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
自从秦向山的皇冠车在驶进青山镇时,被流氓头子朱宏志拦住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青山镇人一直津津乐道于当时秦向山要真的被吓得不敢在这里投资,现在的青山镇一定还是穷乡僻壤。
青山镇当然不再贫穷,作为中国南部最大的农业机械制造公司的所在地,包括衍生出来的一大批相关行业,让这个小小的城镇一年比一年富裕。
青山镇在今年最新的全国千强镇中排名首次超过了省城的星沙镇,除了三一重工的梁稳根这位娄底地区老乡成为所谓的百富榜榜首后,青山镇的秦向山代表湖南秦家也进入了百富榜。
在某些人眼里,秦向山的资产不过尔尔,可是这些人也大多知道,湖南秦家所掌控的资产真正暴露出来,富豪榜的榜首就要换人了。
可惜就连那几个最顶尖儿的人想要知道湖南秦家到底掌握着多少资产都不可能的情况下,编造所谓百富榜的那帮人就更不清楚了。
湖南秦家和QA会议这个巨无霸依然在互相渗透融合,两个体系在大体上依然泾渭分明,尽管QA会议的创始人在推动QA会议和湖南秦家融合上的时间还远远超过她创造这一切的时间,但成效依然有限,毕竟双方诞生于两个不同体制的国家,而双方的众多合作已经不仅仅只是商业上的事情,会涉及影响到整个国家在某个领域的发展,甚至是国家政策的制定和改变。
QA会议一直面对着三井在国内的产业布局虎视眈眈,湖南秦家是QA会议在国内最值得信赖的盟友,尽管湖南秦家一开始的力量相对过于孱弱,远远不够力量掺和到这个量级之中,但湖南秦家拥有比QA会议更加神秘的“嫁妆”投资公司的全力支持,却完全足够投身其中了。
商场上的风风雨雨,在许多事不关己的人眼里,不过是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变化,不过是某些调查报告给出的数字增减而已,在湖南秦家扎根的青山镇,这里依然平静。
清水河依然通透明亮,秦向山这个台湾老板终究再被青山镇人接受,最大的原因还是他被这里的老人们认为造福乡邻,却没有糟蹋青山镇的山山水水。
大青山上的树林越发茂密,原本趋近绝迹的山鸡野兔之类的随处可见,甚至会跳到大青山幼儿园里来。
大青山幼儿园可以说是国内第一家原生态幼儿园,这里的孩子不学什么双语,不学什么钢琴小提琴,他们玩泥巴。
玩泥巴这种看似上不得台面的乐子,并没有被生活优越,渐渐开始追求精神层次的青山镇人嫌弃,秦家第四代的孩子都是在这里长大,其他人还怎么好意思嫌弃,显得自己比人家更有品位一些吗?
微风徐徐,林木萧萧,雀鸟啾啾,老人的蒲扇背在手里,总是青山镇老街小巷最常见的场景。
秦友谅和妻子孙秀娥一如既往地散着步。
“秦沁今天十八岁了吧,打了电话过去没?”孙秀娥刚打完,孙女似乎正玩的十分开心,应该是和她叔在一块吧。
“打了,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了啊,秦沁都成大女孩了,秦圆也上高中了。”秦友谅轻轻叹气,儿子去世多年,自己和老伴却还活的好好的,只是头发间添了更多银丝,还好秦沁和秦圆这两个孩子,一直很好,让人宽慰安心,终究没有再落下什么遗憾和苦楚来了。
“等她满二十了再做酒吧,不过现在的孩子好像把十八岁还看得重一点。”孙秀娥倒不是老古董,还是会关注下孩子们的观念和想法,当然她不需要主动去打听留意,只要笑眯眯地倾听着孩子们说话就行。
“现在十八岁算是成年了嘛,应该独立了,可以自由恋爱了什么的……秦沁也该找对象了吧?”秦友谅看着孙女长大了,这时候又开始操心起这些事情了。
“难。”孙秀娥摇了摇头。
秦友谅疑惑地看着她,“秦沁还差了不成?谁能找着我们家秦沁,那得是敲了几千年的木鱼?”
“还敲了几千年前的木鱼呢……”孙秀娥轻咳一声,“就是敲了几万年的木鱼也没有用。秦安看不上,他这一关过不了,什么都没有用。秦沁就听他叔的,可你想秦安得多高的眼光,比他差的他指定不愿意,要找人品德行能力都比秦安强的,上哪找去?”
“秦安啊……”秦友谅提了提胸膛,原本微微佝偻的身躯站直了一些,有些生气地说道:“我看啊,比他强的满大街都是,你看谁像他身边那么多女人……”
“你也是,几兄弟这几年就没给过秦安多少好脸色,你们就别装了,还能放不下吗?我看现在挺好,这一大家子多热闹,将来老秦家得是青山镇第一人丁兴旺了。”
秦友谅干枯的唇角微微上翘起来,秦安可真是秦家的骄傲啊,开枝散叶尤其重要,不过这可不能鼓励他,当初知道秦安居然有这么些女人,连安家姐妹都是,可是让秦淮夫妻好一阵没有好好睡着觉。
“秦沁也十八了,孩子自己会拿主意了,有秦安把把关当反面教材,还有她妈,那么多姨帮衬着,还能被人骗了不成?不需要我们操心了。”秦友谅终于露出了笑意,浑浊的眼睛却有些湿润。
秦友谅和孙秀娥走着走着,来到了大青山脚下,迎面走来一对老夫妻,这样的老夫妻在这时候散步常见,只是对方却显然不是青山镇常见的人,秦友谅停下脚步来。
“老乡,请问下秦家祖山怎么走?”老夫妻看到秦友谅站住脚步,走了过来问路。
祖山其实就是坟山,许多大姓在当地都有自己的祖山,亲族去世都埋葬在同一座山里。
“就在浅塘口那里进去……老先生,你去那里有事?”秦友谅是先发公一脉秦氏族长,人家问秦家祖山,自然是要关注的。
“没事,走走。”老夫妻说完,道了谢,转身上了不远处的一辆日产天籁离开了。
“不认识啊?不过看着有些面熟。”秦友谅也没有怎么在意,转身准备回去了,人家总不至于是去挖坟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是有些面熟,老头子你再过得几年,只怕也是那个样。”孙秀娥想起那老先生眯眼看人,哆嗦着嘴说话的样子,都是老人了啊,自己和老伴也快到干什么都不利索的年岁了。
秦友谅又回头看了看,车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挂着省城车牌的日产天籁开到浅塘口,沿着盘山公路开了上去。
“秦家可真有钱,就他们坟山上修的这盘山公路,感觉都比高速公路要强。”开车的年轻男子羡慕地说道。
老夫妻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远远可见秦家那显眼的墓园。
来到墓园,守墓人刚好不在,老夫妻和年轻男子走进了墓园。
墓园里的墓碑分布都是有章法规矩的,很快老夫妻就找着了中央大墓碑一侧相对较小的墓碑。
除了秦家老太爷秦举德的墓碑,就数这一块最新了。
“儿啊……”
老夫妻瞧着墓碑上的名字,一头栽倒在墓碑前,顿时把那年轻男子吓得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