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罐子没有粮:沉睡的小王子与公爵骑士,第七回!
上回说到,克莱恩没能阻止阿蒙绞死王都教会的成员,也没能阻止阿蒙将视线投向整个王国里的【愚人之言】教会,于是在【愚人身】与阿罗德斯的帮助通知下,各地教会由明转暗,克莱恩的行动也更加谨慎小心起来
【可这样下去,您的精神会撑不住的,我亲爱的主人】
阿罗德斯的声音在克莱恩脑海响起——这是【愚人身】所带来的便利,让克莱恩无需进入地下室与阿罗德斯本体相见便可以对话
而此时,阿罗德斯有些担忧的虚幻声音仍旧在喋喋不休
【我亲爱的主人,您已经一个多月没真正入梦,您的身体虽然在每个白日沉睡,可您白日的精神仍旧寄宿于【愚人身】之中行动,而您夜晚醒来,又需要应对那位公爵阁下……需要等到您的身体同样筋疲力竭之后,您还要避开侍从的眼线,将您上一次在王宫图书馆中记下的内容和您对【愚人之言】的发展规划整理记录成密文,再放进木筒,扔进王宫后花园的水道中等待被王都河道外蹲守着的那位浣洗女工拾起……您已经过于忙碌了】
【可是阿罗德斯,我无法休息,至少现在不能休息,阿蒙的骑士团仍旧在巡逻,绞杀令已然开始向各个城镇散布开……我需要尽可能的通知到每一个人……好在那位东北镇的子爵阁下还算诚信……他收留了那附近的教会成员,又提供了第二重庇护,至少,作为离阿蒙的领地最近的小镇,绞杀令与骑士团到达的前一天,绝大部分成员都成功逃脱了——但这并不够,阿罗德斯,假使这时【愚者】无法安抚同伴们的惶恐与不安……那么,裂缝就会滋生】
【我无法允许那样的未来成为现实——我不能休息】
【好吧,好吧,我亲爱的主人,您的精神坚毅到就连存在于世千年的魔镜也会感到震惊……那么,我不再劝您,只是,现在,太阳仍旧高悬于天空,您的精神可以暂时在这【愚人身】中休息五分钟……晒晒太阳,吹吹风】
于是,在与农场的霍恩大叔打了声招呼后,【行于大地之神】摘下了斗篷,站在了农田边上,看起来,就和带着一块小斗篷的普通稻草人没什么两样,连麻雀也迷惑起来,从天空栽下来,叽叽喳喳落在了它的肩上
【……就连休息也要履行起稻草人的本职吗?】
没在意魔镜的嘟囔,克莱恩的思绪随着阳光下飞舞的麦絮一起飘远,享受起这对于常年居住在城堡高塔中的小王子而言无比珍贵的阳光
——也许是习惯使然,哪怕是休息,克莱恩的思绪也在一遍遍整理着自己所知的信息
他不再天真地认为可以放过阿蒙……那么,如何杀死阿蒙,就成为了他必须要考虑也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让他有些在意
于是,他在脑海中问出声来
【王国的阿罗德斯,阿蒙打乱了我的计划,让我这段时间无暇他顾地忙碌着安排大家躲藏,但这件事让我仍旧在意——一个多月以前,你曾经无意之间提及过的那句话】
【——造物主,也不是真神?】
【王国的阿罗德斯,你知晓些什么?】
【我亲爱的主人,您的国家在您出生之前就将造物主信仰驱逐,因为是古老的历史,于是我便没有特地教导您,不过既然您特地问起,那么阿罗德斯将在这短暂的闲暇时光中为您讲解一二——您可以将这古老历史作为童话听听】
【那么,请告诉我吧,王国的阿罗德斯】
【……驱逐信仰这件事在王宫图书馆的史料里就有记载,但您与您的父母可能都不知道的是——世上并非只有阿罗德斯这块魔镜,而阿罗德斯上一次醒来时,正是王国建立之初,但阿罗德斯彼时并未实现他人的愿望,于是被作为普通的古老镜子遗忘在地下室——当时,回应了凡人的,是另一位老朋友】
【我亲爱的主人啊,作为愿望的魔镜,阿罗德斯对应的是【希望的未来】与【无尽的可能性】】
【而彼时阿罗德斯不与凡人建立联系,仅仅是因为那位老朋友的味道,是阿罗德斯最讨厌与厌恶的】
【——对应着【注定的结局】与【绝对的悲剧】,以讴歌人之痛苦为乐的,宿命的羽毛笔——阿勒苏霍徳之笔】
【因为【注定】所以才能做到【全知】吗……】
【是的,我亲爱的主人,我在您翻越史料时知晓您的祖父与父亲花费了百年时间将造物主信仰驱逐出国,所以,我现在才会对您说出这家伙的名字】
【那是个恶劣的家伙,我的亲爱的主人,它会用【未来】作为交换的筹码,让凡人得到【结局】】
【——那是与愿望的道路背道而驰的东西,我亲爱的主人,假使您见到那位持有笔的【真神】——我亲爱的主人,请一定要记住,记住您的【愿望】,才不会迷失在那【结局】之中】
【王国的阿罗德斯,老实说,我有些不理解——你为何如此厌恶那支阿勒苏霍徳之笔?】
【我亲爱的主人啊——】
【您说说,您的国家为何无法容忍那造物主信仰——】
克莱恩答出了史书上的标准答案【因为那信仰将人比做农田与牲畜,因为那信仰夺取人的财富与尊严】
【我亲爱的主人,那么您就会理解我的厌恶从何而来——那是与凡人的情感背道而驰的东西】
【阿勒苏那家伙,是将人与人的未来,当做游戏游玩的恶劣家伙】
【——您知晓它会欣赏哪一类人吗?】
【它欣赏超脱之人,空无之人,欣赏那些在您与众人眼中更像是【神】的家伙——并予以恩赐】
克莱恩的脑海中闪过了阿蒙的脸
这点思绪自然也被阿罗德斯察觉
于是愿望的魔镜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如果那位公爵阁下真的接触过造物主一系的信仰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阿勒苏霍徳之笔欣赏,然后,给予【恩赐】呢】
【——是吗,是这样恶劣的东西吗?】
假使说阿蒙会被那支笔欣赏,克莱恩心说,那也不怪阿罗德斯如此厌恶对方
【我亲爱的主人,除了代表着【希望的未来】与【无尽的可能性】的愿望魔镜阿罗德斯,【注定的结局】与【绝对的悲剧】的阿勒苏霍徳之笔……这个世界还有许许多多与阿罗德斯相似而不同的家伙,您将我们称作童话造物也好,神的遗物也好,这都可以,但您一定要牢牢记住——我们这些东西,存在本身,就是这个王国,这个世界的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阿罗德斯将不计代价地帮助您实现您的【愿望】】
【因为,这愿望本身,甚至决定了我们这些东西,也要一起被拯救啊】
【——怎么样,我亲爱的主人,听到这些,您仍旧坚定吗?】
稻草人轻轻动了动,落在它身上头上的小麻雀们被惊起,叽叽喳喳地飞回湛蓝的天空
【——我仍旧坚定,阿罗德斯】
【谈判,协作,收容——或是歼灭】
【路总要走下去的,我想要的未来里,你们也一定会有你们应该在的位置,倒不如说,知道了这些,阿罗德斯,我突然觉得,杀死阿蒙对这个王国而言,仅仅只是……】
【疗伤罢了。】
【就是这样!我亲爱的主人!】
阿罗德斯的虚幻声音激动得开始颤抖到出现一些杂音
【——这愿望的力量,将帮助您】
【直到愿望实现那一天——】
【那么,休息结束,阿罗德斯,通知完这个小镇的同伴,我们该去往王国南部了】
子爵先生提供了路费和身份凭证,霍恩大叔为【愚者】先生扎了更漂亮的稻草身体,【改革议会制】的讨论与修改已经接近尾声
哪怕如今的【愚人之言】如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可春日的暖阳已经让小麦开始生长——寒冬终将过去,而盲目执拗的【愚人】,已然找到新的方向
【王国南部与邻国接壤,贵族富饶又心思浮动,一直是王国的难题,邻国如今仍旧保留着造物主信仰,也有不少传教士渗透到王国南部……阿罗德斯,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一看,你们这些童话造物的道路】
【那么,我的主人——阿罗德斯拭目以待】