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华的都市,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身材修长的男人,有着一张清秀隽永的脸庞,嘴角的笑意温和。
他总是这样笑着,许多已经熟悉了他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也有些女孩子在他抬起头来时,偶然见到他眼神里忧郁和淡漠,为那一份成熟男人透出的气质而心跳。
他最近一直在商业步行街沃尔玛和美特斯邦威旗舰店之间站着,他一直在重复着一首曲子《凤凰》。
那是歌手孙荪自杀前的最后一首曲子,这个妖娆魅惑的女子,让无数女人嫉妒而怨恨,因为她们的男人或者男友在看到她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瞟一眼她们,然后流露出遗憾和蹉跎的神色。
她说这首歌,唱得多了,就会让你心中惦记着的那个人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许多人都说这是一句极其高明的推广词,很有意境,这时候她会笑,不是那种颠倒众生的笑,只是一份为心上人骄傲的得意的笑,浅浅的,不那么明目张胆,不那么底气十足。
男人一直在拉这一首曲子,这首曲子里边有一段旋律用的是《卡农》,简单的重复渲染出最动听的音符。
他在惦记着谁,想让谁复活?瞧着他的模样,许多心怀浪漫的少女,总是会这样想着。
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他那把小提琴的价值可以抵得上这个省会城市市中心的一套房子,也没有几个人认得赛尔维街手工西装的风格,至于他手腕上珍藏级的百达翡丽,咋一看上去可以在几百块钱价位的表柜里找到许许多多类似款式的。
他的琴盒放在地上,许多走过路过的人,会驻足聆听,这个浮躁而商业的社会里,拿着吉他卖唱的很多,小提琴这种高雅玩意在街头还是少见,卖艺的更少。
许多人鼓鼓掌走开了,许多人摇头叹息着,搞艺术的多半落魄,心怀怜悯地放下一张纸币。
当他准备离开时,他总是微笑着清点纸币,然后送给旁边眼巴巴望着他的乞丐。
在很多天里,他的身边聚集着一圈乞丐,然后他一个个的分。
他站的位置,一直是在珠宝店的高清摄像头下,也是在交通摄像头下,每天都会有他的身影被记录下来。
南山区刑警支队办公室里边,马小宝正在重复播放着录像,都是和这个男人有关,托珠宝店高清摄像头的好处,这个男人的模样和动作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心蓝姐,你都把这些录像翻来覆去地看了三天三夜了,你真的怀疑他是嫌疑人?没有理由啊,那个什么导演完全是死于意外,和他有什么关系?”马小宝是刑警支队的新人,他口中的心蓝姐,是刑警支队队长李心蓝,她算得上是政法系统里边的一个异数,一个女人,要论身手,总是比不上那些刀枪里边练过的男人,可是凭着敏锐分析的头脑和对案情要害的自觉,从文职警员做到了支队队长。
“你再仔细看看另一段录像。”李心蓝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给马小宝看另一段录像,“这是那个导演死亡的现场,在这个角落里,你注意到了没有?”
“是这个男人!”马小宝看到了那个拉小提琴的男人,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从从容容地拉着他的小提琴,漠视着尖叫,兴奋,畏惧的人们,就在他不远处有一个人刚刚被公交车碾压过去,断成两截。
马小宝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还能在这种时候如此冷静,如果不是李心蓝,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个男人也出现在这段视频里。
“是他。”李心蓝神色复杂地说道。
“可这也只是交通事故啊,那个公交车司机也承认是他分神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红绿灯。”马小宝还是觉得李心蓝的自觉只是自觉,缺少证据和逻辑支持。
“你还记得那个被这个导演逼得自杀的女明星孙荪吗?事故现场留下的那个琴盒,里边写了(荪)字。那把小提琴,那个琴盒,应该是属于孙荪的。”李心蓝神情凝重,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那这个男人和那个女明星孙荪是什么关系?他一个街头卖艺的,怎么和女明星扯上关系了?”马小宝感觉匪夷所思地问道,虽然都是搞音乐艺术的,可那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是街头卖艺的?他叫秦安,国府教育集团你总听说过。王局让你给他侄子打听的那个贵族学校,就是国府教育集团最近收购的学校,而这个秦安就是国府教育集团的老总,孙荪在湘南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就是在那所贵族学校的体育场举办,是这个秦安专程请了她献唱。”李心蓝冷笑着说道,有着她这个职业寻求到真相时冷酷的严肃神情。
“原来还有这等身份。”马小宝算是感觉到有些蹊跷了,他也是才调过来配合李心蓝的,这个案子除了李心蓝在坚持,其他人都已经放弃了,根本找不到任何谋杀的证据,就算有所怀疑,那也没有办法。
“这里边还有俩个人有嫌疑,一个叫秦小天,一个叫孙炮。”李心蓝在另一台电脑上调出资料,“这两个人和秦安没有少进公安局,算是挂了号的,总是上不了台面的打架抢女人,也不怕失了身份,从小就不是好货。”
“你怎么知道?”马小宝奇怪地问道。
“秦安和孙炮是我邻居,这个秦小天是秦安老弟,三个人从小就混一块儿捣蛋闹事,长大了也没有点长进。”李心蓝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羞恼的神色,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自己还是少女的时候,秦安和孙炮这两个混蛋,拿着她的胸罩顶到脑门上装飞行员,气得还是羞涩少女的她大哭,那时候李心蓝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当警察,专抓流氓,现在她不抓流氓了,想不到却要真正动手抓秦安和孙炮了。
“这么巧?”马小宝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三个人的档案,果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年纪都差不多大,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念的,还和自己是一个地区的,也算老乡。
“一开始我也只当这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要不是熟人……”李心蓝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还真没有注意到,往年回家,尽听着人说他们怎么怎么出息了,在老家遇着,也点头打个招呼,却没有想到他们现在越来越坏了,连人都敢杀了,不过这些所谓的成功人士,有几个是干净的?”
马小宝叹了一口气,虽然是警察,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社会的无奈,在李心蓝眼里的这几个人自然是人渣,可是这个秦安这副模样,这等身份,哪个男人不羡慕?
至少他马小宝奋斗一辈子,工资领上一千年,只怕也比不上人家的身价。
“现在被定性为普通的交通事故,司机被公交公司开除,和公交公司共同负责赔偿死者家属。公交公司的钱不用想,这个司机居然也赔得起,你知道这些钱是谁出的吗?”李心蓝的眼神落在孙炮的脸上,貌似憨厚而木讷,当有人总是以这副表情在女孩子背后贴乌龟,给人鞋子里边放图钉,给自行车放气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格外可恶了。
“谁?”马小宝佩服地问道,他知道李心蓝绝不是无中生有了,已经从中找这些蛛丝马迹了。
“孙炮。”李心蓝依然在冷笑,“这个公交车司机心疼地交完了赔偿款,然后庆幸他有个好哥们,仗义相助,借给了他钱。现在这个公交车司机又在给他的好哥们开车了……一个公交车司机,有一个开一辆宝马760的好哥们,而且这个好哥们阔绰地拿出几十万借给他,还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认识的,这种事情,谁都知道不靠谱,但又能说什么?”
马小宝的心情有些沉重了,他算知道李心蓝为什么如此为难,如此头疼这几个人了,这是一个非常周详而严密的谋杀计划,但是整个过程却无懈可击,不会给他们带来一丁半点的麻烦和污点,比起买凶杀人的愚蠢和后患无穷,这些人只怕更加愿意自己制定计划,充分发挥金钱的力量。
碰到这样的人,要把他们绳之于法,绝不是轻松简单的事情,许多人也许会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放弃了,可是李心蓝却绝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