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我刚从家里来，她出门了！”
“米娅，我只是说莉莉丝今天没有来剧团，她下午来露过脸，说临时有事就走了……哎，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说动狄安娜来救场的，我们可是售票制的啊！回头可得好好教训下莉莉丝那家伙！”
莉莉丝就是我母亲的名字。
据说是源于血族远古时的先祖，至于两者之间有什么具体联系……
【毕竟是用了几百年的称呼，妾身也早就忘了。】
也许长生者的记性都不太好。
面前正在喋喋不休的人便是剧团老板爱丽丝，也是我短暂人生里所见过最高的女人，也许比妈妈还要高出一个头？
每次与她对话，我的脖子都仿佛是在受罪。
不过那混着几缕墨绿色挑染的青色波浪长发，倒是真的挺漂亮。
只是此刻的我，除了妈妈不在剧团这一预料之外的事实，其他的什么也没听进去。
“所以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剧团演出都结束了，又下这么大雨，你还是快点回家去等着吧，要是莉莉丝现在回去了发现你不在，指不定有多担心呢，等我收拾收拾，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谢谢你～爱丽丝小姐，我自己回去就好。”
“喂，等等，米娅！这孩子，真是和老妈一个样，说走就走。”
……
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尽是深浅不一的滩滩积水，即便穿着斗篷，雨滴带来的冰凉还是透过衣物传到了身上。
既然不在剧团，那母上大人今日的行程也就不言而喻了。冥冥中觉得她应该还没回家，所以我的步伐也没有了来时的急迫。
散散步吧……
漫无目的地走在夜里的街头，两侧房屋内的烛火与油灯星星点点。
倒也没觉得寂寞，与整天幻想着离开特罗斯图去往南方的杰西卡不同，我连城墙外的血荆棘都没有见过，只要能与妈妈生活在一起，在哪个城市又有什么区……
嗒、嗒、嗒、嗒。
愈渐靠近的车轮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走到一处暗无火烛的广场时，一辆马车朝我迎面而来。
直到急促的马蹄声在眼前渐渐停止，我才闻到那面相可怖的车夫身上一股浓到刺鼻的血腥味。
血族的细胞本能顷刻间刺激着我全身的肌肉与血管，接连泵向全身的血液让嘴中两侧的獠牙与斗篷内的尖耳快速生长。
“吼吼～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么可爱唷，你这小家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嘿哈哈哈～要不要给你一点时间逃跑……唔啊！”
嘭！！
虽然做不到像妈妈那样迅捷如飞，但如此这般，立刻跨过彼此间不足五米的距离后将马车翻倒在地，即便是我也能够做得到。
受到惊吓的马匹挣脱了缰绳四散而逃，而正当我想给那明显不是人族的家伙来上一记时，从侧翻的马车内滚落出一个个透出深红色液渍的麻袋，上面绣着一把金色的铜锁。
“啧……”
浓郁至极的血腥味迅速弥散开来，大量涌入我的鼻腔，即使有雨水作为掩盖，也足以彻底唤醒我体内半沉睡的血液。
尖牙与长耳控制不住地疯长，对人族体液的渴望仿佛在一瞬间就夺去了我的肉体，无论怎么用力牵扯自己的四肢，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挪向了那血味飘来的地方。
“……没想到，还是个吸血鬼姑娘啊，哈哈哈，去吧去吧，那里有你喜欢的东西哦～”
“咕！”
眼角余光里，从地上爬起的马夫朝我飞扑过来，从袖子里迅速膨大的肉块一把将我摁倒在了满是积水的石砖上。
啊……本来是打算穿给妈妈看的裙子，又搞脏了。
“唔嗯……别弄脏我衣服……”
“啊？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安危吧～哈哈哈，听说血族的女孩因为肤白貌美，而且再怎么肏也不会玩坏，好像还是永恒处女来着，能在地下的老板那卖上不少钱呐哈哈哈哈！”
他那不断膨胀着的肉掌，把我的脑袋侧着按在地上，特意让我面朝眼前那正散落在地上的货物，那血袋的大小一个个都恰好与人的身形相符，不打开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再加上这个迷惑神经的气味，让我浑身细胞都欢呼雀跃着，只想立刻冲过去抓起来，用力啃食，大口撕咬。
“对了，以前总是不敢破坏商品，毕竟没了膜可没有好价钱了啊，但既然你是血族姑娘嘿嘿，我可要先好好爽爽了啊～”
马夫浑身的衣服渐渐爆开，完全变成了一团令人作呕的肉块。
“看来你……没接触过血族呢……”
“嗯？”
“你就……不应该……在我面前……放个血袋子……”
“！！！”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母亲向来是不让我自己吸食人血的，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僵硬的身体不允许我做除了饮血以外的动作。
话说回来，他若是发现我裙子里长着男孩子才有的东西，会露出什么表情……
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我在想什么呢。
“唔！！你这小鬼，怎么还能反抗！”
对不起，妈妈……这个时候，还是活下去比较重要，对么……
还算是幸运，遇上的是这么一个半吊子。
我双手撑着地面，朝满是血迹的麻袋爬去，身后那团肉块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什么，也许这个蠢蛋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阻止我前进。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我快要疯了……宛如被强制禁食了许久的强烈饥饿感，一点点催促着我的四肢，拖着身后那团肮脏恶心的肉块怪物，扑在石砖路上，朝那正顺着砖缝淌开的鲜血爬行。
噔、噔、噔、噔。
有其他人过来了，以很快的速度。
金属鞋快速蹬地的声音从地面传来，身后化作怪物的马夫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者，以至于压在我身上的臂膀都有些松懈了。
“卫兵？！这里的人明明都已经打点过了，怎么会……”
“放开她！！”
啊，这个声音，是菲丽尔……士官长。
可我已然无法停下自己的动作，只差几块砖的距离就能触及前方的血袋。
背后的丑陋肉团离开我的身子，也许是觉得此刻的情形确实有些进退两难，他随即从身旁侧翻的马车上掰下了一根木制轮毂。
“！！！”
只是一根脆软的木头桩子，却是可以将我彻底杀死的凶器。
“没办法，已经被你看到脸了，毕竟我也没有千变万化的能力，既然不能当作商品，那你就去死吧！！”
“米娅！快躲开！”
我总算是抓住了满是血渍的布袋，眼角余光撇向正在朝我奔来的菲丽尔，这个距离，想必是来不及阻止这丑陋的肉块用木桩刺穿我的心脏了。
不行，只能靠我自己。
咬下去就好，隔着袋子也没关系，牙齿已经足够长了。
只要一口……
只要一口，就能让我有力气，把身后这混蛋彻底撕碎。
妈妈……
原谅我……
我双手抓住滚落在地上的麻袋，将嘴巴张大到极限，露出血族狰狞的尖牙，向袋中的血块咬去——
“米娅……”
“唔！！”
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轻声呼唤传到耳中，那是我恨不得整夜倾听的亲切呢喃，在仿佛静止的时间里，穿过连接天地的丝丝雨帘，涌入我被寒夜浸得有些冷涩的心房。
听到她轻唤我的名字，随即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滴的大颗液珠，顺着脸颊向下迅速滑落。
好想大声哭出来……
她来了。
只属于我的天使——
“妈妈！”
嘭！嘭！
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划破天际，城卫军弩兵的火铳都发不出这样的动静。我自然知道，那是母亲的银色长枪才能吼出的怒鸣。
方才悬在我身上的木棍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我的身体似乎也意识到了生存危机骤然减弱，因而从体内决堤般溢出的饥饿感也略有消退，让我得以费力地扭过头去，望着那胸前被开出两个大洞的肉团怪物缓缓跪倒在地上，喷溅出无数血水撒向石砖。
“咕啊啊啊啊啊！！”
口吐鲜血的人形肉团猛地转过身，却没料到即刻就被粗长的枪管抵住了脑门。
“汝，听到地狱万鬼的歌声了么？”
“你是！伯爵……咕！！！”
嘭！！！
大口径的子弹从血肉横飞的污浊里穿出，几乎是直接轰飞了这丑陋肉团的头颅。
几阵颤抖过后，这个恶心的暗黄色肉团子总算是塌向地面，再没了动静。
硝烟的刺鼻气味暂时掩盖了血肉的生腥，不知不觉间，雨也停了。
而她的身影，也在月光的浸染下逐渐变得清晰。
与方才幻想中的模样不太相符，她今天穿着恰好及腰的短上衣与紧身皮裤，以及一顶在黑夜里辨不清色彩的宽檐帽，我不记得妈妈还有这样的衣服，这身行头就像是西方沙漠里的塔洛乌萨族，虽然少了一丝往日的庄严与凛然，却也将纤腰与长腿凸显得更为性感。
啊，好想马上被你拥入怀里。
弹壳掉落地面的清脆声响过后，她快步走到我的身旁跪下，一把扯开了我手中紧握的麻袋，温柔地扶起我的身子，紧紧搂在了怀里。
“跟汝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碰陌生人的食物，要是吃坏肚子，妾身可不管你。”
“妈妈才不会不管我～”
“小东西，不好好在家待着……喏，喝吧。”
大家都说母亲是个冷淡的人，但至少在面对女儿的时候并非如此。
黑夜也遮不住其美貌的银发女人，扯开自己的衣襟歪过头去，将一侧的长发别于耳后。
像是为了不浪费这唯美的一幕，透出云彩的一轮圆月，用微弱而清澈的光芒撒在她白如霜雪的脖颈上，此刻五感变得异常灵敏的我，甚至能听见玉颈内血流涌过的搏动声。
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埋在了妈妈那温热脸颊与肩膀的怀抱里，在她那声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呢喃里，享受着股股热流通过口腔涌入身体的满足。
“嗯……小家伙，慢点喝。”
“咕咚……咕咚……”
妈妈温柔的双手在我脑袋与脊背上轻轻拂动，还时不时地捏捏我那因兴奋而变得狭长的耳朵。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觉得，身为非纯种的血族也不坏，特殊的混血体质，让妈妈和我不仅能够享用人类的食物，还能互相抚平彼此作为血族的饥饿。
不用为了果腹，去猎杀与我们如此相像的异族，还要通过将他们唤作家畜、视为蝼蚁，来安抚自己每次进食后的罪恶感。
军靴的声音在近处停了下来，随即便是长刃收回剑鞘的凛冽声响，菲丽尔打开了一个个散落在地上的麻袋，似乎在检查是否还有生还者。
“都还活着，果然是人贩子……在城区的深夜里开枪，保密条约都不顾及了吗，猎人莉莉丝？明明我就要把剑掷过来了。”
“就是怕汝的银剑，会伤到妾身的……我的女儿。”
“跟我说话，就不必特意改语气了，多见外……你倒是这么干脆地杀了他，我都没有办法问话了，清楚这家伙的来头么。”
“没印象，不在给妾身的委托范围之内。”
终于喝到满足的我刚松开妈妈的脖子，便被她用穿过我双腿与背部的手臂抱了起来，仿佛是王子正搂着纤弱公主的模样。
说实话，在菲丽尔面前这样子还是有些害羞，虽然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可我还是把脸颊埋在了妈妈的胸膛里。
“今夜只不过是，来接女儿回家。”
“算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来的时候只见到一具斯利姆的尸体。”
妈妈维持着将我公主抱的姿势，转身面向菲丽尔，提起穿着长靴的一足引向斜后侧，另一腿则膝盖微曲，朝士官长轻轻弯下腰，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
“非常感谢……那，妾与小女就不在此地多逗留了，以免打扰士官长执行公务，祝汝武运昌隆。”
我也羞红着脸和菲丽尔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被妈妈抱着离开了此地。
被枪声搅碎了宁静的夜里，步伐轻盈的女人怀抱着自己的女儿，在街巷内鳞次栉比的房屋间快速穿梭着，宛如黑夜里的冷酷义警，又或是斩落罪恶的混沌使者。
扑通、扑通。
心心念念的她，此刻就在我触手可及的身旁。
近到能听见那每晚伴我入眠的心跳。
明明只是半天没见，却仿佛间隔了数年。
她的眼睛，即便在夜里也如此美丽。
“抱歉……都怪妾身没有及时告知今日要外出的事情……回了趟剧团，才知道汝来过了……”
“不要道歉，不想听你说对不起，只要妈妈的亲亲和抱抱～”
“（叹气）……汝的个头明明已经快赶上妾身了，怎么还同小孩子一样……好了好了，妈妈最爱米娅了，今晚要妾身做什么都行～”
“嘻嘻～啾……”妈妈今天穿着开胸的衬衣，暖暖的体温传到脸上，让我不禁吻住了妈妈胸前那裸露的肌肤，她也没有抗拒，只是抱着我的双臂似乎比方才更紧了一些。
也许是枪声惊扰了不少居民，广场周围近处的房屋内透出许多新点亮的烛火，为了不让一双双探出窗外的眼睛发现这对在夜里游荡的母子，妈妈双腿轻轻一蹬，用上血族那宛如瞬间移动的速度，消失在了寂静的夜里。
“妈妈……身体好热……”
每次饮血之后，身体都会变得异常燥热，或者应该说是……性欲爆棚。
我不清楚是因为自己身体构造的特殊，还是所有血族都会如此，毕竟我除了妈妈以外也很少见到其他同族，而妈妈总安慰我说一切都是正常的，包容着我每一次的撒娇与索求——无论是鲜血，还是性欲。
“就快回家了，再忍忍……啾～～”
她温软似水的唇瓣，在我额头轻轻一触。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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