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从微波炉里拿出一杯热好的牛奶,递给林简。只要林简在家,林母都会在林简睡觉前雷打不动让她喝一杯热牛奶。
林简今晚突然觉得和往常一样的牛奶变得难以下咽,林母的嘱咐还在继续。
“我这辈子没什么指望,就想看着你安安稳稳的,安稳地结婚、生子。你顺利嫁给小秦之后,我一个人就再没什么牵挂了。”
类似的话,从林简小时候说到如今。
林简明白母亲的或明示或暗示的话语除了提醒林简,也是一种让自己在长久的苦难里坚持下来的方式。
可是,此刻林简只想可怜自己。
林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明天开学,高三这个学期会比较忙。婚礼的事情,我没什么意见,妈和秦家看着办就好。”
九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林简去了杏林村。她绕开了村委会,以老师交流的名义去了杏林村小学。
从校长处得知,因为年轻人外出打工,留在杏林村读书的孩子越来越少。
最早那批留守儿童毕业后,现在一个学校全部年级的学生加起来才十来个。
林简要来学生花名册,用手机拍下所有学生的信息。她特别标记出留守儿童、女生。重点和校长了解标记出来的女生毕业后的去向。
她们当中大多数已经失联。零星知道的有去沿海城市打工、嫁到邻村、继续读书深造的。
校长起身,说有事情要去处理,让林简自己在教务室看资料。林简低头记录着刚才获得的信息。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扼住林简的脖子。
林简一边用力掐着那双手,想用力拉开。另一边使劲抬头,视线里最后停留的画面只有校长狰狞变形的脸,紧接着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叶居贤发信息问林简试卷准备得怎么样了,迟迟没有收到信息、打电话无人接听。
心瞬间被揪了起来,一路悬着,直到他摸到杏林村小学围墙后,扒着后窗看到林简手被捆着趴在沙发上。
叶居贤不停在心里默念: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
后窗被焊死。叶居贤沿着墙边溜到屋前,门口蹲着一个吸烟的人。
叶居贤憋着气,飞起一脚狠狠踢向那人的下巴。那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烟头掉在衣服上。
那人懵了一阵,连滚带爬站起来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刀往叶居贤扎去。
叶居贤翻看着绕住门锁几圈的锁链,胳膊上一阵锥心的痛意。
丢下锁链,左右连番挥拳过去,那人被打得连连后退。叶居贤抄起屋檐下立着的一根木棍,拼尽全力朝那人的后脖颈砸去。
响彻院落不间断的哐哐砸门声停下,叶居贤颤抖着手推开门。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进包里,弯腰抱起沙发上昏迷的人。
叶居贤抱着林简沿着杏林村的山林小路奔走,太阳已经落山,偶尔响起几声乌鸦的惨叫。
林简的头靠在叶居贤手上的那一侧臂弯,每走一步颠簸一下,伤口被撞击压迫一次。
热乎乎的血汩汩地流,叶居贤不觉得痛。叶居贤低头抵上怀里林简的额头,同样的温度几乎让他流泪。
终于赶在天黑透之前到达停车的地方。
叶居贤把林简放在副驾驶位,上车。
解开捆着她双手的绳子,取下绳子之后,叶居贤捧起那一双手腕。
细细观察,手腕上几道深红色,隐隐地破了皮。
他轻轻吹了几口气,几乎要吻上去,终究忍下来。
林简幽幽醒转,耳边忽远忽近的声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叶居贤怎么在这?
缓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坐在车里,车外面是那个老太太开的小卖铺。
叶居贤要推车们下去,林简抓住他的胳膊。粗哑着声音:“别下去,不安全。”
“没事,老太太这里已经安顿好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