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两人就近回了夏书贤的住处。
对于欲火焚身的两个年轻男人来说,多15分钟的车程也忍不了。
第二天上午,夏书贤被折腾得浑身散架起不了床,直接告诉助理让他们到了就自己先工作,做不了的等自己下午再去处理。
江世珏下楼拿外卖时,正好碰到来上班的一男一女两位助理。
女孩子叫刘心愉,是个活泼开朗的自来熟,见到江世珏的一瞬间,捂住嘴忍不住发出了“嘤”的一声。
“你是夏老师的男朋友吗?”女孩子两眼冒满星星地看着他。
“是。你好,我叫江世珏。”江世珏礼貌地向她点点头。
刘心愉激动地狂拍身边的男孩,把人男孩子拍得面目扭曲:“啊啊啊啊啊真的超级帅!和夏老师好般配!”
江世珏眉头一动,问:“你们夏老师提起过我?”
刘心愉狂点头:“起先是我看到夏老师手上的戒指,就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夏老师就说是男朋友送的,还说他男朋友长得可帅了,是搞摇滚的。啊啊啊啊我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真的好帅啊!江哥,我可以喊你江哥吗?”
江世珏听到夏书贤私底下在别人面前说自己帅,顿时身心舒畅,忍不住又要秀恩爱。
“当然可以。你们夏老师还没起床呢,一会儿吃完饭就下来。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们点。”
男生王赫是实习助理,还是个刚大四的学生,性格更内向一些。一听到夏书贤还没起床,顿时也明白了什么意思,脸都不自觉红了。
“不用了江哥,我们自己会解决的。你,你上楼去照顾夏老师吧……”王赫磕磕巴巴地说。
“那行,一会儿请你们喝咖啡。”江世珏捋了把头发,拿出自己的手机,“加个微信吧。你们夏老师也加了我乐队成员的微信,有事方便沟通。”
刘心愉立刻意会:“谢江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夏老师!”
王赫在一旁嘟囔着:“不都是夏老师保护我们嘛……”
江世珏十分满意地拎着午饭上楼去了,走一半还听到女孩小声和男孩八卦“你看那双开门的身材和大花臂,一看就特别行”。
没想到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加的微信就派上了用场。
进入八月初,Libera又去了中部和西南的五个城市参加音乐节。酷暑高温本来就很耗体力,又连着飞了一周,乐队成员都有些疲惫。
最后一天演出完,江世珏下台拿过自己的手机,看到了好几条微信提示。
点开一看竟然是那个女助理发来的语音,一听内容,江世珏一身热汗顿时变凉。
【江哥!江湖救急!一男的来找夏老师,说什么要复合?然后看到夏老师手上的戒指就开始发疯,非要摘下来。夏老师就扇了他一巴掌,那男的一急眼就跟夏老师动手了,小王上去拦他还挨了好几下!花瓶都打碎了,夏老师手被割破了!】
【江哥看到回我!那男的疯了!】
【怎么办啊!江哥你快来!】
……
还有一条是王赫的文字消息:【江哥我们在医院了。心愉姐刚才要报警,手机被那男的砸了。】下面附着医院的定位。
江世珏的手都在抖,立马给夏书贤打语音电话,但没人接。
他又给王赫打过去,响了几声后接通了。
“书贤人呢?他不接我电话,他还好吗?”江世珏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王赫疲惫的声音传来:“夏老师前面头撞墙上了,可能有点脑震荡,在做进一步检查。他手机落在工作室了。”
“我现在还在G市,马上改签最近的航班回去,你们在医院陪好夏老师,我让医院的朋友过去。你把电话号码发一个过来,我让他联系你。”江世珏边说边开始查机票。
“好的江哥。”
挂掉电话后,江世珏迅速挑了时间最近的航班改签,然后给自己在那家医院的朋友打了电话过去。
那其实是他父母的一个医生朋友的儿子,是那家医院的住院医师,两家人关系很好,他们俩也是朋友。
但可能因为忙碌,电话也没人接。
本来他们是准备住一晚再回海市的,晚上要和其他两支乐队一起聚餐。
江世珏和成员们简单说了一声,让他们留下,自己要先走。
冯越当即表示要和他一起回去。
“没事,我回去就行。你们晚上不还要跟庞哥他们喝酒吗?”江世珏一边说,一边有些焦急地找工作人员去喊车送他去机场。
“老江,书贤也是我朋友,都进医院了我怎么能不回去?”冯越皱着眉,语气严肃。
江世珏顿了下,略有些歉意地看着他:“行,我刚才也是太急了。那你也改签下。”
廖文泽他们都表示理解,让他俩赶紧走。
在去机场的路上,江世珏总算接到了医院朋友的回电,说刚才在病房没带手机。
江世珏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下,朋友立马表示现在就联系那边的医生,一会儿空下来就过去看。
感谢过后,江世珏挂了电话。他此时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以一种极度低气压的状态坐在后座。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压抑凝重。
“我操他大爷的,姓徐的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冯越气到爆粗口,“大男人的,分手就不能好聚好散?他竟然还动手?”
前面开车的司机忍不往后视镜看了他俩一眼。
江世珏沉着脸没有说话。
冯越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徐嘉林发了条微信过去:【你他妈脑子被狗吃了?还是个人吗?】
下一秒消息前闪出一个红色感叹标志,后面跟着文字提示:【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艹,他妈的傻逼玩意儿!把老子删了?”
那我估计也早被删了。江世珏闭上眼,心里混杂着愤怒、心疼和无力感,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被人拳打脚踢了一顿,无处不在痛。
他一路无言,到机场几乎是赶着值机关闭时间办理好登记手续,然后一路飞奔去登机口。
他俩临走前把行李和乐器都留给了还在G市的成员,因此才能赶上飞机。
飞行时间长达两个半小时,江世珏在公务舱里几乎是坐立不安,焦躁中既不想和人说话,又想大声嘶吼发泄。
下了飞机后,江世珏家里的司机已经在机场到达处等了,一上车二人就直奔市区的医院。
周末的晚上7点,海市的市区永远都在堵车。
无论司机开得再怎么快,劳斯莱斯也超不过前面一溜网约车和出租车。
在进城的路上,江世珏收到医院朋友发来的消息,说情况不严重,但最好留院观察一晚。
江世珏问了王赫在哪个病房,王赫迅速回给他。
一个小时的路,从机场到医院,江世珏煎熬到几乎窒息。
他恨不得下车狂奔,总好比一动都不动地看着绿灯闪过变成红灯,那压在斑马线上的车轮都在滚滚碾过他的心。
到医院时已经8点多了,两人几乎是用跑的找到了病房。
因为江世珏打了招呼,医院的朋友直接给夏书贤安排到了VIP病房,整个区域十分安静。
他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
他看到夏书贤靠在病床上闭着眼,漂亮的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
嘴角好像破了,白皙的脖子上一圈可怖的淤青,有的地方甚至开始泛紫,左手缠着一圈绷带,但带钻的戒指还稳稳地戴在他的中指上。
坐在一旁的刘心愉和王赫看到他进来都站了起来,喊了声“江哥”,王赫的脸上明显挂了彩。
似乎是听到有人进来,夏书贤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满脸疲惫、焦急又恐慌的男朋友。
“老婆!”江世珏不管还有别人在场,冲进病房就抱住了夏书贤。
宽大的身躯将夏书贤整个人都罩在怀里,他很想紧紧抱住夏书贤,但又生怕他身上有伤,自己太用力弄疼他。
“我要吓死了……”江世珏说出口的每一个音都在剧烈颤抖,胸口急速起伏着。
夏书贤的眼眶有些湿润,前面王赫告诉他江世珏在赶回来的路上时,他都不敢想江世珏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伸手回抱住江世珏,低声在男人耳边安抚:“我没事。”
一时间屋里没人说话,没人去打扰尚且惊魂未定的情侣。过了一会儿冯越才回过神,把两个助理喊了出去。
两个人都是二十才出头的年纪,刚踏入社会就经历了这种情感纠纷的惊吓,但临危时刻才看出两个年轻人都很好。
冯越按照江世珏的意思,给了他俩一人一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和一个人个大红包,东西是江世珏在G市去机场的路上让家里司机给准备好的。
两个助理起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收,只说是应该的,而且那个男的太疯太气人了,哪怕是路人都不能让夏书贤一个人在那儿受欺负。
“你俩就别跟你们江哥客气了。”冯越硬是把东西塞到人手里,“先不说老江根本不差这点钱,本来这种事情就是你们工作之外的,也挺危险的,你俩能这么给书贤出头,老江和我心里都是感激的。这事儿真给他吓得不轻,来的路上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今天不给这些,书贤也会给。但你们江哥这人吧,这方面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在,你们收下就当促进人小两口感情了,拿着吧。”
刘心愉和王赫这才收下,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的冯越终于松了口气,让人赶紧回去休息。
冯越进去的时候,江世珏还维持着抱住夏书贤的姿势一动不动,背一抽一抽的。
愣了半天,站在病床前的冯越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忽然冒出一句:“丫不会哭了吧?”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将落未落的江世珏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谁哭了!”江世珏哑着嗓子嘴硬。
“行行行,没哭没哭。”冯越懒得跟他计较,“你也差不多起来了,让书贤躺着不行吗?”
江世珏直起身,夏书贤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
直男冯越有些尴尬地移开眼,注意到夏书贤被绷带绑住的左手,问:“你那手怎么弄的?没事吧?”
江世珏低着头,把夏书贤受伤的手轻轻放在自己手心里捧着,等夏书贤说话。
“拉了道口子,就是皮肉伤,没伤到里面。”夏书贤握住江世珏的手,轻轻摩挲,“他掐我脖子,把我给撞墙上了。我顺手抄起旁边的花瓶就砸他身上,但不小心被碎片划伤了……”
冯越愣了下,由衷感叹道:“你也挺猛的啊……”
江世珏的眼神暗沉得可怕,他垂着眼一直没有说话。
夏书贤知道他在生气,就跟冯越说:“老冯,你先回去吧,世珏陪我就行。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没事就能回家休息。谢谢你今天赶回来,让你担心了。”
冯越知道他俩需要空间说些私人话,就识趣地先走了。
他一离开,病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夏书贤看向江世珏,江世珏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病房只有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窗外的灯光星星点点,病房里的灯光暗淡深沉。
夏书贤轻轻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花瓶还是你买给我的,碎掉了。”
“那就再买一个。”江世珏依旧没抬头,额前碎发凌乱地盖住了双眼,嗓音低沉却听得出情绪非常差。
夏书贤有点吃不准他的心理,就伸手抓住他的两根手指扯了扯。
“……你在生我的气吗?”
江世珏还是没抬起脸,不知过了多久,才哑着嗓子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身上能给我看看吗?”
夏书贤顺从地点了点头,任由江世珏解开他的病号服。
背后和肩膀都有淤青,江世珏轻轻地抚过。
然后手指又轻柔如水地掠过那颜色可怖的颈部,来到伤口已经结痂的嘴角。
拇指的指腹在那痂上来回抚摸了两下。
夏书贤看到他的眼中是沉重化不开的心疼和自责。
“很疼吧?”他的嗓音是沙哑的,问得却极其温柔。
夏书贤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忽然一酸,哽咽着回了一个“嗯”字。
江世珏就那么注视着他良久,眼眶慢慢泛红,里面泪光闪烁着。
“老婆。”
他喊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去亲吻夏书贤被绷带包裹着的手,一根一根手指亲过去。眼泪终究滴落在夏书贤冰凉的手指上,是温热的,是滚烫的。
“对不起。”江世珏低着头,轻声哽咽。
夏书贤被他的一句“对不起”说得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他捧起江世珏的脸,温柔地吻去他的眼泪:“不要这么说好不好?”
江世珏就那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像一只因为没有保护好主人而极度自责的小狗。
“哎呀可怜死了。”夏书贤的手指刮着他的下巴,像逗弄小狗一样去逗他,“我老公怎么看着这么可怜呀?”
江世珏被说得脸上发热,伸手轻轻环住了夏书贤,在那侧脸和嘴唇上落下密密麻麻的细碎的吻。
吻了很久之后,才把人放开,他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认真地发誓:“书贤,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夏书贤鼻子一酸,俯身拿额头去抵着他的肩膀,沉默着把眼眶里的泪水收回去。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感到有一双世间最温柔的手消解了他所有的疼痛。
他被珍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