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活就像被强X

当天晚上，陈曦拉着秀儿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她装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说：“下个礼拜我们全家就要移民了。我爸把机票都买好了！”她故意把“全家”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秀儿停下脚步，脸色灰白，“真的？这么快？”

“这次是千真万确了。真快呀！想不到这么快就要离开北京啦，从小就这这里长大，这儿可是我的故乡哟！”她故意不提秀儿。

秀儿的眼圈都红了，“你真的要走了吗？”

“当然啦！我们全家都去英国，没道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再说了，英国多棒啊，我终于可以亲自去找贝克汉姆要签名啦！哈哈！”

“看来你很高兴啊？”

“可不是吗，我现在都有点等不及了！”

秀儿顿时生气了，她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八度：“好，走吧！赶紧走！省得整天让人看着心烦！最好现在就走，散步也不要你陪了！”

“你要这么说，那我现在就回家了！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秀儿怒道：“现在就回家吧，以后也永远不要再来见我！”

“这可是你说的！”陈曦说完这句话真的转身就走。

秀儿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心脏牵牵扯扯疼得厉害，几次想喊她回来却偏偏抹不开面子。

她颓然坐在路边的藤椅上，越想越伤心，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秀儿正哭得正哀怨呢，冷不防背后伸出一双小手来，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小笨蛋，你哭什么！我骗你的！我不会和他们一起走的，我还得留下来陪你呢！”

来人可不正是陈曦。

她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逗逗秀儿，离开了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她便悄悄地潜了回来。

却没成想看见秀儿独个儿躲在这里哭天抹泪儿。

一见这幅情景，陈曦的心立刻软成了一块儿豆腐。

忙不迭地说出了真相。

“真的？”这一刻秀儿把什么面子自尊全丢到了九霄云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就问了出来。

“真的，我都和我爸说好了，他答应让我留在这里。”陈曦从她的身后转了出来，双手改搂着她的肩膀。

秀儿心里欢喜无比，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陈曦看她眼角兀自挂着晶莹的泪珠，好一阵心疼，连忙伸出右手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真是的，哭什么啊，难道没听出来我是闹着玩的吗？”

秀儿怒道：“你还说？”

陈曦忙道：“不说了！不说了！你就那么舍不得我吗？”

“谁舍不得你了？少自作多情！”

“那你为什么哭？”

“谁哭了？刚才是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秀儿干脆来个抵死不认。

“哈哈！”陈曦乐死了，这都多老掉牙的借口了！再说天和夜朗的，哪里来的风？

秀儿脸上挂不住了，“你还笑，想死了是不是？”

她张嘴龇牙，露出两排雪白闪亮的牙齿。陈曦要是再敢笑，她会毫不犹豫地咬她一口，这还是跟小时候的陈曦学的。

陈曦吃过很多次亏了，见此情景慌忙把剩下的笑声硬生生堵回胸膛里。同时顾左右而言他：“啊哈，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是够圆的，圆得只剩下一弯淡淡的月弧。这一天是农历五月初三。

一个星期后，陈曦一家移民英国。第二天，秀儿和母亲招呼了一声，搬进了陈曦家里的客房。

秀儿派头十足地巡视了一番私人领地之后，随即发表了一番让陈曦瞠目结舌的“人生改造计划”。

这个所谓的“人生改造计划”，针对的对象当然是陈曦。

归结起来，中心意思只有一条：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尽全力考上燕京大学。

陈曦哭笑不得地看着女王：“你开国际玩笑呢吧？”

女王酷酷地说：“Nothing is impossible！ ”（一切皆有可能！）

陈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不是发烧了吧？你当燕京大学是家门口的幼稚园吗，谁想进就进，那可是中国最好的大学。每年考进去的不是状元就是榜眼探花，你要高中时候没混个北京市三好学生或者没得过这奖那奖的，你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这么牛叉的学校，我怎么进得去？”

女王拨开她的手，“所以以后不要再像个猴子似的到处乱蹦，从今天开始给我好好学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学习！”

“烦也得学！还有两年的时间，你必须得考上燕京大学！”

“我为什么要考燕京大学？”

“因为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仿佛一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在女王的暴力威胁下，陈曦的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游戏机、漫画书、肥皂剧、电脑统统远离了她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课本、参考书和习题集。

秀儿充分吸取了中考的教训，她为陈曦制定了极为详尽的学习计划。有阶段性目标，有具体措施，有时间表。定期考核，狠抓落实。

早请示，晚汇报，狠斗私字一闪念！

在秀儿的逼迫下，陈曦同学每天都要进行深刻的思想检讨：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作为90后的光荣一员，如果今天不好好学习，怎么对得起老师，对得起同学，怎么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父母，怎么对得起勤劳勇敢的中华民族，怎么对得起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怎么对得起和谐社会的伟大事业。

不好好学习，就是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就是拖共产主义事业的后腿，自己有何面目去见父老乡亲，街坊四邻，有何面目去见孔子孟子马克思，有何面目去见保护地球的奥特曼。

秀儿大人一向教导我们：有志者事竟成；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棒磨成绣花针（这是秀儿大人说的吗？）……

陈曦同学一天的行程如下：

6：10—6：30，做早饭的同时，背诵英语单词30个，高声朗读英文课文两至三篇；

6：15—6：30，喊女王起床，时间不够酌情增加（秀儿是出了名的嗜睡如命）；

6：40—7：00，吃早饭；

7：00—7：15，步行去学校；

7：15—8：00，做课前准备，预习当天学习的内容；

8：00—11：30，认真听讲、做笔记，积极踊跃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不许溜号，不许看小说；

11：30—12：20，吃午饭；

12：20—13：30，睡午觉，提前15分钟喊女王起来；

13：30—17：00，继续上课，其间不许打瞌睡；

17：00—17：15，步行回家；

17：15—18：20，做晚饭，吃饭；

18：20—22：00，由女王辅导学习（包括复习、写作业、预习明天的课程）；

22：00，上床睡觉，进行睡前自我反省。

生活就像被强奸，如果你无力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勤勤恳恳的小蜜蜂陈曦同学，总是能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的地狱般的生活中，找到久违的乐趣。

比如藏在秀儿书包里的塑料蟑螂把她吓得大呼小叫，比如帮助自己做饭的女王把小醋当成了酱油，比如瞒着秀儿偷偷玩儿了一会儿手机游戏，比如邻居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小狗……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这样的生活是苦是甜，只有自己知道。

生活总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