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如白纱般倾泻的月光下，海莲娜正等待着娜塔莉娅。

那个总是领先一步的骄傲姐姐。

比任何人都闪耀着美丽光芒，也因此更令人惆怅的，她回忆着姐姐最后离去的背影。

“莲娜…”

熟悉到近乎陌生的声音响起刹那，海莲娜猛然转身。

“莉雅姐姐…！”

纵使漫长岁月流逝。

即使这些年来未曾互通只言片语，甚至擦肩而过都未曾有过，姐妹俩仍自然地唤出彼此昵称。

无需推让，海莲娜与娜塔莉娅紧紧相拥。

没有道歉的话语，不问这些年如何艰辛…

姐妹只用无声泪雨抚慰着彼此…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西斯提利。”

“唔，难说。人类的思维与感情实在难以理解。”

“你也有兄弟姐妹吧？若见到被封印的姐妹会怎样？”

“嗯…”

西斯提利罕见地陷入了沉思。

倘若遇见其他被封印的大恶魔该怎么办，该作何表情，该怀揣何种情绪…

看他被连环疑问困扰的模样，想必五百年间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

『或许…单纯因为是恶魔吧。』

憧憬、理解、眷恋这类深切情感，大抵只有凡人才配享有？

正望着反常纠结的西斯提利出神，我也被同样疑问缠绕时——

“少爷。”

回头看见马蒂亚斯静立身后。

“结果如何？”

“阁下…非常满意。”

“哈哈，那就好。”

我为正在庭院角落幽暗别馆享受狂欢夜的罗恩格拉姆举杯。

当然也包括促成此事的西斯提利。

“嗯…今日酒味格外醇厚。”

接着将酒杯推向总是刻板的马蒂亚斯。

“属下不便…”

“我说可以。今日劳苦功高，这点犒赏受之无愧。”

“…是，属下愧领。”

“明日全体仆役休假。今日晚宴规模空前，想必都累坏了。”

“多谢少爷体恤。”

与我随意豪饮不同，马蒂亚斯先轻嗅酒香，浅抿细品后才徐徐咽下。

“没想到你好酒道。”

“是。此酒幽远深邃的韵味令人回味。”

“哈哈。”

一杯佳酿下肚，连马蒂亚斯常年紧绷的肩膀都松动了些。

那么…该切入敏感话题了。

“说说看，咱们骑士团长阁下有何癖好？”

“这个…”

“但说无妨。特意备了昂贵美酒就是为此。何况我连娼妓都没能见识。”

“哈哈，原来如此。嗯…阁下他…略微…”

听完马蒂亚斯叙述，我不禁失笑。

难怪会将娜塔莉娅这般美人视作生育工具。

虽不便详述罗恩格拉姆的癖好…总之与娜塔莉娅或海莲娜完全相反。

简而言之，在我眼里不算女人甚至不该当作女人看待的类型，偏偏是罗恩格拉姆的理想型。

“性癖虽属个人自由，还是令人作呕。你觉得呢？”

“属下不敢妄议，少爷。”

“哈哈，也罢。”

虽不指望就此拉拢罗恩格拉姆，但往后行事应当便利些。

某种意义上算是等价交换。

我给予不被丈夫所爱的妻子温情，为不爱妻子的丈夫提供可心人选。

『虽然那傲慢眼神和居高临下态度令人不快…不过这倒是与原作不同。游戏里的罗恩格拉姆明明是清廉耿直的完美武者。』

事到如今自然不会讶异现实与游戏的差异。

恰如过犹不及的古训，代价尚在承受范围——

毕竟娜塔莉娅值得这番周折。

“话说回来，咱们阁下也该懂得适可而止。”

“…确实。这点属下也有些忧虑。”

我引以为傲的先祖，亦即韩国的祖宗们留下过箴言：

迟暮风流最是骇人。

实际上罗恩格拉姆的出轨与私生子传闻，正是约一年前开始流传的新鲜话题。

当然传闻俱属实。

『骑士团长之位本就难纵情声色。问题在于即便如此罗恩格拉姆仍肆无忌惮。』

这男人放浪形骸到愧对剑圣名号。

甚至无能到连自己惹的烂摊子都收拾不利落。

不过，毕竟是信奉极端精英主义之人的子嗣。

因此…我萌生了个小小愿望。

恳求我解开的不是罗恩格拉姆的项圈，投向火药库的并非点燃的火柴……这般祈祷着。

“反正…也不是不了解他的弱点。真要万不得已的话…”

“啊？”

“男人得管好下半身才行。您说是不是？”

“…您说得对。”

马蒂亚斯惊慌的眼神仿佛在质问『你也配说这种话？』。

我和他们不同。

…应该不同吧？

“话说…咱们大人完全没有要露面的意思呢。宴会也该差不多结束了。明明精力那么旺盛。”

“我去请…”

“不必。明天早晨就算不愿意他也非得出来不可。所以今晚就让他尽情享乐，往后也适度应付就行。要是觉得越来越为难就告诉我。”

“是，少爷。”

“好了。该准备收尾宴会，送客人们回去了。”

“谨遵吩咐。”

那么接下来我该做的事——

当然是给海莲娜和娜塔莉娅留下深刻印象。

“要一起去吗？西斯提利。”

“走吧。”

***

海莲娜与娜塔莉娅的谈兴正浓。

在康斯坦茨领过得如何，姐姐近况怎样，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托少爷的福每天都很幸福等等…甚至逐渐交换起有些令人脸红的私房话。

全然没察觉我在身后。

只得轻咳一声。

“咳咳。”

“啊，少爷！非常抱歉…”

“没留意您到来真是失礼了。”

“哈哈，没关系。老师也别放在心上。这可是难得再续的缘分啊。”

挂着浅笑在两位女士对面落座。

海莲娜与娜塔莉娅非但毫不拘谨，反倒透着欣喜。

好…先给娜塔莉娅做个简单按摩吧？

“不知您是否尽兴，娜塔莉娅女士。”

“岂止尽兴。对至今所有相助由衷感激。”

“我才更应该道谢。承蒙您不辞辛劳远道而来。”

自然交换微笑后，视线转向海莲娜。

嗯…今天格外动人呢。是因为和娜塔莉娅在一起的缘故吗。

将这对姐妹尽收麾下的日子不远了…

“少爷？您怎么了…”

“啊哈哈。看到老师和娜塔莉娅女士共处的模样，我也不禁感慨万千。”

“哎呀，竟让您如此挂心。”

海莲娜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眼波。

…看来又被她看穿心思了。

这时娜塔莉娅敏锐地切入我与海莲娜之间。

“唔…里昂先生和蕾娜似乎不止单纯的师徒关系呢…？”

“您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毕竟我和老师已经共同习剑多年了。”

“虽有耳闻…但看到蕾娜这样笑还是头一回。这孩子除了我之外很少对人展露笑颜的…”

“啊，姐姐…！”

嘛…海莲娜确实有这一面。

虽然在我面前远不止是微笑的程度就是了。

总之不是来听她们自夸的，自然将目光转向娜塔莉娅——

对方却先开口了。

“话说回来，不知我丈夫去了哪里。”

“听说大人在与其他几位商谈要事。似乎涉及国政，可能会耽搁些时辰。”

“哼…这样啊。”

娜塔莉娅神色间全无遗憾。

反倒因罗恩格拉姆缺席而暗自欣喜的模样。

不知是因此，还是酝酿已久的气氛使然…娜塔莉娅口中竟流泻出意料之外的话语。

“有时看到里昂先生就会想。如果阿尔敏也是这样的男人该多好…”

“…什么？”

“啊，失言了。身为母亲不该说这种话…”

当然我是装作没听懂弦外之音。

说起来…哎呀呀…居然想到这种地步了吗？

『对她而言我算是子侄辈？这倒也不错。早婚还有这种好处。』

说不定能酝酿出别样风味。

心念转动间向娜塔莉娅微微倾身。

“如果您不嫌弃，随时欢迎来寒舍做客。”

“哎呀，真的可以吗？”

“哈哈，当然。难得重续的缘分，怎能不延续下去？况且…”

故意暧昧地停顿，娜塔莉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很好，完全吸引住她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冒昧…我个人也非常希望今后能常伴您左右。”

“这样啊…嗯，能问问理由吗？”

“这个嘛…或许该说，想继续精心呵护您的光芒？”

无论是剑姬还是寻常女子，追求美丽都是天性。

而娜塔莉娅借我之力，已重拾昔日璀璨。

想要继续闪耀也是人之常情。

如预料也是期待那般，娜塔莉娅轻轻点头。

“呵呵，是啊。其实我也一直想见到里昂先生呢。您拥有如此珍贵的才能，就这么荒废实在太可惜了。”

“……诶？”

“海莲娜虽然教得很好，但在我看来还有很多不足。我也很享受与里昂先生切磋剑术的时光，今后继续一起挥洒汗水吧。”

偷偷瞥向海莲娜时，发现她正完全神游天外。

…该死，肌肉酸痛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虽然很欢迎一起训练就是了。

“啊…哈哈…既然您这么说的话…”

“呵呵，谢谢。”

肌肉脑的特质比海莲娜还严重啊。

虽说弟弟比不上哥哥，难道姐妹也是这样的吗。

『总之…已经打好招呼了。』

剩下的工作只要调整好罗恩格拉姆和娜塔莉娅的行动路线避免碰面就行。

然后是正式征服娜塔莉娅了。

“嗯，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啊。”

不出所料，娜塔莉娅用充满留恋的目光望着海莲娜。

“哈啊…真想和以前一样彻夜长谈…”

“我也很想，姐姐。”

“…是啊，反正以后还能常见面。谢谢，蕾娜。还有…对不起。”

海莲娜与娜塔莉娅自然而然地相拥。

许下离别与重逢的约定。

“话说回来，那个人…不，我丈夫还是没露面呢。他明明不是那么热衷国事的人。”

“哈哈，要是现在突然转性了反倒是好事吧？我会特别留意老爷动向的。”

“哼…嗯，知道了。其实我一个人回去也挺好的。”

就这样，娜塔莉娅在海莲娜的目送下消失在夜色中。

真期待明天啊…

“对了，西斯提利。”

“嗯？怎么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罗恩格拉姆连影子都不见？”

“这个…听说是个叫剑圣的家伙，所以就下了点猛料…没想到比预期中更诚实地面对欲望呢…”

看来不是在开玩笑，确实度过了疯狂的一夜。

倒也不坏。虽然不坏…

“…魅惑效果不会解除不了吧？”

“当然不会。有必要的话随时可以解除。”

“哼，是吗？”

应急预案又多了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而且确认了西斯提利的精神魔法对罗恩格拉姆效果拔群，今天真是大丰收。

“来吧，我们也去享受如何？夜还长着呢。”

“啊啊，终于。如今不是你的话根本无法满足这具身体了。可要负起责任来啊。”

“少、少爷。明明说过会宠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