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晃了晃玉盒,“程头儿,是不是很后悔啊?”
程宗扬果断装傻,“这盒子多漂亮,里面装的是啥?”
“齐奴的元红啊。”
“说点别的吧!”
“逗逗你嘛。呶。”
小紫打开玉盒,里面是一片血红的花瓣,在夜色中若有若无地浮动着,变幻不定。
程宗扬怔了片刻,猜测道:“澄心棠?”
小紫笑道:“像不像齐奴的元红?”
“你非要提这个是吧?”程宗扬在她鼻尖上刮了一记,“它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人家拿的只是花蕊,临走时还留给了情奴。要不然你能这么容易把两宫太后都带走?”
澄心棠能助人幻形,对狐族幻化匿形有奇效。
程宗扬从闻清语与淖方成的交谈时的只言片语听到,澄心棠因为某种变故,一分为六,花蕊在吕氏一族手中。
没想到齐羽仙也有一片,还被小紫勒索到手。
“这东西怎么用?”
小紫拍了拍雪雪的脑袋,让它张开口,然后把花瓣放在它口中,“不许吞下去。”
雪雪点了点头,闭上嘴巴。
小贱狗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形似乎微微变大了少许,皮毛的颜色略微深了一些……
程宗扬一脸愕然,“这小贱狗……变成公的了?”
雪雪一听,赶紧张开四条小短腿,伸长脖子,往肚子下面看去,扭了半晌,发现没有异样,才舒了口气。
“毛尖都变黑了,还得意呢?公不公母不母的,炖成火锅我都不吃!”
雪雪赶紧张开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女主人。
小紫收起花瓣,连同玉盒一起塞到雪雪嘴巴里。
“齐贱人随身带着这东西,难道是要扮男人?”
“一个你见过的男人哦。”
“谁?”
“留仙坪。”
程宗扬闭目回想,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廖群玉那个随从!”
当初在留仙坪遇见,程宗扬就觉得那个随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齐羽仙这贱人!
她跟廖群玉、周飞搅在一起,又在搞什么勾当?
廖群玉失踪,多半跟她脱不干系!
“不行!我得回去问清楚!”
“已经没人啦。”
程宗扬重重一跺脚,脚下铺路的青石顿时龟裂,石屑乱飞。
小紫拉起他的手,“别生气啦。那个释特昧普自己要找死,程头儿你就成全他好了。”
程宗扬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不稳的根源,还是因为释特昧普那句蕴意恶毒的话语。
不光要自己的性命,还要将自己的侍姬尽数渡化……
“那个该死的金毛!我干死他!”
“有人比你更想哦。”
“谁?”程宗扬精神一振。
“来吧,程头儿。”小紫笑道:“还有一处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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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事院的大堂上,一名朱衣官员正襟端坐,鹰目狼视,须发赤黄,却是一名胡人。
黄巢之乱前,唐国国力鼎盛,历代唐皇开疆拓土,境内百族杂居,像这种身居高位的胡人在朝廷中比比皆是。
白肿脸大红嘴的高力士坐在客席,满脸笑容地细声说道:“事情紧急,不得不连夜审讯,辛苦索推事了。”
“不敢。”那胡人拱了拱手,文绉绉道:“为公主分忧,乃吾等职份所在,有何辛苦?周主事与来从事赴周至公干,索某为公主效力,幸何如之!”
高力士干笑两声,“请。”
索元礼神情一肃,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兀那贼僧,招是不招!”
那番僧浑身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软泥一样匍匐在地,眼看都不行了。
索元礼冷笑道:“到了推事院还装死?来人啊,大刑伺候!”
高力士提醒道:“这厮肋骨尽断,若是动刑,可得当心。”
索元礼道:“高内侍是怕他死了吗?”
高力士用衣袖捂着嘴巴,跟老母鸡一样“咯咯”笑了几声,“这番僧敢刺杀公主,打死也是活该,只是他一死容易,找不出幕后的指使者,咱家怕耽误了公主的报复。”
“高内侍放心。”索元礼阴恻恻道:“索某绝不会误了公主的大事。来人!取铁笼来!”
堂下的属吏取来一只粗铁制成的笼头,然后“哗啦”一声,把一堆木楔丢在番僧身边。
索元礼露出一丝嗜血的狞笑,对番僧道:“且看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索某的铁笼更硬!用刑!”
属吏拿起铁笼,熟练地套在番僧脑袋上。
那番僧剃光了头,套起铁笼来分外爽利。
属吏拧紧销子,紧紧箍住他的脑门。
然后将一片木楔插进缝隙,抡起铁锤用力砸下。
“呯!呯!呯!”
随着铁锤的敲打,木楔一点一点楔入皮肉和铁箍之间的缝隙,带着铁刺的笼头越来越紧,手指粗的木楔就是像楔入番僧颅骨一样,在他脑门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
这铁笼是索元礼特制的刑具,一旦用上,再死硬的贼囚也撑不了片刻。
推事院的吏徒曾经拿死囚试过,只要三片木楔,就能让囚犯颅骨欲裂,痛不欲生。
用上五片,罪囚双睛暴出,口鼻出血。
用到七片,颅骨便会活活挤裂,脑浆迸出。
那番僧肋骨尽断,四肢皆折,换作旁人审讯,几乎找不到动刑的地方,但落到索元礼手中,倒是物尽其材。
眼看三片木楔已经楔入,番僧颅骨已经被挤得变形,尤其是天灵盖的位置,骨肉紧绷,似乎在皮下裂开一道缝隙。
第四片、第五片……番僧双眼往外突出,露出死鱼一样的眼珠。
第六片,番僧两边的太阳穴往外鼓起,天灵盖像是与颅骨分离一样,被挤得凸出。
他张开嘴巴,露出残缺不全的牙床,喉中发出“嗬嗬”的嘶吼声。
“倒是个能撑的。”索元礼冷笑道:“说吧,叫什么名字?”
“纳……纳觉……”
“受何人指使,刺杀太真公主?”
“容……容部……”
“容部?何方人氏?做何营生?为何要刺杀太真公主?”
“纳……觉……容……部……”番僧一字一字说着,勉强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孔里流出两道紫黑的血迹。
众人这才明白,这番僧名叫纳觉容部,不是两个人。
索元礼面露不豫,“这贼僧是个有邪术的,再加一片说话!”
属吏拿起木楔,抡起铁锤。
“呯!呯!呯!”
随着铁锤的敲击,纳觉容部两眼翻白,折断的手臂颤抖着,试图抓住头上的铁笼。
索元礼负手走到堂下,眼中充满残忍的快意,“任你万般神通,落到我推事院也是死狗一条!来人!碎了他的指……”
话未说完,纳觉容部手掌拍到脑门,眉心蓦然张开一个血洞。
一道血光疾飞而出,射向索元礼。
眼看索元礼就要被血光吞噬,一只涂着脂粉的白胖手掌忽然伸来,一把捞住血光。
高力士“咯咯”笑道:“死和尚,咱家早防着你呢。”
纳觉容部已经是强弩之末,这道血光的威力只剩下不到两成。
高力士掌中冒出一股青烟,只听“滋滋”声不断响起,将血光焚毁殆尽。
纳觉容部法术被破,吐出一口乌血,委顿在地。
索元礼惊出一身冷汗,待回过神来,顿时暴跳如雷,“好贼僧!给我楔!楔满!”
“呯!呯!呯!”
敲击声不断响起,木楔一片接一片楔入铁笼。
旁边的净念双手合什,光秃秃的脑门上渗出一层汗珠。
索元礼豺狼般走过来,恶狠狠盯着他的光头,似乎在琢磨怎么给他也打几片木楔。
一滴冷汗顺着净念光溜溜的头皮流到脖颈中,忽然他一掏衣袖,摸出一张法帖,恭恭敬敬递了上去,“大慈恩寺窥基大师座下,贫僧沙门释子净念,恭问各位施主安好。”
索元礼慢慢伸出两根手指,拈起法帖。
净念合什施礼,“伏愿施主服紫佩金,公侯万代。”
索元礼扫了一眼法帖,寒声道:“你与这番僧可是一伙的?”
“不熟。”
“既然不熟,为何与这番僧一道刺杀公主?”
“误会,都是误会。”
“别以为你是窥基大师座下,我就不敢用刑。”索元礼冷冷道:“老实说,是谁指使你的?同党还有何人?”
“小僧是寻友,误入该处,委实不知太真公主鸾驾在此。”净念抬起头,诚恳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真的!”
索元礼拿着法帖回到高力士身边,暗暗打了个眼色。
太真公主与窥基大师不合,长安城内尽人皆知。
索元礼只是推事院一名中层官员,太真公主的凤驾固然惹不起,窥基大师的虎须也不是好捋的。
据说太真公主三天两头往大慈恩寺抛尸,闹得京兆府三天两头换人,最后把京兆府逼急了,软硬兼施死皮赖脸地向六扇门借人,专门为两边背黑锅。
索元礼身为胡人,好不容易混到推事官的职位,可不想跟那位独孤郎一样,因为得罪了六扇门的大佬,被派去为国顶雷。
悲壮是够悲的,可一点都不壮……
高力士道:“索推事只管处置便是。”
“将这贼秃给本官吊起来!”索元礼一指番僧,“着实打!”
几名属吏上前,将纳觉容部反剪着手脚吊到梁上,拿皮鞭沾了盐水,劈头盖脸一通猛抽。
净念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不染丝毫红尘凡念,以绝大的定力将纳觉容部的惨呼声置之度外。
毕竟两人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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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捏着鼻子,看着面前的铁笼。
监牢内恶臭逼人,隆冬季节居然还有苍蝇,也不知道是不是食材太过丰盛,让它们乐不思蜀,连季节交替都给忘了。
一只苍蝇这会儿就停在净念光秃秃的脑门上,不时搓着腿,似乎在找下嘴的地方。
作为十方丛林的红衣大德,净念及时递上窥基大师的法帖,总算没挨打。
但索元礼也不敢放人,于是把这位红衣大德关在铁笼里头,等两位主官回来拿主意。
那个番僧纳觉容部没有窥基大师的法帖护体,跟净念的待遇一样,也用了铁笼,只不过小了好几号,只能套在脑袋上,这会儿里边打了一圈的木楔。
那颗光头眼看着都快被挤成锥形了,居然还活着,让程宗扬不得不佩服这厮果然法术高深,顶着子弹头,戴着铁头冠,咸鱼一样吊在梁上,还能时不时地抽动一下,不愧是密宗大师,生命力太顽强了。
“听你口供说,来我这儿是访友误入?行啊大和尚,我还以为你多遵守戒律呢,居然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怕挨打,就不怕下拔舌地狱?”
“出家人不打诳语。”净念道:“若是早知道太真公主亦在,贫僧绝不会上门打扰。所以是误入。”
“还挺会玩文字游戏。说吧,为什么要来刺杀我?”
净念合什道:“这是我佛法旨,小僧禀命而行。”
“得了吧,沮渠都快死了,还有闲心给你们降法旨?”
净念本来蔫蔫的,精神不振,闻言蓦然抬起头,厉声道:“一派胡言!”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小和尚,你早就被十方丛林的人排挤出核心圈子了。”程宗扬冷笑道:“你被派出来追杀鲁智深已经多长时间了?大孚灵鹫寺里头早就变天了。你想想,沮渠大师要是还能镇得住场子,蕃密那帮疯子会这么嚣张?”
净念怒目而视。
程宗扬盯着他的眼睛道:“啧啧,佛光寺啊。要是我没记错,佛光寺和法音寺可是你们这一派的铁杆盟友。现在连佛光寺的寺名都被蕃密给夺了。惠远那个小和尚要是没死,估计也被释特昧普那个金毛法王给渡化了。”
净念厉声道:“我佛门诸派无不信仰佛祖!至真至善,唯有我佛!”
“说得好听,光是一个密宗,就分成东密、蕃密,还有个叵密,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你还跟我吹佛门内部铁板一块?你们要是那么团结,干嘛还追着花和尚不放呢?”
“贫僧对智深师兄并无恶意。只是他带走了不拾一世大师的衣钵,须得奉还本寺。”
“他要不给,你们还不是要打死他?”
“我佛慈悲,必不至此。”
“哎呦,你一个行刺本侯未遂,当场被擒的凶手,居然跟我说慈悲?”
净念默念了一声佛号,然后抬起眼睛,认真道:“施主身具慧根,不如随贫僧前往本寺,在沮渠大师座前分说清楚。”
“然后被你们逮住切片?省省吧!”
“施主对敝寺误解甚深……”
“别!你们这群宗教恐怖分子,行走的人肉炸弹,披着佛教外衣的极端狂信徒,跟我说什么误解?”
净念亢声道:“我等是为了斩妖除魔!”
“凭什么你们说谁是魔,谁就是魔?”程宗扬冷冰冰道:“你们对着镜子照照,到底是摩尼教那些无辜女子像是邪魔,还是你们更像邪魔?”
净念握紧拳头,“成佛八万四千法门,蕃密……蕃密亦可成佛。”
“也就是说他们扒人皮、拆人骨、把渡化的善母当成器具,恣意辱虐,也是佛祖让他们干的?”程宗扬靠近一步,低声道:“你们是在污辱佛门!”
净念猛地站起身,双手抓住铁笼,额头青筋暴跳,“这是佛祖的旨意!至高至上,唯有佛祖!”
“又来了!沮渠大师是死是活还两说呢,哪儿这么多旨意给你?”程宗扬带着一丝悲悯和不屑说道:“你就骗自己吧。”
“绷”的一声,寸许粗的铁栅被净念生生拗断。
程宗扬勾了勾手指,“来啊,出来跟我打。”
净念冷静下来,“阿弥陀佛……”他低低喧了声佛号,退到笼内,盘膝坐在污秽不堪的铁笼里。
“尊敬的佛祖,弟子向你忏悔,恳求你的荣光普照天下,指引弟子走向你的天国……”
污浊恶臭的空气中,一缕檀香袅袅升起。
净念眉宇间郁积的怨气渐渐化开,神情变得平和而宁静,只是额角被刀背磕出的伤疤重新绽开,淌出一道血痕。
从推事院出来,程宗扬道:“净念和那个番僧纳觉容部,八成是被窥基和释特昧普他们给坑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杨妞儿上门的时候来?找死都找得这么精准,打靶呢?杨妞儿出行的消息漏得跟筛子一样,他们居然不知道?”
“程头儿,你好聪明哦。”
“早就告诉你我有慧根了,我的智慧大把大把的,就是平时不怎么用,才让你产生误会。”
“程头儿好棒,”小紫笑道:“人家最喜欢看你吹牛的样子了。”
“看你这么高兴,我就多吹几句。”程宗扬道:“还有一个蹊跷的你看出来没有?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报复我往佛光寺扔手雷,可净念大光头刚才一个字都没提,我瞧着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回事。那天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你猜,会不会释特昧普怀疑是他干的?”
“那要看金毛大法王有多讨厌他了。”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看起来十方丛林的内部斗争很激烈啊。窥基倒向了蕃密,净念作为沮渠大师的嫡系,明显被边缘化了。现在更是被当成弃子,借我的刀来杀他的光头……沮渠那个二世祖,说不定真出事了。”
“他死了正好,程头儿这么有慧根,去当三世大师好了。”
“胡扯!当和尚我还怎么娶老婆?”程宗扬皱着眉头道:“至于那个番僧,很可能跟蕃密也不是一路的,所以跟净念一样,被扔出来当炮灰。有意思,窥基这边跟释特昧普同流合污,结果那边沮渠病危,双方刚抱团没多久,说不定又要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你方唱罢我登场,十方丛林这出大戏还真热闹……”
“程头儿,你也在戏台里啊。”
“死丫头,你给我想想,我怎么从戏里跳出来,在旁边看他们唱戏?”
小紫笑道:“程头儿拐了环姊姊一起回舞都好了。”
“好主意!”
他们不是盯着自己喊打喊杀吗?
自己干脆走人,把戏台让给他们。
说不定自己这边刚走,他们那边自己就打起来了。
“事不宜迟!现在刚过寅时,凌晨三点多……时间正合适。走!我们骚扰杨妞儿去!今晚天气多好,睡什么觉!”
陪在旁边的高力士赶紧道:“程侯,可使不得啊!”
“放心吧,她要起不来,我就跟她一块睡。她守了这么多年空闱,不知道有多空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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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高力士,程宗扬大模大样进了镇国公主府,直扑公主闺房,推开门道:“杨妞儿,起来尿尿了……你没睡啊?”
杨玉环跷着腿半躺在沙发上,闻声转过头,看着她满脸的绿片片,程宗扬当场目瞪口呆。
杨玉环不耐烦地说道:“干嘛!”
程宗扬定了定神,“今天是大年初四……”
“子时早过了,初五了!”
“大冬天哪儿来的黄瓜?”
“本公主自己种的!专门搭的暖棚,算下来一根好几枚银铢呢!”
杨玉环拿着半截黄瓜,“咔嚓”咬了一口,顶着一脸的黄瓜片,含含糊糊地说道:“大半夜摸到我屋里,你想干嘛?捉奸啊!”
“都寅时了,你还不睡?”
“怎么?你算准了时候跑过来,是想钻被窝里堵我?告诉你,本公主被人刺杀两万多回了,想堵我?没门儿!”
“两万多回?他们怎么不组织一下,两万多人一块儿堵你呢?”
“怎么没有?有回我跟人打架,把一辆粪车踢进饮水渠,妈啊,一个坊五万多人一块儿堵我,差点儿没跑出来。”杨玉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老娘跑得快,没被他们逮住。”
程宗扬无语良久。杨妞儿干的这事,打死都不冤。
“紫妹妹!”杨玉环看到后面的小紫,一骨碌爬起来,拉住小紫的手,喜滋滋道:“刚摘的黄瓜,给你一根!”
小紫笑道:“我也要贴在脸上吗?”
“敷脸用一半就够了,剩下的你尝尝,味道不错呢。”杨玉环取下一片敷面的黄瓜,拿起小紫的手指,在白腻的肌肤上摸了摸,“你看,是不是很光滑?”
“真的哎!”
“对吧!我来帮你切片!”
杨玉环顺手从沙发下拎出一柄斩马刀,要帮小紫切黄瓜。
小紫笑道:“我自己来好了。”
“没事,我平时都用它削苹果。一刀到底,皮儿都不带断的。”
程宗扬也是服气,堂堂公主的闺房,居然备着一柄六尺多长,寒光凛冽的斩马刀,用来杀人分尸都够了,她居然拿来削苹果?
唐国连水果刀都大气到这地步了?
那柄斩马刀在杨玉环手中上下翻飞,用得还是连刀,眨眼功夫,半截黄瓜就被切成一根螺旋状的长条,前后均匀,厚度不差毫厘,就像机器切出来的一样标准。
杨玉环一边拿着黄瓜片帮小紫敷脸,一边惊叹道:“紫妹妹的脸好精致!皮肤好好!来,闭上眼。”
程宗扬一脸无语。
自己还想把杨妞儿拐走,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杨妞儿就带着死丫头做起了美容,一人一脸黄瓜片,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啃着剩下的半截黄瓜。
杨妞儿道:“好吃吧。”
“嗯,脆脆的。”
“尽管吃!我在华清宫种了一大片呢。”
程宗扬禁不住道:“还有吗?”
不是自己贪吃,实在是这年头非应季的蔬菜太少了。
看她们吃得香甜,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杨玉环“咔嚓”咬了一口,然后递过来,“给。”
程宗扬张大嘴巴,一口咬下,杨玉环赶紧抢回来,“别给我吃完了!”
那黄瓜新鲜无比,水分十足,一口下去,带着果蔬清香的汁液在口中爆开,如饮甘露。
“还真挺好吃。死丫头,你的给我咬一口。”
小紫笑道:“不给。”
程宗扬一脸受伤的表情,“一口黄瓜你都不舍得给我?”
“环姊姊,给你吃。”
杨玉环喜笑颜开,“紫妹妹最好了!啊——”
杨玉环张着红唇等小紫喂给她,结果程宗扬飞快地伸过头,一口咬住。
杨玉环顿时大怒,“敢抢我的黄瓜!给我吐出来!”
程宗扬咬着黄瓜道:“吐出来你敢吃吗?”
“你敢吐我就敢吃!”
程宗扬“咔咔”嚼了两口,然后张开嘴巴,“给!”
都成渣了给自己吃?杨玉环拖起一只靠枕砸过来,“去死!”
程宗扬到底没能把杨妞儿拐走。
被抢了黄瓜的杨玉环气得不理他,只拉着小紫说话。
“华清宫你还没去过吧?在骊山上面,宫里有好大一个温泉,上回我们去华清宫玩,我上山一看,哎呦我去!这地方太合适了!正好把前面的宫殿拆了,改成暖棚,给我种黄瓜。”
“我们一起去华清池泡温泉,好不好?好不好?”
“才不带他!敢抢我黄瓜!”
“把那个瘦燕也带上,还有她那个软萌萌的小妹妹!对了,还有那些侍奴!统统带走!敢抢我黄瓜!”
“让他玩自己去!敢抢我黄瓜!”
“我的床大不大?紫妹妹,我们两个一起睡,让他睡沙发!敢抢我黄瓜!”
程宗扬忍不住道:“行了杨妞儿,你堂堂一个公主,为了口黄瓜犯得着吗?话里话外净跟黄瓜干上了?”
“知足吧!再啰嗦,你跟高力士睡去!哼!敢抢我黄瓜!”
于是杨妞儿跟死丫头两个人睡床,自己只能睡沙发。
甚至连雪雪都混到了床角,比自己的待遇还高出一截。
程宗扬倒是想半夜摸上床,好给两女一个惊喜,可该死的小贱狗居然伸出三只脑袋,轮流入睡,不管何时,总有一只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狗头牢牢盯着自己,一点浑水摸鱼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的贱狗!
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敬业呢?
老爷我天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连个门都不看,刺客来得跟过马路一样热闹,你“汪”过一声没有?
居然跑这儿来献殷勤……
程宗扬在脑海里狠狠吃了几顿狗肉火锅,才满腹怨念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