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辛奇醒了。
收到消息之后,燕陵又惊又喜,连忙过去看望他。
辛奇躺在床上,赤着上身,身体缠满了绷带。
见到燕陵到来,他强撑着想要起身。
一旁正在照顾他的珊瑚大吃一惊,娇声说道,“辛奇,你伤的那么重,不可以起来。”
“不行,公子来了,我……”
燕陵连忙快步行过去,按住了他道:“辛奇,你伤重未愈,不要起身,躺着就好。”
辛奇被他按下,这才依言躺着。
只见他带着愧色地道:“对不起公子,我给你丢人了。”
“我不仅没能护住珊瑚她们,还被敌人给重伤了。”
燕陵闻言,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哪有丢人,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英勇救下珊瑚的场景了,如若没有你,说不定珊瑚早就给对方的人给掳走了,你做的很好。”
辛奇抿着嘴,一言不发。
燕陵见状,这才微笑着道,“你醒来了就好,你知不知道珊瑚有多担心你,她一整晚都没有睡,一直在榻前照顾你呢。”
辛奇听他这般说,似突然恢复起精神,猛然扭过头去,欣喜地瞧向珊瑚。
“是真的么,珊瑚,你真的照顾了我一晚没有休息?”珊瑚有些害羞地抿着玉唇,没有答他。
燕陵哑然一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不信尽可去问秀璃姐跟千卉。珊瑚她见你一直没醒,都害她为你掉泪了。”
这当然只是燕陵的夸张之言。
实情是燕陵看出了辛奇的情绪并不高涨,反而因愧疚而变得有些低落,这是在辛奇身上极罕有见到的,可见他对昨夜护诸女不力有多么自责。
辛奇是飞鹰族主辛历特意派到他身边来全力来助他的人,辛奇的背后代表着包括辛历在内的全体飞鹰族人,对他燕陵的支持,因此燕陵并不能把辛奇当成一个普通跟班一般的看待。
事实上,从辛奇跟随自己来到楚都的这段日子,他除喜欢珊瑚之外,在其他的事情上,但凡是燕陵亲口吩咐他去办的事,辛奇从来都是极为落力的去完成,一丝不苟,从未有半分敷衍行事。
辛奇为人聪明机灵,借由着飞鹰族雄厚的财力支持,才到王都没有多久,他就已在此结交了一帮权贵子弟,在此混开来了。
哪位王公大臣新纳了小妾,哪位大臣的夫人与谁不清不楚,甚至街头巷尾发生什么事情,辛奇都能比谁人更快一步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从中分析出有用的线索来向燕陵汇报。
辛奇就像天生为收集情报而,他现时已成为燕陵不可或缺的左右臂膀,燕陵自然不可能因他一时护诸女不力就怪罪于他。
那样的话,日后如何让其他人对他燕陵死心塌地的效力?
燕陵当然知道辛奇喜欢珊瑚,对她一见钟情。
虽然燕陵亦早已把珊瑚视作自己未来的妻子之一,但是燕陵知道感情的事最忌的便是逼迫。
特别是像辛奇这位一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自尊心极强的人而言,逼迫那样只会激起他心中的不忿。
辛奇虽是自己的从属,若自己执意命他不许再纠缠珊瑚,他必定会照办。
但那样的话,辛奇的嘴上不说,心中难免会对自己生出芥蒂。
辛奇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似他这类天生在情报上有独特嗅觉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在燕陵未来的大计之中是极不可或缺的。
因此燕陵绝不能因珊瑚而令到辛奇跟自己心生芥蒂,那对他未来的谋划有害无益。
何况燕陵与珊瑚之间的关系,已基本与恋人无异,仅仅只是没有去认真捅破罢了。
珊瑚对自己的情意,绝非辛奇可以轻易撼动的。
纵然辛奇不顾一发拯救珊瑚的举动,让珊瑚对他有了彻底的改观。
但自己在珊瑚心中的地位,依旧远非辛奇可比。
燕陵对此极有信心,根本没有担心过珊瑚会否给辛奇抢走。
而他亦知道珊瑚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姑娘,面对辛奇拼命救她的举动,她必然会因此感动。
这般照顾于他,亦是珊瑚的性格必然会做的事情,燕陵不感到意外。
因此,燕陵不排斥用这样善意的谎言,来激起辛奇的雄心和斗志。
果不其然,辛奇并不知晓燕陵的夸张之语,他只当燕陵所说都是真的,一听,面上当即就呈现出无与伦比的激动之色,瞧那模样几乎要爬下榻来,“是真的么,珊瑚!”珊瑚那秀美玉白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秀美的娇靥罕见的露出娇羞的嗔意,轻跺着鹅黄色绣裙下的小香足道。
“才没有呢,你不要听燕陵哥乱说。”
看到辛奇突然之间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燕陵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见珊瑚罕见的露出嗔怪不已的样子,他哈哈一笑,对二人道。
“好了,不说笑了,珊瑚,辛奇重伤初愈需多静养,你多些照看他。”
又说了几句,燕陵方迈步行出房间,留珊瑚在屋子里单独照顾他。
辛奇一时间给燕陵的行为给弄糊涂了,不知道他刚刚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当他瞧见珊瑚粉脸羞红的样子,那迷人的模样是辛奇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瞧着珊瑚那光彩照人,活色生香的可爱样子,辛奇的魂魄差一点就给她勾飞了出来。
辛奇一时忍不住,强撑着身体就要起身。
伤口一牵扯,剧烈的疼痛立即就从下腹传来,辛奇“哎呦”了一声,疼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处冒了出来。
珊瑚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扶住他,让辛奇重新躺回去,美丽动人的玉颜又着紧又是责怪地道。
“死辛奇,你干嘛要起来呢?刚才不是已跟你说了,不要起来了么,还起身来干什么?”
辛奇耳边听着珊瑚那如银铃般悦耳的动听声音,再嗅闻着从她身上传过来的那股无比动人的幽幽处子体香。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热了起来,趁着珊瑚靠在榻前的当,忍不住伸出一只手,一把捉住了珊瑚的一只玉手,目光烁烁的望着她道。
“珊瑚,公子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彻夜未眠地在照顾我,还为我掉了眼泪?”珊瑚原本好不容易恢复下来的脸色,被他突然这么一捉,当场又“腾”的一下,变得更红了。
珊瑚下意识的就要缩回自己的手,但躺在塌上的辛奇死死的捉紧着她,珊瑚的玉手没法从他手里抽回来。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珊瑚一颗芳心如小鹿乱撞。
她的手被燕陵以外的男子捉住,不知怎的,珊瑚只觉整张脸热得发烫,一颗心更是扑扑直跳。
“不放,珊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都说了,那是燕陵哥乱说的,人家才没有为你掉眼泪呢。”珊瑚清脆悦耳地否认着。
但是辛奇是何等样人,他并非情场上的初哥,而是曾与族中数位同族美女有过一段风流过往的人。
仅从珊瑚那慌乱否认的模样,他就看出了珊瑚是在说谎。
辛奇不由得大喜的道,“公子说的竟然是真的,珊瑚真的为我掉眼泪了,哈哈,太好了,哈……咳咳……”珊瑚昨夜独自一人照顾他时,回想起自己平日时常毫不客气地与他拌嘴,而辛奇不管被她怎样嗔骂,永远都是一副笑嘻嘻的可恨模样。
再看着躺在榻上的辛奇,陷入昏迷之时的苍白面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回想过往,心地纯真的珊瑚确忍不住偷偷为他抹了次泪。
却不料这个连千卉跟秀璃都不知晓秘密,竟然被辛奇给察觉,还惹来他得意忘形的大笑。
珊瑚当下一阵气恼,绣裙下的玉足一跺,羞恼得几乎不想去管他。
可是下一刻,辛奇便因过于高兴,大笑之中再次牵扯到了伤口,突然一阵痛苦的剧烈咳嗽。
珊瑚原本气恼着这可恨的家伙,几乎不想理他的。
可一见他痛苦的样子,珊瑚发现自己终究没办法抛下这可恨的家伙不理。
咬着香唇,再次过去把他轻扶坐好,为他温柔轻拍着后背。
可那张清丽绝伦的玲珑小脸上,却气鼓鼓地责骂道。
“死辛奇,都说了你伤得很重了,你要是再这样人家真的不理你了。”
看见珊瑚紧绷着玉颜,辛奇看出她似乎真有点生气,一边搓着她那只柔软的玉手,一边陪笑道。
“对不起,小珊瑚,我实在太高兴了,一时高兴的忘乎所以,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现在起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珊瑚听得脸色稍霁,紧绷的小脸这才微微缓和下来。
可回过神来时,她脸上热得更加的厉害了。
“你,你快放手。”
自己的手正被辛奇紧紧的抓在手心里,不停的摸着。
自珊瑚与他喜欢的燕陵哥再次相遇重逢后,两人在一起之时,除了偶尔轻轻一吻脸颊之外,珊瑚更多的也只是与燕陵哥正常的牵着手。
哪有像现在辛奇这样,把她的手捉在手里,还不停的摸,一副登徒子的样子。
听到珊瑚的话,辛奇脸上露出一丝苦色:“小珊瑚,你看我为了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就这样握紧你这只漂亮的玉手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你都这么吝啬地不肯答应我吗?”珊瑚心里很想说“不可以”。
可是,看到辛奇那一脸苦色的样子,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珊瑚那张娇羞可爱的小脸,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最终终于咬着香唇,对辛奇说道。
“最多……就给你握着,你要是再敢摸,珊瑚就不给你了。”
“好,好,我不摸,我不摸,就这样握着。”辛奇一阵欣喜。
珊瑚的玉手洁白无瑕,握在手中柔若无骨,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感受着玉手在自己手中的柔嫩触感,辛奇的一双眼睛,突然紧紧的盯在珊瑚那张纯洁绝美的脸上,一眨也不眨。
“你这样看着人家做什么?”
“我喜欢这样看珊瑚。”
“不许你看,转过头去。”
“我才不呢,珊瑚你不知道你长得有多美,秀璃姐跟千卉姐已经够漂亮了,可就连她俩,也比不上你的俏丽多姿。”
“你乱说,秀璃姐她们那么漂亮,哪里会比不上珊瑚。”
“我辛奇可以对着飞鹰神起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假。在我看来,珊瑚美得就像天间的女神一样。”珊瑚原本给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耳根子都红透了,浑身上下极不自在。
但听到辛奇这发自肺腑的真心赞扬之言,珊瑚一颗心亦不由听得甜丝丝的。
她羞涩地道:“珊瑚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美……”
“当然有,珊瑚可说是我辛奇见到的最美的人。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见到珊瑚的时候,就做梦都希望晚晚能抱着珊瑚可爱的身子睡觉。”
辛奇眼中闪动着无与伦比的炽热,压低着声音道,“抱着珊瑚那香喷喷,光溜溜的身子睡觉。”
“你……讨厌!”
听到辛奇那口无遮拦的话语,珊瑚的俏脸上如同渗出鲜血般的艳红。
“谁要跟你睡觉,你别以为人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珊瑚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珊瑚有些羞恼地道。
辛奇立时恢复了平日的笑嘻嘻,“珊瑚想岔了,我真的只是想单纯抱着珊瑚的身子睡觉,绝对没想做其他的。”
“哼,珊瑚才不信呢。”珊瑚抿着小嘴道:“给你这人脱得光溜溜的抱上床去,想想都知道你不会老实的。”珊瑚娇俏的话语,一句话便令辛奇浑身的血液直往下体处狂涌而去。
他当然知道,珊瑚的天性纯真浪漫,对男女之事仍处于懵懂的阶段,说出这句话并无其他的深意。
但正因为她的纯洁无暇,说出这样的话更分外的令辛奇浮想联翩。
本重伤待愈的身体,亦不由自主的激起了不该有的欲火。
辛奇的鼻息当即就变得粗重起来,目光灼灼地瞧着眼前娇美的玉人。
“珊瑚若不信,便到我的榻子上来,看看我有否说谎。”珊瑚脸色一红:“才不要呢,你一定会作怪的。”
“我不会要求珊瑚你脱光衣服。”辛奇面带希冀地道,“就这样上来也行。”
“才不要呢。”
她虽然对男女之事未有经历,却也并非完全一无所知。
看见辛奇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她一颗芳心不禁小鹿乱撞。
辛奇脸上不禁一阵失望。
浑身的欲火也迅速的消退下去。
沉重的疲惫感突然袭来。
辛奇毕竟重伤初愈,身体的机能尚需时日恢复。
欲火一退,支撑着他的最大动力便完全消退,取而代之的便是深沉无比的困意,眼皮亦开始撑不住了。
珊瑚清楚瞧见辛奇方才流露的深深失望。
她抿着香唇,略有点儿犹豫,但见他疲倦不已的样子,最终仍是没有改口。
沉重的疲倦感袭来,辛奇仍紧握着珊瑚的小手,但终于抵挡不住沉沉的睡意,眼睛缓缓闭上。
珊瑚见他睡下,悄悄给她盖好被子。
看着辛奇安然入睡的样子,珊瑚抿了抿唇,心想着,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嘛。
手要抽出来的时候发现,辛奇仍紧紧的握紧着自己的手,一点也不愿意松开。
自己的手就真的那么好么?连睡着了也不愿放开。
珊瑚轻咬朱唇,面上有些发烫,一颗心同时也跳得很厉害。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辛奇终于沉沉睡去,珊瑚才终于成功将自己的手心从辛奇手里抽了出来。
傍晚时分。
外出办事的燕离返回了家族。
燕陵在后花园里单独找到了他父亲,郑重地告诉了后者今夜他将去夜会魔女,并将全力争取魔女站在他这一边的决定。
燕离听完,燕陵看到父亲削瘦的身躯猛然一晃。
跟着用难以掩饰的震惊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燕陵缓缓的点了点头,低声的道,“娘已跟孩子说了,孩儿已经知道爹娘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过要光复燕国的夙愿。”
“如今孩儿已经有了帮爹娘你们完成夙愿的条件,自然要全力帮爹娘你们争取。何况燕国的子民同样也是孩儿的子民,孩儿怎能坐看他们在栖惶之中凄惨度日?”
燕离静静地听完爱儿的话。
他没有言语,但从他略微颤抖的嘴唇,及眼中所流露出的复杂与激颤。
可知他在故国被灭了近二十年之后,有人向他提及到复国可能时,他心中的震荡与复杂。
燕离坐在石亭中,胸膛在不自主的起伏着。
他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最后目光才深深凝视着燕陵,沉着声对爱儿道,“陵儿真的想好了吗?”
“选择这条路,眼前平静富足的生活未来将一去不返。陵儿是否做好将来有朝一日,抛弃掉眼前的一切,带着所有人离开楚国远走高飞,开启艰难的复国之路?”
燕陵毫不退让的迎上父亲深邃的双目,沉声答道。
“孩儿已是吃过苦的人,背井离乡绝不会成为制约孩儿选择的障碍,再者楚国并非我们燕姜二族的故国,于孩儿如今而言,重建家国的意义,绝非留在楚地享受荣华富贵可比。”
“更何况,打一开始大王就没有信任过我们姜氏,与其寄人篱下,仰楚室的鼻息过活,不若我们自己做主。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家族,更为了无数流落于异国他乡,正在苦侯我们拯救于水火之中的燕国子民!”
燕离听得心神震动。
望着爱儿眼中的坚毅,燕离终明白爱儿非是哄他开心方这般说,而是真的已这般决定。
燕离深吸一口气,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燕陵的肩膀上,神情震颤地道。
“当初,在剑圣大人收陵儿为徒之时,爹已不止一次动过这个念头,但爹知道,这可能是一条终其一生仍望不到边界的不归路,故国的覆灭完全是爹的责任,爹不能让陵儿你来承担,因此不管爹心中多么渴望,仍不曾对陵儿提及。”
“但现在,既然陵儿愿意为爹娘及家族,还有属于我们的无数燕国子民,完成这项夙愿。爹非常高兴,更无比欣慰,但此事的前提,是陵儿能够成功一统殷地所有部族。如若不能,复国一事仍只能如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及。”
“孩儿明白!”燕陵重重点头,“所以,孩儿定会把魔女一族争取到咱们这一边!”
“请爹放心!”
入夜。
燕陵从静坐中睁开眼睛。
与魔女见面,他已有些迫不及待。
公孙晴画温柔地为他整理着衣着。
她并不知晓自家夫君待会要去见谁,她也从没有去过问。
因在公孙晴画心中,若夫君想说的话,不需她问也会主动告诉她。
而若夫君不愿意说,为了敷衍于她而找些谎话来说,那又有什么意义?
夫君很爱她,对她亦很好,这就够了。
公孙晴画看得很开。
事实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这夫君与从前从传闻中听来的完全不一样。
他相貌英俊非凡,不在她婚前深爱的情郎之下。
他的气度亦比公孙晴画想像中的更加沉稳坚毅,这点甚至隐隐都非是她的情郎可比。
而两人大婚至今虽仅一小段时间,公孙晴画尚未见过夫君与人动武过,并不知道他的武艺如何,只知道传闻中夫君自幼不好武事,武技平平。
但因她的情郎身为楚国三大公子,一身剑技足可与楚国三大剑手争一日长短,长时间的接触,加之公孙晴画本身有略习武事。
她直觉自家夫君绝非外界盛传的那般武技平平。
能够拥有这样一位夫君,已是公孙晴画嫁来之前作梦都没有想过的了,她已非常满足了。
一丝不苟地为夫君整理好衣衫后,公孙晴画柔声地道:“夫君,一路注意些。”
“嗯。”
燕陵瞧着妻子温婉如画的玉容,心中爱意微生,突然一把将她的身子搂入怀里,低下头去吻住了妻子的玉唇。
“嗯……”公孙晴画轻吟一声。
一对芊芊素手主动搂住燕陵的脖颈,温柔地与丈夫深吻在一起。
两人唇舌贴缠在一起,或勾或绕。
公孙晴画被他逗弄得满脸羞红,却没有主动喊要停下。
燕陵饱饱吮吸了一番她檀口中甘甜的津液,方满足地唇分。
“好了,夫人,为夫出门了。”
“嗯,别太晚回来。”
燕陵点了点头,握过身旁桌上由白布缠裹着的无名,随即离开房间。
公孙晴画瞧见丈夫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拿走桌上那柄似长剑状的物件,美眸不禁一亮。
那件事物自两人大婚之夜,便已出现在夫妻二人的婚房里了,公孙晴画从未揭开上面的白布。
但却曾好奇的想要拿过,结果发现此物沉重无比,至少近百斤的重量,公孙晴画两只手亦几乎没法将它拿起。
可丈夫却随手便拿走了它,有若无物。
公孙晴画突然隐隐觉得,自己似是嫁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夫君。
随手带上由长布包裹着的无名,燕陵坐上家族马车,前往魔女约他赴会的冷月斋。
冷月斋是王都最有名的红楼,出入于此的宾客绝多是王臣公卿,世族子弟。
冷月斋的主人名太叔齐,商贾出身,虽是周人,但因此人的生意遍布中原各国,为人处事八面玲珑,在楚都交友极广。
与楚室不少权贵势力皆相当交好,属无人愿意招惹的人物。
没想到神秘的魔女,竟会在这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约燕陵见面,实令人大出意料。
听加度所说,魔女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入楚境,但因加度未曾入过楚境的缘故,凭其安插于楚国境内的族中精锐,至今亦摸不清魔女藏身的所在。
如非齐湘君从申遥君身上意外推断出其与魔女的联系,恐怕至今其余人仍被蒙于鼓底,对此一无所知。
魔女出现在太叔齐的地盘,这个富可敌国的大商人表面看似不属任何一方,说不定与申遥君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脑袋里转着这些念头。
小半个时辰后,车子在冷月斋四个入口中的西门前停下。
业已入夜。
燕陵下车之时,看见西门前已停放了十多辆豪华的马车。
报上名字,守在门口的门童立即往里汇报,不一会儿,便有两名漂亮的俏婢恭敬地将燕陵迎入斋内。
燕陵跟随两婢往里行去,夜色下的冷月斋朱榭雕阑,灯火通明,管弦丝竹之声与宾客饮酒划拳的交织在一起。
这一类曾经在燕陵听来司空见惯的声音,在今日的他耳中却是万般的心生厌恶。
两婢领着燕陵直往冷月斋的最深处行去。
越过重重的屋舍建筑,出乎意料之外的,两婢没有领他到魔蝎口中所谓的“天字号雅间”里,反而将他领到斋内最偏僻的一个区域。
那是一间临水的的小屋,屋前对着一片水塘,月色投射在水面上,倒映着清幽的碎月。
来到这里,前方那些宾客们喧哗的声音如隔了几重山,已几不可闻。
四周只能听到夜蝉与虫鸣的叫声。
越过水塘,两婢停了下来,对他恭敬地说道。
“我们夫人已在里边等候燕公子,公子请。”
燕陵面上略有异色。
他如今的耳力极之敏锐,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
方圆数十丈之内的一切声响,他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临近小屋,除了跟前这两个婢女之外,燕陵没有听到屋子里有任何一丁点声息。
魔女要么并未在屋里,要么便是对方拥有独特的吐纳法门,令燕陵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仍无法捕捉到她的呼吸。
燕陵心中掠过异色,来到了屋前,刚欲推门。
一道入骨的柔音便传进了燕陵的耳中。
“请进。”
魔女虽只是简短的吐露出两个字,然而对方的每一个字皆如珠帘碰撞般清晰悦耳地敲击在燕陵的心房。
仅仅只是开口的声音,就让人如同浑身掠过电流一般,令每个听到声音的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声音的主人,若在榻上被人征伐之时发出的呻吟该多么媚惑入骨。
一想于此,燕陵的下腹立即升起了一团奇异的火热。
燕陵不由得暗呼厉害。
魔女果然不同凡响,尚未见到她的真人,仅她的声音竟轻易地让人酥软得联想到男欢女爱之事。
燕陵不由得打起了十分精神,压下心头欲念,推门入屋。
这间临水的小屋外形简单,内里的布置亦干净雅致,推门进内,一扇屏风隔断在门后,燕陵举步往内里行去,一张摆满了珍肴美酒的漆红酒案便出现在燕陵眼前。
然而红案上那诱人至极的珍肴美酒,完全不能吸引燕陵的目光一丝一毫。
甫一进屋,燕陵便完全被内里那位正慵懒的半依在一张长榻上,手肘撑着雪白脸侧,作海棠春睡状的绝美玉人身上。
身处楚都的魔女,完全是一副入乡随俗的宫装丽人装扮。
她头结宫髻,身上穿的是一件黄白相间的襦裙,长襦垂及下膝,百褶的裙下探伸出的一对纤美至美的玉足紧裹着洁白的薄袜,那秀美的玉足仅瞥上一眼,便足可令世间一切男人浑身热血沸腾起来。
以燕陵的定力,仅望了一眼全身的血气便已汹涌的往下体涌去,必须立即转移开目光来,否则定然被魔女裙下的玉足激起强烈的欲火。
魔女一对雪白滑腻得令人目眩迷离的手腕,带着金色的圆环,晶莹的耳珠亦分别戴着一颗红艳如血的菱形宝石,亦只有这对红宝石令她保留着一丝原有的异域风情。
在她的眼角旁,一颗迷人的泪痣为她那对似带人魔力的勾人美眸,增添了无尽的魅惑。
但燕陵却未能看到魔女的艳绝殷地的倾世美貌。
因魔女自眼眸下蒙着洁白的面纱,仅露出一双美目与洁白的雪额,让燕陵无法目睹到她那传遍整个殷地的绝色美貌。
自燕陵踏入屋内的一刻起,魔女那对似带着魔力的美眸,便似笑非笑的一直紧紧地瞧着他。
直到燕陵近身来,魔女才慵懒的缓缓起身,将她那丰盈柔嫩的玉体跪坐至摆满佳肴美酒的红案前。
从襦袖中伸出一只如象牙般洁白的手腕,执起案上一只银色酒壶,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尽诱惑地给为燕陵斟了满满一杯酒。
魔女笑意盈盈地对他道:“燕公子可终于来了呢,公子可知,自昨夜妾身得知手底下那几人竟冒犯到了公子与秀璃大人,澜娜整夜未眠,一直担心着该如何跟公子赔罪。”
“现在公子终于来了,妾身终于有机会可当面向公子你赔罪了。”
然而,燕陵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魔女露在面纱之外的那小半张脸,没有答话,反而眉头紧锁,神色阴晴不定。
自坐下之后,他的目光便几乎没法从魔女的面上挪开。
魔女似对他面上浮现的一丝惊疑不定毫不感到意外似的。
饶有兴致地瞧着他,笑意吟吟地道:“妾身已向公子赔不是了,燕公子因何一句话也不说,难道公子仍要跟澜娜兴师问罪?”
瞧着魔女笑吟吟的样子,燕陵终回过神来,沉声道:“魔女口口声声说要对本人赔不是,却连脸上的面纱亦不愿揭下,这便是魔女赔罪的诚意?”
魔女听到他开口的话之后,非但没有一丁点生气,反而咯咯一笑,道:“妾身不是不肯揭开面纱,而是怕揭开了之后会吓到我们的燕公子。”
“为了不吓着公子,妾身思来想去才把面纱戴上,哪有一见面又摘下的道理。”
燕陵听得眉头一皱,“莫非魔女的面纱之下,是一张丑陋甚或极之恐怖的脸,方不敢现出面目来?”
“公子真是会说笑。”魔女咯咯娇笑道,“妾身的美貌虽不敢说当世最美,但即便美如公子的母亲,她的美貌与妾身至多也在伯仲之间。妾身的容貌又怎会与丑陋恐怖一类的字眼,扯上什么关系呢。”
燕陵听得眯起双目,“既然魔女并非相貌丑陋,反而拥有世所难敌的美貌,为何会怕被我看见?”
魔女再度咯咯一笑,“我的燕公子,妾身刚才说的是怕吓到燕公子,而非怕给公子看见,两件事情公子可千万莫搞错了。”
燕陵一阵失笑,“说到底,魔女就是不愿让我瞧见你的真面目,方扯这么一大通理由来,是不是?”
“唉,妾身是真心为公子考虑,反倒被公子这般认为。既是如此,妾身只好把这烦人的面纱摘了。”
魔女轻叹一句,“但就怕一会儿吓到公子,想与公子赔罪不成不说,反倒更让公子怪罪于澜娜。”
燕陵目光闪动,沉着声道:“若真吓到了我,那么魔女手底下四大统领昨夜伤我兄弟的事,便就此揭过,本人绝不追究,不知魔女觉得如何?”
“好啊,那便一言为定了。”
魔女似是早便在等待着他说出这句话了,闻言笑意盈盈地伸出一只洁白的玉,轻轻地把脸上的面纱给揭了下来。
随着面纱的掉落,一位美艳绝伦的倾世美人便出现在燕陵眼前。
当看清魔女巴澜娜真面目的第一眼,燕陵心头巨震,他霍地便站起身来。
瞪大了双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
出现在燕陵眼前的,是一个美得异乎寻常的女人,欺霜赛雪的玉容有如星月般的艳美,配衬着她那笑盈盈的红唇,直如人间尤物。
但燕陵震惊的,并不是她那艳盖尘寰的美貌。
而是魔女的容颜,与他的母亲姜卿月竟有七八分的酷肖!
两女之间最大的差别,仅仅在一双眼睛上。
姜卿月的美眸如星月般的明媚,但却是端庄秀丽的,绝不会对任何男人流露出一丝半点妩媚。
而魔女的一双秀眸同样的美丽,但眉眼之间却似沾带着一丝妩媚的挑逗,美眸之中总是似笑非笑,带着无穷的魔力,轻飘飘的一瞥便似欲勾去你的魂魄。
燕陵当场呆立在原地。
他终于明白,魔女为何在那般有自信,自己看到她的真面目定会大吃一惊。
“燕公子的反应,比妾身想像中的更大呢。”魔女咯咯一笑,意有所指地瞧着他。
在魔女笑盈盈的美眸注视下,燕陵呆呆地重新坐回原位,一颗心如同打鼓般剧烈的跳窜着。
他虽曾听爹娘说过,天大地大,世间长得相似的人不仅有,且不在少数。
可美色冠绝殷地的魔女巴澜娜,竟与他母亲的模样如此酷肖,简直是燕陵想都从未曾想过的事。
如非燕陵非常确认,自己的母亲绝无姐妹,他真会怀疑魔女的身份。
看着眼前那张与他母亲极之相似的绝美玉靥,燕陵暗吸一口气,运极意志方勉强压力心中剧窜的激荡。
对着眼前容貌与娘亲极之肖像的魔女,他总有种在对着他心爱母亲的错觉。
燕陵长舒一口气,神色极之复杂地苦笑道:“魔女的容貌与我母亲竟如此之像,实教人难以相信。”
“我愿赌服输,四大统领伤了我兄弟的那笔账,就此一笔勾销。”
“那真是多谢公子啦。”魔女展颜一笑。
她倏地把身子往前倾来。
淡淡的诱人体香盈鼻直扑而来,直令人心跳加快。
魔女绝美的脸庞,直挨近到距离燕陵不到数寸,媚眼如丝地在后者的面前低声道,“妾身知道,公子之所以这般爽快地不与妾身计较,完全是托了妾身的容貌醋肖月姬的福。”
“自妾身昨夜得知公子乃剑圣他老人家的传人之后,我便知道公子便是妾身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公子把妾身收了好么,妾身苦等这么多年,便是为了等待一位能够征服统御妾身与妾身身后八万魔女精锐的男人出现。”
魔女呵气如兰地低吐着,“公子尽可放心,妾身跟月姬虽然相貌相似,但绝无任何血缘关系。且妾身精于床笫之术,在床榻上必能让公子满意……”
鼻中闻着魔女檀口中吐出的健康而又芳香的兰气。
再听到她媚入骨髓的低语,燕陵只觉脑袋“轰”的一声,浑身血气直往脑门上涌。
魔女巴澜娜那极酷似他母亲的绝美容貌,却又无任何血缘上的关系,对燕陵而言不啻于有一种禁忌般的致命吸引力。
这几乎是连他在面对最心爱的心上人齐湘君之时,亦根本没有的。
只要一想想眼前这容貌几与他母亲相同的魔女,被他收入房中,从此被他一人拥有,燕陵便几难以压制这股强烈到致命的念头。
他一颗心疯狂的跳窜。
几乎想要毫不犹豫的答应她!
但就在这时,燕陵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发现,案几下魔女那褶裙之下微探出的一只白袜秀足,正自在案下无聊地绕着圈。
燕陵的脑海猛然一震!
他终清醒了过来,能够抛开内心对魔女的强烈渴望,以平静的心境去观测魔女的双眸。
赫然发现,她一对看似柔情蜜意的眼眸无比的冷静。
魔女此刻脸上所表露出的情意绵绵,尽是假的!
冷汗从燕陵的后背流了下来。
他作梦都没想到,与魔女初次相识的第一个回合。
他竟便差点一败涂地仍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