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医院令人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扑鼻而来，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明亮而整洁，不管是不远处展示手术顺位的大屏幕还是另一边供人等候的大量座位，抑或是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旁同样紧闭的小门，都跟一直处在运行状态的医院没什么区别似的。

　　只不过，这儿已经被废弃三年了才对。

　　入眼并没有任何医护人员，只不过浓烈到新鲜的医院气味让奏感到脑干阵阵发麻，不由起了些倦意。

　　相当厉害的梦，普通人深入到这儿的话，一定会跟医院一起梦下去的吧，对普通人也不会有什么害处，但对魔法少女的影响也就仅此而已了……

　　“嘀——”

　　尖锐而刺耳的警报声，不似机械发出的，更近尖叫，叫人不由自主想捂住耳朵。

　　嘉川奏忍住了这种冲动，眯眼扫视着凭空出现的，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围堵在中间的保安们。

　　无疑都穿着医院保安的制服，但各个都手持着警棍，显得凶神恶煞……

　　这么说倒也不准确，毕竟，看起来这些家伙都是没有脸的，帽檐下是一团浓厚的阴影，想必制服底下也是同样的。

　　虽说少女也没法证实这一点，透视的魔法根本看不穿这些“保安”的身体。

　　“什么人！赶紧跟我们到保安室去！”

　　可能是领头的保安发出的声音，他手上还捏着副明晃晃的手铐。

　　探寻一下梦境中其余地点的状况是必要的，但被手铐锁着限制行动的状况是不予考虑的。

　　没有应答，奏轻点双足，整个人翻身跃起，一下子就从保安群中脱身。

　　然而：保安们的身影一阵模糊，就像是栅格化的图像一样，进而扭曲成大量马赛克，消失在了原地，并重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银发冰瞳的魔法少女。

　　“是美容科的病人吗？快点回答！”

　　保安的声音变得更为严厉，振聋发聩。

　　少女仍旧没有答复，她对不存在的美容科也毫无了解。

　　银亮的光点大量浮现，汇聚于洁白甲胄的后方，纯净雪白的光之翼展开，嘉川奏纵身飞起，极速掠向了楼梯方向。

　　“不要让可疑人士跑了！”

　　厉喝响起的同时，少女的身形已经神速飞入了楼梯间中，只要破窗而出便是住院部外，行动将更加自由。

　　只不过，梦的逻辑不那么遵循现实，厉喝响起的同时，楼梯内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保安，奏正前方就多出一个。

　　急停不及。

　　“嘭！”

　　健硕的身影像是被汽车撞了一样后飞出去，直接连带着另外两个保安陷入保安堆中，化为了一团白烟消散。

　　“唔！”

　　扶着额头，这种程度的撞击让有灵装加护的奏也有些犯晕。

　　但保安们可不会等着她缓过来，挥舞着警棍，整齐地朝少女捅来。

　　“噼里啪啦！”

　　电光骤然在警棍顶端闪动，空气中一闪即逝的电蛇于刺破耳膜般的声响预示着那超乎现实的电压。

　　莲腿猛然勾起，短靴击中身后保安手肘，带歪最近的警棍，裙摆飞扬间少女身形上浮，光翼几乎贴到了天花板。

　　这下，就算保安们人高马大，不跳起来的话也是没法用警棍够着她的，脱手丢出的话，没有电击效果的警棍，身着灵装的奏完全无视掉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保安们停止挥舞后，一齐朝她投来的警棍顶部似乎还隐隐有电鸣声的样子。

　　“嗯姆。”奏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梦。

　　扣动扳机，一道光流迸射而出，环绕少女周身后化作了晶莹闪烁的冰尘帷幕。

　　警棍碰撞在帷幕上，纷纷坠落，还没落地就消失不见，而丢出警棍的保安们手上纷纷刷新出了自己的警棍。

　　第二批警棍也砸向了少女，但仍旧被帷幕阻挡，没有任何威胁。

　　看样子毕竟只是医院自发生成的梦境，远不如被魔物侵袭操控的梦来得有威胁，只不过梦境本身的体量的确非同凡响，奏甚至无法感知到这个梦境的边界。

　　不过，考虑在外面也一直察觉不到梦境所在，很有可能只是这个梦跟现实纠缠在了一起，导致边界模糊。

　　奏飞到楼梯间的窗前，凑近她的保安都被冻成冰雕然后化作白烟消散了。

　　一路上保安们前仆后继地涌向她，导致目力所及现在全都是浓郁到快溢散不开的雾气，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也浓烈到呛鼻了。

　　胶质手套包裹的素掌贴上窗户，玻璃当即碎裂，但又瞬间重组。

　　“疑似精神科病人作乱，警备级别调高至二级！”

　　已经算是在七点五层的位置了，但七楼的警报声仍旧显得刺耳。

　　奏没有放在心上，她已经打算一口气冲出住院部了，既然玻璃会直接重组，那她整个人往上撞，顺势出去就好，之后就能更方便地探查这个梦境各处了。

　　“咦？”

　　透过玻璃的反光，奏看到了身后那完全笼罩自己身体的巨影。

　　保安们的前仆后继的徒劳冲锋的确停了会儿，原来是变化已经生成了么？

　　“刷！”

　　破空声响起，警棍像是一道黑蟒般扫荡而来，少女头也不回，微微抬手，空气中的白雾瞬间汇聚，凝结成巨大的冰晶，挡住了警棍。

　　“咔嚓！”

　　巨大的劲力令冰晶表面浮现裂纹，奏也看清了新的保安全貌。

　　脚踩地板而头顶楼梯，少说有三米的巨型保安女孩必须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那替代常人脸部的漆黑阴影。

　　实在是太高大了，这样的体型具备的力气，确实不能忽视了。

　　楼道里现在站满了的都是这种保安了，只不过他们太高大了，所以堵在少女身前的反而只有一个。

　　“唉。”

　　嘉川奏眯起冰眸，对准眼前巨大的人体扣动了扳机。

　　“轰！”

　　枪口迸溅而出的不是火舌，而是耀眼的镭射光束！

　　湛蓝的极寒光线霎那间洞穿血肉，接连贯穿高大的人体，直达楼梯拐角。

　　命中墙壁的光流没有穿透而过，汇聚成了魔法阵般的六棱雪花，接着反射了后续的射线。

　　单个透体伤口对这些巨型保安似乎影响不大，但紧随其后地第二道极寒镭射再度贯穿了他们。

　　然后是在少女身侧形成的第二个反射节点，再是通往楼下拐角的第三个节点，最后是少女另一侧的第四个反射冰境。

　　“咻咻咻！”

　　交叠往复的冰之光构成了永不停歇的防护网，将楼道中除少女以外的生物全部歼灭。

　　这样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嘉川奏是这么想的。

　　后退半步，她冲向了窗户，直接撞碎玻璃，整个人“沾”在了栏杆上。

　　“咕呃？”

　　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围绕着住院部大楼的光之围栏浮现，就像是监狱中的牢门一样，紧贴着大楼每一个出口，封闭着逃脱的可能。

　　接触前毫无察觉的栏杆随着少女的碰撞激发了高强度的电流，迅猛强烈的电击穿透灵装，直击魔法少女娇嫩柔弱的胴体，令银发少女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

　　柔荑酥麻不堪，纤指颤抖不已，勾不住扳机，魔导器化作的手枪从素掌间滑落。

　　过分隐蔽的栏杆让奏想起了进入医院不久就察觉到的另一个魔法少女，但似乎现在没有多加考虑地时间了。

　　庞大的魔力直接从全身上下汹涌而出，少女像是笼罩进了一个光球之中：“轰隆！”

　　快速扩大的光球跟栏杆接触的瞬间炸裂了，直接将栏杆炸碎，密不透风环绕大楼的封锁露出了口子。

　　电火花在碎裂的栏杆缺口间流窜，令残缺的结构缓慢地“生长”回来。

　　因爆炸弹到一旁的嘉川奏喘息着跪坐在地，柔亮银发看起来有些杂乱，光翼也暂时消散了。

　　魔力的消耗对她而言算不上什么，但刚才的电击还是让她心有余悸，手脚现在还酥麻着。

　　“噼啪！噼啪！噼啪！”

　　爆碎声不停传来，楼梯上下都有巨型保安在砸碎冰光的反射节点，虽然还会自动重新生成，但光流本身固有的能量是定数。

　　不到两分钟，保护少女的反射区域就不存在了。

　　奏轻勾食指，手枪回到掌中，她不打算跟这些看起来无穷无尽的保安们浪费时间。

　　恢复了这么会儿，该出去了。

　　上下楼梯最后生成的反射镜破碎同时，巨型保安们的身形立刻占满了楼道，但已经来不及了。

　　浑身缭绕灵光的魔法少女化作一颗拖着冰焰的银色流星，直接冲出了住院部大楼。

　　“诶？”

　　冲出住院部大楼的瞬间，少女便回到了电梯前，也就是她一开始闯入的位置。

　　她感应到了梦境的边界，出乎预料的小，仅仅是覆盖住院部的样子……

　　而重新回到闯入梦境的起始点，也代表着：前后各是一个压倒性巨大的人影，魔法少女娇小的体躯完全卡在两个巨人腿部的中间，即便隔着裤管也能清晰感受到，高度隆起的虬扎筋肉挤压着身体。

　　巨型保安的反应也很快，背对着奏的直接抄起警棍朝身后捅去，正对少女的则直接顶起膝盖，要以队友的身体为墙角固定住她。

　　“BOOM！”

　　炫目的冰芒绽放，两个保安直接被吹飞了，连带着前后各一排巨型保安直接轰穿了墙壁，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窟窿。

　　“咔嚓！”

　　被弹至玻璃墙上的保安在玻璃上留下了裂纹，警报声随之变得响彻云霄，凄厉无比，像是在用钻头贯通少女耳膜一般。

　　“哼哼！”

　　又一次听见迷之笑声，奏紧蹙起双眉，握紧了手枪。

　　“警备级别调高至一级！”

　　玻璃墙上的裂纹凭空开始扩散，像蛛网般一圈圈遍布至全部的墙面，突兀地化为齑粉，轰然幻灭。

　　不！

　　是视野中的一切都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像是裂开的镜面般分崩离析——但仅仅像是一瞬间的错觉，少女眼前的一切已然恢复了原样，遭到破坏的场景也完全重置，密密麻麻的巨型保安也再度充斥每一片空间，让奏根本看不到其余事物。

　　不同的则是：“魔物的气息……”纯净清秀的俏靥染上了霜寒，奏的眼神变得冷酷了起来。

　　虽然很淡，比她遭遇过的最弱魔物的尸块中蕴含的气息还淡，但重新出现的这些巨型保安体内确确实实发散着魔物的气息。

　　必须要搞清楚这个梦境的状况了：“咔！”

　　扳机扣动：闪烁着星光的冰尘萦绕少女周身，划出飘逸的弧线，湛蓝的轨迹化作光圈，随着脚下魔法阵的闪耀变作盛大的光幕扩散。

　　重新生成的巨型保安直接灰飞烟灭，魔物的气息也随之无影无踪。

　　瞬间刷新的人影也没有形成的机会，再度湮灭于光中。

　　维持着覆盖整个楼层的光幕洗礼，少女如入无人之境般探查起了这一层的状况。

　　除去那些保安外，没有任何其余生物，就像是人去楼空的完备手术室一样，设施齐全，但没有人员。

　　少女已经完全能确定，自己的进入方式错误了。

　　三年里总归会有普通人误入这里的才对，而御子小姐话里话外也透露着这儿对病人很安全的意思。

　　但已经到这一步了，她也不会纠结于哪一步走错了，先调查出魔物的气息源自哪里才是现在能做的。

　　保安体内的气息就像是投影一样，随着身体的瓦解便完全消散不见，但重新刷新出的保安在被瞬间消灭前，仍旧会带有那寡淡的气息。

　　扶着额头，注意力有些涣散的少女闭了下眼，她其实也发觉闯入这里时的脑干发麻的感觉不全是梦境导致的了，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气味里可能有什么成分，具备良好的麻醉效果。

　　在这里一次性滞留的时间最好不要太长，不然可能很多需要精密操作的魔法都会变得难以释放。

　　正打算去其余楼层的少女，察觉到了魔物气息的浓烈化，同一时间刷新出的保安也变少了，但能在光幕中支撑更久。

　　不再是瞬间灰飞烟灭，而是保安制服的溶解，再是巨人般肉体的千疮百孔，最后才像被海水冲刷的沙画般扭曲着消散。

　　留意到这点的同时，巨型保安就不再到处刷新，完全化为了一体，身高本就是楼层所能容纳的极限，没有增长，但制服已经遮不住隆起的块块肌肉，相较于人，更像个筋肉虬扎的怪物。

　　制服第一时间被光幕消解，筋肉巨人的身形完全暴露在少女眼前，可怖而狰狞，浑身的黑影都像是在蒸发一样模糊而扭曲。

　　怪物发出的声音也不再像保安，如同野兽，嘶吼着冲向魔法少女。

　　摇摇头，嘉川奏微微抬手，一面冰镜浮现于身前，轻易架住了巨人挥舞过来的警棍。

　　不到一秒，再也撑不住的巨型保安就像烈日下的薄雪般彻底融化了，如无数同行一样化为白雾。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再多也不可能对少女造成威胁，但……

　　“！”

　　看着保安化作的白雾，少女玉靥不由一僵。

　　这些白雾的成分，她在打散第一个保安不久后就意识到，大致跟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来源一致。

　　现在这样光速清除保安们的后果，就是这一层的消毒水浓度已经升到了一个离谱的高度。

　　而蕴含麻醉成分的气体，吸入过多自然会极度不妙。

　　虽然被这种原因逼退有些可笑，但奏还是打算先脱离一下梦境。

　　（真是低级错误，浪费了不少时间，明天还要上课的）

　　很快感应到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正要脱离梦境的少女猛然察觉到身边出现的巨型保安，一个闪身避开了挥舞而来的警棍。

　　这些保安本就哪里都可能刷新出来，集中成单个后直接出现在奏身旁也不足为奇，但令少女意外的是她跃至的方向同样出现了一个筋肉化的巨型保安。

　　“砰！”

　　直接扣动扳机，发射出光弹将保安轰成一滩白雾。

　　四周的地面都顶着持续的光幕蠕动阴影，一个又一个巨型筋肉保安出现，光幕对这些保安的清洗效率已经不及少女手动点杀。

　　这种状况可不是脱离梦境的好时机，回归现实瞬间她可是没法防护的，正好中了警棍一下的话，会留有精神损伤。

　　银发少女飞快地发射光弹，经由魔导器强化的攻击轻而易举地将这些强化到极限的保安毁灭。

　　除了直接从脚下生成的巨影外，这些保安连近魔法少女身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是正常的梦境，源源不断地制造这种程度的造物早就彻底崩坏了，即便有魔物暗中维持，也不得不消耗自身的能量来作替代。

　　“轰轰轰！”

　　而少女连续激射了三分钟，击破的巨型筋肉保安已经超过五百个，专注心都有些涣散了。

　　（医院的梦，跟人的梦，差距相当大）

　　思绪有些缓慢，银发少女的跃动也不那么灵敏起来，一个疏忽，没留意到无影灯下异常模糊的黑影汇聚，跃入了新构成的巨型筋肉保安怀中。

　　“咕！”

　　肌肉虬结的臂膀屈起，一下扣住了自投罗网的魔法少女双臂，少女快速翻转手枪，朝身后扣动扳机，一下就把敌人轰成一滩愈发浓厚的白雾。

　　有些踉跄地落地，还不待少女抽身，两根警棍就趁着这一耽搁捅向了少女小腹，嘉川奏集中精神，构成了两个小型魔法阵直接挡住警棍，同时挥舞素手，直接构成冰墙阻隔住保安地迫近。

　　但没有喘息的机会，身处无影灯下被牵调走注意力的少女没能留意身下直接重新浮现的阴影，还未成型的筋肉保安直接将警棍对准了女孩有些发颤的白丝美腿。

　　“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