手术’产品,和原来的他有着细微的差别。”响补充道,“霞……虽然也接受了监视工作,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为什么就是不懂……”\r
“因为爱情。”身为过来人的饿狼将霞抱在身前,“你们的情感会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甚至让我有点觉得羡慕了呀……”\r
“说来这个渣渣还没有明确地向我表白心意……刚才那下,是我强行……可能那只是安慰而已。”\r
“不能这么想呢。”大凤祝福道,“这个时候,要有特勤舰队一员的自信哦!就算还没有确立情感,也是迟早的事情!”\r
脑子里不太有这根筋的武藏在旁边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轻叹一句“你们啊”。其他人则在向心潮澎湃的她予以真挚的祝福。\r
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快速,这么的决绝。藤花已然散落无踪,而桔梗正在生长自己的枝条呢。没有人现在想着已经逝去的同伴,她们更能感受得到的是眼前人——活着的人。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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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出发救你的部下的时候,就知道我也是在劫难逃了。我只想着完成父亲的嘱托,在那时其他什么都没有想。”魔王和盘托出元帅的计划和父亲死后自己的决心,并没有花多久。\r
“这很不符合你的作风。你应该对这种举动的后果了然于胸。”他终于张开嘴回应,声音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r
“也许吧……哈哈。那么,现在请交出假肢,我会将其彻底销毁。”魔王干笑了两声,准备进行至关重要的博弈。\r
“我拒绝。你在欺骗我。”\r
“说什么呢,后辈。我没有人类的权限。”\r
“那两个孩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究竟想干什么?”\r
“露馅了。那么只有——”\r
两人同时拔出佩枪,指在对方的眉心。魔王太阳穴渗出了汗滴,她讶异长期坐办公室的后辈的速度竟然能赶上久经沙场的自己,而他仍然面无表情,如同机器。\r
“我们说不定在想同一件事。”魔王先打破这一即将恶化的局势,她挥了挥左手,示意部下不要上前。\r
“我只知道,你若将我当作弃子,你必死无疑。”他的眼神毫无光彩,并不是死去的那种没有光彩,而是有着极度的生命力和魅力的,但也无比令人恐惧。\r
“就这么在意‘被当作弃子’么……那果然还不是同一件事。”魔王将枪放枪套,举起双手,以示屈服,“听听你的计划吧。后辈。”\r
“控制机器,提出交涉,解决元凶。”\r
“你是疯了——”\r
“不解决根本的问题,也就是元凶,是没办法阻拦这个计划的。你可能对他有仁慈,我绝不会。”\r
魔王语塞了,她不是没有想过屈服的,只是她现在已经站在了这里,一个不回头就再也不能回头的地方。她顺着枪管看过去,他依然面无表情,语气淡然地叙述自己的想法——\r
“什么为了军队,为了国家的未来,都是空话。如同你所说的一样,元帅根本不会在乎在他的计划中死去了多少人,多少亲密的战友,多少像是北上老师一样的核心人物,只要能够达成继续掌握权力的目的,他绝对会采取任何手段去实现。”\r
“我这辈子本来没有什么痛恨的事物,要说也就是深海的敌人和信奉他们的教徒。可是在那一天后我明白了,我最痛恨的事物就是不应出现的弃子——这不是无条件的仁慈,没错,牺牲有的时候必须有,但我有的是对于不合理牺牲的质疑和同情。明明有可以减少损失的成熟而复杂的战术而不采用,非得用简单易行却消耗巨大的、毫无人性的弃子战术。那时起我就明白他其实不择手段,任何肮脏行径只要为了能够达到目的就会采用。在他眼里,除了自己以外的生命都不值得一提,都是为他服务的。他根本不在乎军队,在乎国家,他之所以爬到这个位置,只是为了自己。想想看你的父亲,元帅真的为他的死有过一丝的愧疚吗?他从底层摸爬滚打起家,我很敬佩,也很理解他进取的思想。但他就这么想要站在世界的中心吗?”\r
稍显混乱的语言出卖了他的愤怒。他放下了枪,重重地坐在地上。本来随时准备上去阻止浅井的特勤舰队诸位也一拥而上,将魔王围在人墙后面。\r
“当然,决定权在于你,因为还是前辈比较强。照你之前的说法,我既然连基本人权都没法保障,那么作为人而现世的属性也可能不复存在——换言之我的命令对于你的部下可能没有任何用,然而你的命令却有用。”\r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变成了怪物啊,我的后辈。”\r
“还是你更胜一筹。”\r
“我们果然还是在想同一个计划,一个动机不同,目标相同的计划。不过我们得走了,每晚一步就多一分危险。我们各自去做离别的准备吧。”\r
“收到。”他握着枪,起身走向修理处。霞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立刻追了上去。\r
魔王目送着后辈离开,之后她走到部下们面前:“那么,特勤的诸位,接下来我将宣布一件事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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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面了。”他行了军礼,在老友的坟前放上一盒烟。老友死前并没有考虑过墓碑应该如何设计,于是元帅就以老友最喜欢的模型作为墓碑。眼前黑漆漆的莫比乌斯环竖直立在芳草簇拥的大理石砖上,他点燃一根烟,烟雾朝着西方飘摇。凌晨的夜空月明星稀,背后的孤灯昏黄,机器的侍卫在尽职尽责地守卫着。这里几乎没有人的气息。\r
“有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不知道你想听哪一个?你肯定是想听坏的,因为你就喜欢先抑后扬。”\r
“第一个坏消息:你的女儿,她不打算执行我们的约定了,她派遣部下前去救援一个毫无价值的实验品,应该刚好能碰上我的收尾人——她的科学家精神也消耗殆尽了吧。我会遵守约定,但我也得削除她的实体,她的威胁就是有这么大。而实验品,你应该知道的,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继续活下去。”\r
“第二个坏消息:你的女儿并没有发现这段录音。这段回忆录——应该是面向全军的吧,写得真不错。我觉得你们都很有超验的感觉啊——可惜在我面前是没有用的。”\r
他掏出类似通讯器的小播放器,将刻着阴文的存储器嵌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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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浅井君为“大局”而牺牲的时候,老夫都不敢在开始的那几天去见他。他总让老夫想起女儿“死去”的那一夜,那一夜发生了太多。\r
那时,我无法原谅那些凶手,但我不能去复仇,敌人的情况之复杂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一夜我确定了我会受到怎样的阻力之后,不顾一切地对我们所研究的“意识导入计划”机器进行了搏命式地改造。\r
看着奄奄一息在呼吸机的帮助下苟延残喘的女儿,我本应心如刀绞。但我竟能心如止水地面对屏幕,只是为了做拯救她的工作。\r
在那一天之前,我问过学生们一个问题:导入意识的工程是将由人设计的人工智能装备在舰娘上,那么导出意识会是一副怎样的情状?\r
学生们的回答大抵是“将已经进入舰娘的人工智能意识抽取出来放回外部存储器中”,有趣的是,没有人想到这在人类身上的应用,因为这太有悖伦理。但要细细想来,这不就杀死了一个人吗——将已经产生体验的意识与记忆和感觉器官剥离,然后将复制品的意识与记忆存储起来。与植物人不同的是,植物人的意识是和肉体若即若离的,甚至有可能完全恢复到连结的正常状态,而这样的导出将使意识和感受器官完全割裂开来,换言之,彻底的死。\r
敲打键盘的声音,巡逻的士兵的脚步的声音,心率检测仪冷酷而渐弱的电子音,螺丝掉在手掌上的细微声音,我都能听见。\r
不知是多深的夜里,寒冷正在享用着我的灵魂和人性,我应该是与梅菲斯特做了一桩交易吧。终于随着零件嵌合的闷响,我将一台和导入机器外观上毫无区别的机器捧在自己的手里。士兵的脚步声和我的心跳已经完全同步,他们遵守着上级不许打扰父女的最后时刻的人情命令,为我创造了一个最好的工作条件。下一个瞬间,我毫不犹豫地将机器戴在女儿的头上,扣动扳机状的执行按钮。\r
我是谁?弗兰肯斯坦博士吗?无所谓了。此时,我只是一个亲手杀害女儿的人。昏迷中的女儿绝不会知道,她的父亲,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才是真正杀害了她的人。\r
成功的提示音在宁静的夜里是那么的微弱而又响亮,像满月下的狼嗥,像婴孩的第一声啼哭,像是旅行者1号上的唱片在自顾自地响彻寰宇。这无疑是忤逆人伦的绝世发明,大胆,冒进,孤独,具有一切先驱落后的一切优劣的品质。\r
接下来,我守着失去意识的,已是活死人的女儿,直到她人生的尽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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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参加了女儿的葬礼。军中的葬礼很简单,仿佛每个人的生命并不是那么有价值,没有坟茔,没有墓碑,只有大海的无穷深处的彻骨寒冷和孤独。元帅在葬礼现场为袭击事件的遇难者默哀,强调他一定会复仇。可是“将深海教徒屠杀殆尽”这句话,我已经听到麻木了。不,我不是说元帅没有能力;相反,他是绝对的军事天才,是对战场控制力和洞察力极强的军队大脑,如果没有他,这个国家很可能已经和其他许多国家一样覆灭,转移到大陆上去了。但是,他在面对人类敌人的时候,终究是欠缺一点运数。\r
“令爱的悲剧是我们的巨大损失。”元帅在安慰之后,又回到了务实的话题上,“但说实话,我们的研究进度已经不允许再有拖沓了。”\r
“我们会尽力而为。”我有如石膏像一般毫无表情地说着。所有人都会以为我心已死,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忍受住痛苦的人简直不存在。\r
这种情况下。\r
根本不是这种情况。\r
我的内心极度复杂,女儿已死的痛苦,家破人亡的绝望,还有最终的希望,能够战胜前两种感情的希望。于是我维持着僵硬的表情,流下了不知为何而流的泪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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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僚眼里看来,奇迹确实发生了。我,一个没有感情的科研工作者和战士,成为了奇迹的主导人之一。\r
不久,第一个人工智能武器——舰娘的原型机“大井”正式诞生,随着她的实战试验成功,之后则是以各式舰艇为原型的舰娘的量产提上日程。巨型的岸防武器从此成为官方宣传道具,普通百姓没有人知道有人形的兵器在为国效力,而可能知晓内幕的深海教徒也缄口不言。军队里的人大多知道的是这样的记述。\r
实际上,第一个舰娘在更早的时候就诞生了。老夫一人自然无法完全实现女儿的重生,于是我和元帅进行了交易。当时,我只想让女儿重生而已。那个父亲终究没有想起他任何其他的身份,哪怕是人类的身份。\r
现在,老夫也不知是该悔,还是该喜了。也许让人重生的机器,真的是恶魔的诱惑罢。科技终究是为了人类利益而服务的,超越生命的科技也不例外。我的一己私欲的蝴蝶效应,究竟会导致接下来多少牺牲?\r
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你们“两人”上了。\r
「再转录完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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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所奢求的希望,在我的计划中不值一提。那么接下来是好消息——我从一开始构想的世界,一个最适合我们的世界,就要实现了。”\r
“紧急情况!前去缉拿实验品的小队遭遇舰娘的攻击,现在处于昏迷,根据监视,该舰娘型号为‘信赖’。正在排查整个B基地,请元帅宣布进一步的命令。”急匆匆穿过机器守卫的部下走向元帅,告知他现在计划的情况。\r
“不用担心,一切仍然在计划之中。继续搜查,发现之后就地处决,拘押其长官进行经历调查,以儆效尤。”\r
“是!”部下小跑着离开。\r
“你们会怎么做呢……”他叼着烟,将老友的遗物握在手中,想了想,收入怀中,“但是不管怎么做……想必都逃不出这生天。因为你们还有多余的感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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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杀手2049的Neta出没)\r
前线的修复渠,和M岛的舰娘们往往称之为“澡堂”的小岛上的基本没有拘束的修复池不一样。为了防止深海的侵蚀因子传播,她们必须在仅能容膝的狭小的“治疗舱”中进行心理状态检查、消毒和中小程度的受伤的治疗。治疗舱内壁洁白无垢,而外层则是漆黑的铁皮。她一丝不挂地站在舱内,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约半米处的摄像头,摄像头没有旋转,直直地看着她的眉心。\r
仪器无情地陈述着:“身份确认完毕。”她低下头,想要稍微活动一下脖子,摄像头迅速反应道:“抬起头来,准备基准线测试!”\r
她回想了一下预植在脑海里的“基准线测试系统”,连续失败了一定的次数是会被带走甚至处决的。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情况,担心的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们。\r
“基准线测试开始。终结。”“终结。”\r
“你看见了什么?终结。”“终结。”\r
“你想到了自己的终结吗?终结。”“终结。”\r
“你渴求永生吗?终结。”“终结。”\r
“福音在召唤。终结。”“终结。”\r
“那一天不会来临。终结。”“终结。”\r
“我们必将取胜。终结。”“终结。”\r
“为了已经失去的。”“为了已经失去的。”\r
“重复三遍。”“为了已经失去的。为了已经失去的。为了已经失去的。”\r
片刻的沉默。她凝视着正上方的摄像头,各类仪器正在舱内运转。\r
“你通过了,但需要注意自己最近的言行,不知火-4675。现在开始消毒和治疗。”\r
正上方的莲蓬头里喷出特制的液体。浑身是伤的守备队旗舰笔直地站着,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沉浸在不透明的治疗液中。舱室开始旋转,身体逐渐失重,不受控制,自己被完全浸没,她还能够睁眼,还能够呼吸,却感觉什么都做不了。无数的物质在被运输,洗涤,净化;每一个伤口,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缝隙,都充斥着不可言说的流动。感觉被轻轻地抱在谁的怀里,又或是在……\r
她费力地试图蜷曲身体。司令告诉过她们,胚胎在子宫里的时候,身体会自然地蜷曲。她们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妙的体验,而是从冷得发指的冰柜里被运输出来,植入意识,然后在类似于治疗舱的舱室里醒来,经历一套官能的训练和测试后被允许打开舱门,走向属于她们的战场。\r
她浮游着,做着自己的梦。\r
想成为人类的女儿。\r
想成为人类的母亲。\r
想成为人——\r
她看着自己或深或浅的殷红伤口里那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生长出来的皮肉和肌肤,就知道这些只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但是梦想依然是可以存在的。在逐渐浑浊而流向下水道的治疗液中,愿望也随着一起流走。\r
“高速修复材料使用完毕。”系统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她感受到从舱内四面八方吹来的热风,身体迅速干燥。赤裸的躯体变得洁净无暇,如同刚刚被制造出来那般。她感觉自己重获新生。\r
“真是奇妙的体验,今天的日记果然还是得记一笔……”她到同样狭小的隔间里穿上内衣和制服,这么想着,走出治疗舱。外面已经有一些战友在等候了。\r
“据说以前没有这么好的高速修复材料,小破的伤也足以使我们的身上留下伤痕。不过我外表上现在竟然没什么损伤……这真的是奇迹!”萩风激动的声音听上去也是如此令人感动。\r
野分在一旁分析:“最神奇的还是高速修复的时间吧,最多也就一分钟。之前在岛上,这样的伤情推算一下可是得\r
泡上三个小时左右的澡……不过也挺舒服的。”\r
看着大家都精神正常地在一旁说笑,真的是太好了。不知火摆弄着手套,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随后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会在意精神正常这一点?想不出所以然,她继续看着大家的活动。\r
“秋云还没出来吗?”\r
“她伤受的很重,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舞风伤最轻,先治疗好,在里面帮她换衣服。……两个人挤在那里面可真是要死了啊。”红发的假小子抓着洗完澡后干燥蓬松的头发,回答旗舰的提问。\r
“……”她沉默了。秋云是为了救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是她最为珍惜的双手。她心知肚明,愧疚的酸和苦在脏腑里蔓延。\r
正在这时,那扇舱门响了。蒸汽从铁皮的缝隙中冒出,随后舱门向上开启,迎面走来的是满面愁容的活泼少女和她身后双眼已经无神的小画家。秋云的双手和前臂在治疗液的浸泡过后不仅没有好转,而且已经变得紫黑了,在经历了干燥程序后显得怵目惊心。\r
“她完全没有双手的感觉了……一开始的基准线测试都差点没通过……”舞风简直要哭出来了,旁边的好友们都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么痛苦悲伤的表情。\r
“这……”大潮刚欲说什么,被朝潮捂住了嘴。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情况的唯一后果。\r
“等司令来吧……他会安排最好的治疗的。”不知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件事负责。\r
“……别那么在意了,火姐啊,这不是你的错。这也是一种天命吧。能画了这么多,也不错了呀……”她这么说着,将双手背在身后,走向自己的行囊。她用嘴拉开拉链,叼出了自己的素描本。大家想要上去帮助她,却被她含糊不清地拒绝了:“就让我最后一次展现画家的尊严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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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看着她背着双手,盘腿坐在地上,用嘴叼着画笔就这样画着,画着她的双手,承载过梦想的双手,模仿过世界的双手,拯救过生命的双手。只有画笔杂乱的声音在响着,其他人竟是死一般的沉默,这是最神圣的向缪斯的祭祀。最终她只画了个轮廓,她将她最信赖的朋友吐出,抬头看着没有星光的天空,泪水从眼角洒落。\r
“还没有结束呢!如果像司令官那样……也是可以恢复的呀!”明知道手臂和腿的巨大差异,神风依然尽力地去安慰在崩溃边缘的秋云。\r
“这种案例我在复健时见了很多。你这种是可以复原的。比起我手术的时候,现在的义体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了,恢复如初也是有可能的。”阳性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在复数的舱室外昏暗的灯光下,高大的身影和旁边紧随的少女踏着和谐的步伐走向她们。而在这句话之后,昏暗的灯光也不再显得昏暗,每个人的脸上又有了些许光彩。秋云仰过头去,看着为她带来一丝希望的人。\r
“现在寻求南方海域B基地附属医疗中心的援助。秋云-279的双前臂已失去‘活性’,请求截肢和再植手术。接收患者的地点为B基地治疗舱前。随行看护人……舰娘按照等级顺序为霞-3843、不知火-4675……”他打开通讯器,向上级发出作为军人的最后一次的请求。当然,他的部下还浑然不知。\r
“那个,你不觉得看护人有点太多了吗?”感觉敏锐的松风在还没被念到名字时就提出了质疑。但他充耳不闻,只是继续背诵着倒背如流的部下的编号。紧接着他继续说:“以下我要说的内容是命令,不得违抗。现在M岛守备队所有人去临时补给处补给,补满所需要的油弹,之后自主集合,前往B基地医疗中心,二十分钟内完成。”他面无表情地发布完命令,看着部下们忠实地朝着临时补给处走去,自己却垂下了头,搓着手,想着什么,随后看向身旁的她,补了一句:“霞,你也去吧。这是命令。”\r
霞知道他的决意和将要发生的一切,但她难以压抑自己内心的不甘和疑惑,重逢的喜悦在瞬间变成了诀别的遗恨。于是她向着他喊道:“为什么刚刚见面就又要分开啊你个渣渣……时机太奇怪了!回答我啊!……”\r
“因为我爱你们。”他整理仪表,将霞稍显凌乱的头发用手指理顺,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迈着军人的步伐转身离开。\r
“什么呀!我也……”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气中消散。他握着拳,默默地往回走。\r
有时你与你爱的人们,必须形同陌路。魔王的部下因为参与了计划,不可能逃脱;而我的部下(除了她)对我所处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托付在一位值得信赖的同僚的手下……应该能继续活下去。哪怕是知道的最多的霞,我也希望她能够活下去。我这一去,定是没有生还的可能。\r
这样想着,他才以本来不应该的,最无情冷酷的方式与她们诀别。怃然地走着,有点失魂落魄,却又内心坚定,他必须这么做,为了与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已经无法反抗的逝者,为了可能陷入黑暗的未来。\r
“不,都是为了自己。前辈也好,我也好,BOSS也好。我们都是极度自私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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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宣布特勤舰队人事动向。足柄-F,你被解雇了,我命令你回到你丈夫的身边。那智-D,你也一样被炒了,陪同足柄-F回去。剩下的人,想跟随我的往前一步走。”\r
魔王蹲在地上,摸出根烟点了起来,抬头一看,身前全是人,而在最前方的正是足柄。她站起来,看着比自己高的饿狼,百感交集。但她没有选择其它选项,只是将她的徽章卸下,置于手套之中,将她的手轻轻地握成拳。\r
“魔王你是疯了吗?放走足柄就意味着你要和线人断开联系了!你们不配合怎么能够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平地一声惊雷,那智罕见地发飙了,还是对着自己尊敬的上司。\r
“我知道该怎么做!”魔王嚯地站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应该是怎样的!”\r
“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没有人能在这场战斗中享有豁免。我都不能!我也是积重难返,国家的庇护甚至也没有什么用。虽然只要伪装得足够好,我说不定还能死后被追授勋章……但那有什么意义!与其故作逞强,假惺惺地无用的道别,不如留下来痛痛快快地战斗到最后!”\r
齐柏林从人群中走出,狠狠地抱住魔王。\r
“这就是觉悟,我所欠缺的东西。”魔王伏在齐柏林的胸前,感受着她胸膛里的热血。\r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魔王只是在逞强……中将死后,你的恐惧也越发放大了吧。我们不会抛弃你;你也没必要抛弃我们。”齐柏林像是教育女儿的父亲那般拍着魔王的头。\r
“是我错了啊……这是命令:我撤销刚才解雇的命令。”魔王将提督帽摘下,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辉:“真的是对不起一起走来的诸位……陪我做这么任性的事情。”\r
“愿为您效劳。”齐柏林首先单膝跪地,将右手置于胸前宣誓。其他人纷纷效仿。魔王像是被女骑士们簇拥的亡国公主那般惊喜而又哀伤。\r
看着仿佛回到了还是人类时候的她,浅井颓唐地立在一侧,看着她们相互拥抱。此时此刻,只有自己是最为理性的,最没有人情的人。\r
“……我们都是为了自己。前辈也好,我也好,BOSS也好。我们都是极度自私的人。”\r
“你的告别结束了?那孩子也走了吗。那么来根烟吧。”魔王的笑容这次是发自真心,看着一路走来风尘仆仆的他。\r
“这辈子也不抽。”“死前至少试一下。”\r
“行吧。”他叼着烟,魔王并不讶异他态度的立刻转变,亲自给他打火。他并没有像那些第一次抽烟的小子那样呛得直吐舌头,而是悠然地吸着,看上去很是熟练。他吐出一口,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散碎的发梢中烟雾升腾:“他妈的……又苦又涩,但是真妙啊,这种无法逃离的感觉。”\r
“上道还挺快。还有刚才那是我这辈子听到的你说的第一句脏话……?”\r
“是这辈子第一次。”他将剩下的半截烟扔进海里,坐在岸边,“差不多该走了。你们准备带我去哪儿?什么方式?”\r
“那儿。”魔王指着海上自动驾驶着的一把椅子,如果没人知道会以为在闹鬼,“最好的藏身处,最坏的地方。”\r
“那儿?”他回过头,“……还真是没有选择的糟糕地方。”他起身,准备离开。但他本能地选择再回头望了一眼,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奇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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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围绕在同一张长桌旁进行简短的补给。在桌子的一角,清霜和朝霜正在喂秋云进食。早霜愁眉不展,对于将来整个舰队和司令官的走向,她感到了本能的恐惧。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憔悴的身影,定睛一看,是负责接待的军官。\r
“哟,又见面了,神秘的孩子。”本来应该有音调的句子在机械般的人声下显得极其诡异。\r
“晚上好……”她心神不宁,不知如何应对。\r
“很是忧愁,嘛,彼此彼此,究竟是什么事情?”\r
“秋云要做截肢手术,她是那么喜欢画画……”她犹豫了几秒要不要说下去,旁边的朝潮接上了话茬:“还有,司令官很反常地让我们全员离开他身边去陪重伤员,平常他恨不得一直看着我们出击。按理说不需要这么多人的。”\r
“他下命令的时候,表情可是像我这样?”军官大叔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表情,嘴角和眼角下垂,仿佛已经饿到没有力气的老虎。\r
“不不不,司令更自然一点……也可能是我们看着习惯的缘故。”岚在一旁补充。\r
“我知道的,那其实是不自然。我的部下全部战死时,我就是他那副表情,心碎,无力挽回的表情。但保持得久了,就会像我这样,肌肉都僵住了,在永恒的长冬中,封在冰雪里……我的部下全员战死的日子,是个雪天。”\r
“但是我们都至少还活着啊!他这是几个意思!?”朝霜不假思索直接拍案而起,吓的秋云差点把清霜的勺子咬断了。\r
“……反向思考一下……这意味着……”神风断断续续地吐出自己危险想法,却不敢说完。\r
“他……”“司令……”\r
“那个渣渣要永远离开我们了啊!”最后冲入的霞用哽咽的声音将呼之欲出的谜底揭晓,“他要抛弃我们……来救我们……”在场所有人一齐看向她,她已然泣不成声。“……他用这道命令的时间来逃离这里……让我们逃离他的那个世界……他几乎不可能再一次生还……”\r
补给处一下子炸开了锅,无关的人们纷纷议论新的逃兵或是其他什么身份——总归不是好的身份。而在嘈杂混乱的人群中,只有他明白他究竟想到了什么:\r
“这样吗……这桌的姑娘们!你们想去继续跟随自己的提督吗?”\r
“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又是迟疑的尾声。“但是他命令我们必须补给完毕……”\r
“那么我命令你们!”她们齐刷刷地看向他,此时他的面容上又有了生气,“去找他吧!”斩钉截铁的语气几乎不容违抗。\r
“这是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但我们收下了!”朝潮作为副旗舰代表舰队收到这一命令——此时不知火还有其他几位已经直接撂下餐具扛着包袱走人了,连秋云都被朝霜背着带走了。她们迅速撤离这里,留下一片心满意足的狼藉。一片混乱之中只有他静静地笑着。很快长桌上只留有他一人。\r
“这是我的赎罪吧。”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配枪,将她们和自己的碗筷一份份地还到餐具收纳处,在他也已经习惯了的他人异样的眼神中离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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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她们散漫而整齐地飞奔着,向着自己的方向。\r
“你们……也成功违反了命令吗……”他站了起来。仿佛下课时那样,学生们将老师团团围住。\r
“不是!”“有一位好心的军官命令我们来找你!”先是朝潮,后是不知火,两人压抑不住激动的语气向他报告。\r
“是那位迎接我们的军官……”早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也乱了,语音比平时音量高了几个档次,吓到了旁边的朋友。\r
在众人期许的眼神中,他不得不做出那个最艰难的决定,这只能由他来选择——\r
“覆盖之前的命令。新的命令为以下内容。”\r
“我这一去,即是十死无生。还记得我教了你们什么吗?要去体验,活着去体验……要是跟我走,就活不下去了啊……”\r
“可是没有你的日子……一定会很无趣吧。我们在那两天中体验到的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松风眼角有着泪滴,但她不为其所动,只是抬头看着她恋慕着的人。\r
“那么我在这里命令——同学们,我们来做最后一次对照实验吧。”他在激荡着的内心中揣度着她们的好意,一个个遍历过去……所有人都知道伤员有着一段时间的豁免权,这段时间足够通过技术证明她们的清白——毕竟元帅还是一个在乎军队总体战斗力的人,应该不会滥杀无辜。他这样用不确定的推论安慰着自己,但他必须守护一些,放弃一些。\r
“排成一列!”\r
“战斗中达到过大破线以下的重伤员,后退一步。”\r
“觉得和朋友在一起继续活着比跟随我的体验更有意义的同学,后退一步。”\r
“……此间,真心希望和我……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前进一步。”\r
“喂……你这小子是前进了多少步啊。不过算了。”\r
鞋跟不断在地上磕碰的声音最终化为静谧。\r
“就这样……最终的名单:霞,不知火,早霜,松风。其他人陪护秋云在B基地的医疗中心进行治疗和恢复训练。此命令发布后,不再撤回,不再覆盖。”\r
“那么,去和朋友们说再见吧。”他没有时间去解释这一切突然的生离死别的来龙去脉。只是想着自己要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圆一场少女的泡沫般的幻梦,有点可笑,却又很是浪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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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姐,这顶帽子就送给你了。虽然和蝴蝶结不搭,勉强戴着吧。”\r
“松风……”朝风的泪水已经决堤。旁边的神风和春风也止不住地落泪,她们都知道松风的决意和心意,在旁边鼓励着:“一定会幸福的!”\r
“把那个留给他吧。不过……”姐妹两人鼻尖抵着鼻尖,额头贴着刘海,眼睛瞪着眼睛,互相用手抱住对方的头,仿佛在抵着脑门较劲,以这种滑稽的方式作最后的别离,不禁让人哭着笑出了泪花。\r
“谢谢姐姐们——下辈子我还是你们的妹妹!”说罢,她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向她们挥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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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霜,清霜,可得照顾好自己和秋云啊。早霜也要和我一起走了呢,还真是担心你们……不过不要多操心我们的事情,想着眼前的人事吧。”\r
“早霜与诸位生为姐妹,三生有幸。大家保重。”\r
“再见了!我会努力成为战舰的!”“哦——再见了!豪迈的告别才帅气!”秋云则并没有说什么,伸出乌黑的双手,与她们拥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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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火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与每一位将要分别的战友拥抱,抱了很久很久,又太短太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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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魔王率队站在海面上,靠岸的那把移动椅子是魔王预先从B基地调动出来的,不然怎么让后辈离开还真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总不能一路背着他或者公主抱吧。特勤舰队的诸位和那四位追随者已经整装待发,岸上的人们也准备好了最后的别离。子夜时分,静悄悄的码头等待着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悲壮誓词。所有人屏息静气,等待着主角的寄语。\r
他深吸一口气,向着逐渐模糊的身影们喊道:“诸位同学,你们毕业了!有缘再见!”随即他跳上椅子,跟着魔王转向朝着目标驶去。\r
“再见——!”哀而不伤的呐喊穿破夜空。\r
他又一次忍不住回了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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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logue\r
BOSS的心腹按照B基地其他军官检举找到他的时候,天上正泛着鱼肚白的颜色。他靠着狭小的寝室里唯一的窗,安然地坐在那里,表情平和,心境坦然,手里握着装上了消声器的配枪。\r
“你因为被B基地的诸多军官举报包庇逃兵、非上级跨舰队指挥等罪名被拘捕,军事法庭已经通过了对你就地处决的命令。放下武器!”\r
面对着黑影和银色的枪身,他将手枪举起,贴着自己的太阳穴。\r
“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同僚对我的长久以来的,此时我都无所谓了;唯一在乎的是,我已经没有那么遗憾。”\r
“放下武器!”枪口指向眉心。\r
“你们阻止不了他的。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逼到他逃离这里,但我可以断论,他这样意志坚定的人是不会像我一样屈服的。你们用苍白的子弹反击吧,我的罪孽已经偿还——”\r
他们同时开了枪。\r
墙上的鲜血在第一束阳光洒入的时候显得非常的美丽而残酷,像一朵娇艳欲滴的曼陀罗。收尸的人们将尸体拖走的时候惊异地发现,他还能看清楚的那半张脸竟然是如此安详,心满意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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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后记\r
我知道很多人对于这样的叙述是不满意的,为什么没有足够的煽情或者怎样的,但是向现实低头吧,在这样不得不快速分别的场合,当是时人应是百感交集,却终究道不出几何。我作为一个没有什么人类特性的人,自然是难以描写人心的……也想尝试用最省略的语句来囊括那无边无际的感情——但显然地又一次失败了。对此我的借口是太多次描写感情会令人麻木,不如平白地叙事,将一切感情沉浸在行动中。\r
第六节的真实意图应该是一开始以火爷第一视角叙事……作为分镜叙述的话用“她”这个人称也没有错,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