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秦安要帮着收视,被李琴按住肩膀坐在沙发上和秦淮一起看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有什么好看的?国内大事,国际大事和我们都没有关系。”秦安打了一个饱嗝,许多老一辈的中年人都将晚饭后的新闻联播当成一天必看的内容,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国际时事,其实操心的还是柴米油盐。
“当然要关心国内大事,国际大事,你爷爷小时候就告诉过你,读书人不用出门,也知天下事。现在有了电视,报纸,和古代不一样了,更能开阔眼界了。”秦淮叹了一口气,“你看,又一个好人死了。”
新闻里报道了以色列总理拉宾在特拉维夫找到以色列极端右翼分子暗杀。
秦安怔了一怔,恍惚间想起拉宾这个名字在以后的几年都会经常出现,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许多人一样,被绝大多数人遗忘。
秦安也是在看了这则新闻,才想起了这个曾经在全世界都很有知名度的名字。
秦安只记得拉宾死亡的时间和记忆里稍微有点差错,但他也记不清楚曾经的具体日期了,九五年快要过去了,秦安记得的许多事情依然或分毫不差,或早点晚点地发生了。
例如世贸成立了,学习孔繁森活动开始了,拉宾死了,京九铁路铺通了,还有电视里刚刚播报的海尔集团兼并红星电器有限公司倒是失败了……这原本应该是成功了的,可现在秦安在新闻里看到的,原订7月份完成兼并红星电器有限公司的海尔集团,被一家突然杀出的企业抢走了到手的肉。
这家企业正是利用红星电器迅速组建工厂,短短几个月内攻克了大半个中国的大渠道商,把他们的VCD碟机铺开了摊子,并且刚刚花了一个让人觉得很有暴发户不缺钱气质的数目夺得了央视标王。
为了配合宣传标王,央视新闻也不吝啬于详细介绍了这家企业,一家迅速崛起,迅速吸引专业领域关注目光的企业。
在秦安眼里,这样的企业绝大多数都是在贪婪地吞噬着国家财产,在高明的欺诈和巧妙的经济手段下,制造出所谓的经济神话,但它们往往都只是昙花一现,就会像肥皂泡一样破灭,留下一段美丽的幻象而已。
这种只是玩弄着财富游戏,没有积累起足够的技术资本的企业,在秦安看来它们永远也没有让自己欣赏和关注的资格,还好新闻很快跳过了这一段。
秦安对于第十世转世灵童经金瓶掣签认定,国务院特准坚赞诺布继任第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的新闻更感兴趣。
秦安对于西藏的这些僧人感兴趣,却是因为那位神王,那位情圣,那位诗人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他在人间短短的25年,仿佛就是为了留下那些悲情绝美的诗篇。
他们是转世的喇嘛,他们的前世现世都在转动着经轮,诵唱着佛语,自己呢?秦安闭着眼睛,靠着沙发,他觉得自己和他们真有些相似。
“来来,你们给我试试这个,看看大小合适不。我好改改。”李琴忙完家务,拿着两件毛衣坐了下来。
刚刚织好的毛衣透着一股新衣裳独有的味道。毛衣握着有些凉,握得久一点就暖暖的。
秦安从小到大都穿着李琴织的毛衣,每年都有,搬家的时候有一大箱子,那些穿不了的就送人了,还能穿的也渐渐不见了,等着秦安离开大学时,毛衣一件都找不到了。
当再有一个女人为他织毛衣时,再一次穿上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一针一线将她的关爱融进去的毛衣时,秦安只能细细碎碎地说着毛衣的事情,最有印象的是一件毛衣是前边用红毛线绣了花的那件,当时的小秦安认为那是女孩子穿的,母亲好好哄着才穿到了里边,外边套着外套看不到花了。
穿上去却好暖和,打雪仗了手都不冷了。
他最后收到的一件毛衣是在东北念书时遇到的北方的第一场雪,才买了羽绒服和保暖内衣的他,觉得用不上毛衣了,把毛衣送给了一个买不起的羽绒服的同学。
许多年后他想起了这件事情,终于在同学们的联系圈子里露面了,打探到那位同学的联系方式,那个已经很了不起的同学,连夜赶了飞机把毛衣送了过来,两个大男人在机场众目睽睽之下捧着毛衣失声痛哭起来。
一个因为永远失去了的母爱,一个因为挚友再见。
“傻看着什么啊?妈编了现在最时兴的高领子,可得小心打雪仗时别被人把雪塞了进去。”
李琴知道孩子淘气,又叮嘱了一句,毛衣穿在身上都很暖和,很容易融了雪,变得湿漉漉了可一点也不保暖,还得把人给冻病了。
秦安吸了吸鼻子,忍着眼角的酸意,脱掉外套,把毛衣穿上,“妈,明年我长高了,这件就不够穿了,能改大吧?”
“改什么改,妈再给你织就是了,又费不了多少事。”看到儿子喜欢,李琴高兴得紧。
催促着秦淮换上,给父子俩拉扯着衣领衣背,抱着手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
“明天我穿了去上学!”穿着毛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秦安像穿着新铠甲的大将军,恨不得马上就上马杀敌去了。
“傻孩子,明天周六。”秦淮拍了拍秦安的脑袋,按着他坐下,不让他兴奋过头了,“爸还给你说件让你高兴的事情。”
“我和你妈商量了。上次你提的那两个要求我们都答应了。”秦淮不顾李琴使眼色,一本正经地告诉秦安。
“都说了,再考虑考虑,现在就和孩子说了。”李琴不满地说道,花的不是小钱,丈夫怎么就这么快和孩子说了,要是变卦,那还不得费劲和孩子去解释?
“什么要求?”秦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的给家里人配手机,你妈答应给爸配一个,这个寻呼机给你用,你妈她不用,反正她白天都在学校,学校也有电话。”秦淮取下了寻呼机,别在秦安腰上、“怎么样,喜欢玩吧?”
“寻呼机给妈用吧。我不用这个,以后我再赚了钱自己买手机。”秦安把寻呼机取下来,老爸还是拿自己当爱玩的小孩子,即使他已经在某些方面觉得儿子出息了。
“寻呼机的事情再说。第二个要求就是找十字坪米线店老板买秘方的事情,找个时间你妈去和人家谈价,价给高点,总能答应下来,我听说了那老板也有想到县里开店的意思了,正缺钱。”
“啊!”秦安微微有些吃惊,一般人怎么可能答应孩子这样荒唐的要求,又不是打算开米线店,难道就为了可以随时在家做这种米线花至少几万块买秘方?
“这事我和你妈意见还没有完全统一。打了电话给你二伯,你二伯说你还不至于拿几万元钱去胡闹,说不定你有你的想法。做爸妈的也不能总替你拿主意,你总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再说这钱是自己赚的,爸妈什么力也没出,现在就花你这些钱去承包学校,却不许你按照自己的意思花一点小钱。这样也有点说不过去。”秦淮顿了一顿,“不过你还得和爸妈说说,为什么想要米线店的秘方?”
“因为安水姐和我打电话说她特别喜欢吃十字坪米线店的米线,可是她在美国吃不到,每天都在馋嘴。我买了秘方,就可以告诉她怎么做了。而且她是不喜欢到小店子里吃东西的,你们也知道安水姐是跟电视里那些上流社会式的大小姐,怎么愿意坐到小店子里?那不是失了身份吗?她要是再来青山镇,可以到我家里做给她吃。”秦安脑筋一转,就找了最有把握说服爸妈的理由了。
秦淮和李琴都点了点头,安水他们都见过,穿着打扮都像是电视里的人,和农村人比不的,和城里人也比不得,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举止言谈处处透着一种优雅自然的女子出现在青山镇。
“她不会去米线店。怎么就知道十字坪米线店的米线好吃?”李琴疑惑地问道。
“大概是原来住在老宅时,秦安给买了当早餐吃过吧。”秦淮倒是不用秦安费神找理由了。
“那也得先给安水打个电话。”李琴还是觉得这不是小事,得问问。
现在她对安水的印象无形间亲密了许多,毕竟帮儿子赚了那么多钱,再叫安小姐就显得生分了。
“现在美国刚好是中午,安水姐午休呢,明天早点打。”秦安连忙阻止李琴,他知道父母的性格,受人恩惠,必然不会吝啬于回报,三万块不少,但比起安水给秦安帮的忙真的不算什么,秦淮和李琴也商量过该怎么感谢安水,知道对方不稀罕钱,可真是费了脑筋,儿子想了这法子,倒也算是用心了,安水应该会喜欢。
李琴想想也是,决定明天算好时间在打过去,英国好像差中国7、8个小时,倒也能挑着两边都不是晚上深夜的时间段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