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伤疤

我是哪种人？哼、反正不是悟性不足的人。

陆泉愤愤地想，又抱着点寻求启示的希冀，在高大的书架间寻找笛卡尔的哲学著作。

——欲望太大……是啊，她的欲望确实很大，想要自由，想要无所不能，追求危险刺激又渴望高高在上的安全，不为金钱担心，又不想被平凡无聊的生活困住——太多欲望，太多矛盾，哪里是某个目标、某个职业可以负载的。

困住她的不是迷茫，而是自身庞杂的欲望。可恶的尹玺，竟然轻松点出了她的本质。

忽然，她的手指自主停在一本书脊上——《青少年自杀心理学》。

从文字进入眼球、传送信息到大脑、激发上亿神经元到做出反应，通常只需要几秒。

可贯穿人类进化史的生理本能却在此刻突然失效，一键清除了陆泉敏捷活跃的思维，将她整个人骤然冻住。

这些天经历而出现过的那些细如铁屑的异样感，像被这本磁铁吸引，迅疾地粘合成一根铁钉，冷不丁刺进她的大脑。

——她竟然，没有完全恢复？怎么可能？

缓慢而僵硬地意识到这点，陆泉终于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她努力看向别处…“自杀”，极力调控呼吸，没事的，她已经比以前好多了、“青少年自杀”，只是应激反应，很正常，她什么也没有错，呼——呼——呼——

“陆泉，我们、”

有人叫她，如同惊雷，她吓得浑身一振，紧扣的书轰然从高处坠落，重重摔开在她脚边。

她一动不动，悚然盯向地板，好像熟悉的地板上突然塌陷出一道深渊大洞！

“陆泉！”

有人快步靠近，脚步用力踢开书，双手将她僵冷的身体护进怀里！

刻骨熟悉的温暖将她坚实包裹，陆泉条件反射地抖了抖，立即用力抓住他，躬身深埋进他怀里，不留缝隙。

“好了，已经没事了。”大手满满地从她后脑一下下顺过她紧缩的背脊，温柔的声音从上到下地将她洗刷抚慰。

“我们回房间，谁也不见。”

林松潜熟练地抱起陆泉，走出图书室时遇见来通知晚餐的男仆，他无声摇头，转身进去陆泉的卧室。

坐到床头，脱掉她的鞋，让她姿势舒服地埋在怀里汲取安全感。

他不再说话，轻抚着让陆泉的身体放松下来，耐心地等待。

时间在两人身边放轻呼吸，窗外的黄昏渐浓，灿漫厚重的橘黄色寂静地将两人笼罩、浸泡，刻成一座雕像，彼此完整嵌合，日久天长。

陆泉眼前慢慢显出衬衫的纹路颜色，上面压痕深刻，她向上看去，“林松潜…”

“嗯，”耳边的胸膛轻轻震动，清俊少年低头看她，浓烈而不烫人的黄昏几乎将他剔透的眼珠融化，“是不是饿了？”

陆泉望着他，身体里那些庞杂的欲望在此刻全部消失，安静空白得只剩下他。彼此的体温融合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陆泉抬头，深深吻住他。

林松潜反应不及，腿早被坐麻了，重心一偏，倒上她的床。

陆泉浓重的卷发随之倾盖下来，缝隙间隐约露出他清润纵容的眼，黑发纠缠揉动在黄昏色的床单上，他柔顺地迎合她凌乱肆意的亲吻，发出亲密无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