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我找到我的仇家了!让我家破人亡的仇人就是……”
我周身冰凉地躺下好久,好不容易等到那个高衙内走了,我抓住月儿的手颤抖得厉害。
月儿赶紧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我才勉力压低了话音:“就是蔡攸、蔡京父子!”
“以前,听夫君说爹娘是死于山贼盗匪……难道是他们勾结指使?”
“我不知道,我对当时发生的事脑子还是很乱,我只清晰地想起爹娘死前让我记住的仇人是菜油、菜筋,现在看来,肯定就是蔡攸和蔡京父子了……月儿,这个迷我一定要揭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钟郎,你的大仇就是我们的大仇,我一定帮你报此血仇!但蔡京父子现在朝廷权焰喧天,他们恶事做尽,害人无数,想杀他报仇的人必不在少数,之所以能嚣张至今肯定极难下手,所以我们万不可冲动一时,夫君明白吗?”
月儿捧着我的手放在她的唇边,柔嫩中的力量、呼吸与共的温暖和坚定的话语逐渐让我镇静下来。
“嗯,我对当时的记忆还没恢复,我要搞清楚一切来龙去脉,我爹娘死得太惨,我不能简单地暗杀了仇人,我要让仇人死得更痛苦!”……
“这个高衙内倒是可以利用来接近蔡京父子……”
不再歇止的气血翻涌中,忽然感觉天见怜我,给我一个完成生命目标的好机会。
“唉,天下想巴结、接近蔡家的人如过江之鲫,这高公子与蔡攸不过是权贵互相利用的关系,只怕借不上什么力。总之,汴梁,我们是肯定要去的!他官再大,防备再严也终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月儿秀眉深锁,星眸有丝忧虑,但更多坚定。
这晚,我好像一直魇在那个噩梦中,是梦吗?
我甚至能提醒自己去搜寻官服人物的痕迹!
可惜,还是碎片,醒来后,混沌一片,回忆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有一丝官员印记在其中……难道是爹娘将我们迁任途中遭劫之恨算到发出调令的上司账上?
不会,爹娘都是那么慈祥、仁爱、宽宏之人,即便是受到冤屈而遭贬放,也不会将山贼之罪嫁接到别人身上。
况且,一路上……我偎在娘温柔的臂弯中,听爹兴致勃勃给我们讲解沿途山水古迹,还说我们要去的襄阳是个有很多传奇故事的地方,是诸葛亮的故乡,是关羽的战场……没什么含怨遭贬的迹象啊?
能让爹娘自尽前叮嘱年幼儿子牢记的仇人不可能是间接、牵强的!
难道是蔡氏父子化妆成土匪?
那他还得具备能逃出师父剑下狂杀的武功呢!
高文瑞又来献殷勤的时候,我从赞扬其干爹、干爷爷父子双杰开始,旁敲侧击地了解嫌凶们的身世。
他倒以为我对这些权贵很景仰,不吝口水,滔滔不绝。
可惜这小子对一切非时下铜臭之事都一知半解,纯属夸夸其谈之辈。
说了半天也只知道蔡京为官三朝,如今快奔七十了。
仪表出众,书法冠绝数百年,苏轼、米沛都低头,文采卓越,诗词文章皆锦绣。
但几年前徽宗皇帝登基后,曾把他贬到杭州当寓公。
倒是其子蔡攸倒深得徽宗欢喜,迅速从一个管钱帐的小官一路飞升到皇帝身边的亲信重臣。
蔡京重新做官是不是父凭子贵不好说,但重新入京却是因左右二丞相互斗,韩左相拉他入京帮忙整右相曾布,没想到皇上忽对神宗皇帝推王安石变法很感兴趣,满朝只有蔡京一人对当年故典尽皆熟悉,皇上一高兴,倒把左右两相都罢免了,由他蔡某一人全兼。
高衙内记得这段,是因左相韩忠彦为此被传为笑柄。
如果这些是线索的话,我又陷入绝地了--那群如狼似虎的恶贼中,肯定没有文人形象的。
即便易容……蔡京当时也六十多了,又是高官,又是名才子、大文豪的,装成土匪跑到那么偏远的深山里去奸淫掳掠?
再说,这父子按高衙内所说是不会武功的呀……难道爹娘说的菜油、菜筋另有同名之人?
同时两个名字都同音?
不会那么巧合吧?
……“杜大人传话,唐门公子已到府衙,着钟大为前去相见!”
天色已近黄昏,阳光却如初升!
“哎~大人传令只说见钟大为,我只能带他一人出牢会见。”
牢丁拦住雀跃同行的双妻。
我朝娇妻们笑了一下,管它是层层传令有误还是姓杜的没说清楚,反正一时三刻的事儿,冰释误会了就来接她们。
“真是~还要在这臭地方多待一会!算了,高公子,你接着讲"丰亨豫大"还有什么稀奇事儿?”
月儿撅了一下小嘴,又拦着要跟我一起出去的高衙内聊那皇宫什么“丰亨豫大”的铺张计画。
女人就是喜欢奢华的物事!
迈进都府大堂,除两排军士外,果有几个武人装束的大汉,杜公才坐在台案后,笑容满面地看着我进来。
“钟少侠,这几位就是唐门派来接你们的,你们认识吗?”
我走到为首一位面容精悍的侠士跟前一抱拳:“武尊门下三……”
手腕被铁钳一般的大手抓住,没必要这么亲热吧!
我的愣神与闪念间,人影晃动,两手已被反拧,双腿亦被压着反关节,在剧痛中被抱离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